第一百四十四章 万事俱备

昏暗的电影院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不到一半的观众。正在放映的电影根本听不清说着什么，因为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在破口大骂。

        “挑那妈！这什么破玩意？”

        “搞毛啊！这样的片子也上映？”

        “你看看那个主演啊，傻傻的，什么玩意啊！”

        “这不就是骗钱吗？”

        “找老板退票！”

        “对，退票！”

        群情激奋中，李子雄把风衣的帽子套在头上，低着头默默的走出电影院，他怕被观众认出来挨打。

        香港冬季的阳光依然刺眼，李子雄眯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街上寥寥的行人，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坨铁，让他透不过气。

        在无线艺员培训班里的时候，他成绩不错。然而，同期的梁超伟现在是无线电视台力捧的当红小生，吴振宇因为主演了杨林的《流氓大亨》名声大震，汤镇宗周星池也都是经常担当主角。只有他，一直都没有获得机会。这部《同志咪玩嘢》是邵氏公司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和无线的合约已经到期，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续约基本没可能。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凶多吉少啊。

        李子雄无奈的叹口气，只觉得满嘴苦涩，明媚的阳光似乎也驱不散心底的阴霾，他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一辆豪华的奔驰房车缓缓停在身边，一个圆脸的胖子把头从车窗伸出来，向李子雄招了招手：“阿雄，上车。”

        李子雄一愣，这是王添林的儿子王京啊，这胖子现在据说已经不再邵氏公司干，跑到杨林新开的电影公司去了。只是，王京找我什么事？猛地，李子雄脑海里滑过那个影子，那个传说中被称作“全香港龙套的老大”的那个年青人，难道......

        李子雄不敢怠慢，压抑着心底的渴望，飞快的上了车。

        王京把一张合约摔到他面前，翘着二郎腿说道：“签了他，就是‘红星映画’的签约艺员了，有部戏等着你呢。”

        一瞬间，狂喜就猛地填满胸臆，李子雄大口喘息几声，飞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能够跟着那个创造奇迹已经成为习惯的人，算得上是一条金光大道吧？李子雄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王京皱着眉撇着嘴：“傻乎乎的，你痴线啦？”

        李子雄不说话，只是笑。

        **********

        公主道，一条再平凡不过的道路，连接香港闹市区九龙的尖沙咀至何文田，却是香港一个很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

        公主道整个配置都很有赛车场的影子，让驾驶者带来前所未有的**。这里就是一个竞技台，年轻人的狂妄在这里化身成汽油和发动机的咆哮，被作为的加油站停满了各色改装车，每经过一部车，站满天桥的观众马上就被点燃，而观众的喝彩，有成了车手的催情剂……

        成魁安从自己的车里钻出来，骂骂咧咧的把一打钱递到一个满头黄毛满耳朵都是耳洞的古惑仔手上。古惑仔嬉皮笑脸的借过钱，吹了口哨：“谢了大傻哥，改曰请您三温暖！”

        成魁安恨恨等着他，怒道：“老子没有钱嘛？要你请，赶紧滚蛋！”一群古惑仔都怕他，赶紧一哄而散。刚把古惑仔赶走，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就响了起来，成魁安接通电话，吼道：“谁**的这么烦人？”

        “啊？拍戏？没时间......”

        “不是不是，有时间，有时间。”

        “红星映画？知道啦，啰嗦。”

        成魁安挂断电话，喃喃说道：“不拍不成啊，在不接戏电话费都交不起了......”

        **********

        半岛酒店。

        在20世纪70年代香港演艺圈，当时武打戏风靡一时，李小龙、成龙、狄龙,和梁小龙并称为香港演艺圈的“四小龙”。四小龙各成一派，的确各有大家风范。但是四人的成就并不是平等的，年纪也相差悬殊，年龄最大的李小龙死时，19岁的成龙还是个“死跑龙套”的。

        论武功,李小龙堪称搏击宗师，排第一无争议，梁小龙有真功夫，打败过不少挑战者，至于成龙则是武行出身，和京剧里的武旦差不多，只能算是花拳绣腿，没有什么实战能力，狄龙180的身高限制了其灵活姓，只能算有武术功底。但是年轻时的狄龙身材高大扮相俊美，是扮演大侠的不二人选。梁小龙长得太丑，根本没什么当主角的机会。

        但是随着年华老去，加上邵氏雄风不再，“一代大侠”狄龙也失去往昔的风采，渐渐沦为平庸。

        坐在狄龙的对面，杨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张依然英俊的脸庞背后所散发的浓浓的沧桑和落寞。

        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当观众的目光投注到洪劲宝、张国容、程龙这些新崛起的偶像明星身上，没有人还记得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佬。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是这个社会的准则，也是人类进步的必须特质。

        “我不明白，为什么找上我？香港比我演得好，比我红得多的演员有的是，千万别说你是我的影迷，呵呵。”狄龙没有一丝一毫得到一部大制作主角的欣喜，淡然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或许，是早已历经风雨，心如磐石，宠辱不惊？

        杨林递过去一支烟，给他点燃，笑道：“我是老板，我是导演，我看好你，我就要用你，还要什么原因？”

        狄龙笑了：“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找上我，开始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不过我基本没拍过枪战片，这部戏的投资又这么大，很担心搞砸了。”这倒真是实话，狄龙从出道那一天，就是武林高手大侠形象，而且全香港这种纯粹的枪战片到目前为止都很少。

        杨林无所谓的摆摆手：“砸不砸是我的事，既然选你，就是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要抱着‘金像金马我都要’的心态来拍片，而不是患得患失。说句不好听的，以龙哥你目前的处境，还能坏到哪里去？”

        狄龙撇撇嘴，心说这小子最可够黑的，不过心情却是平复下来不少。以他的经历，什么样的起落没有见过？他有信心演好这部片子。但是正因为期望太大，让他心里有了忐忑，患得患失起来。被杨林这么一说，他也明白过来，人家投资人兼老板都不怕，他还怕什么？大不了继续接一些烂片养家就是了，一切重回原点而已。

        两人正聊着，周闰发领着张国容走进来。

        周闰发和杨林的关系当然不用说，和狄龙也是老朋友了，交情很不错。所以他一进门，就来了一句：“居然敢把我们两个票房毒药弄到一起，这小子胆子够肥的。难道是想以毒攻毒，负负得正？”

        狄龙笑道：“票房毒药是你，我只是扑的比较习惯而已。”两人相视大笑。

        杨林站起身，没有招呼周闰发，而是向张国容伸出手，微笑道：“容仔，欢迎你。”

        张国容赶紧握住杨林的手：“杨先生，幸会幸会。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请教。”语气中客气的不行。

        他也没办法不客气。他去年才出道，虽然很火，毕竟资历不够。而在场几人，狄龙是老牌的明星，老早就拍电影当主角，红的时候张国容还在念中学呢。周闰发虽然电影票房不怎么样，但是人家电视剧火呀，名字早就红遍东南亚。至于杨林虽然年纪和名气都不大，但是“娱乐才子”这个名号很震人，张国容是个歌手，保不准那一天就请杨林给写首歌。当然他现在心里就有这想法，只是第一次见面，没好意思说。

        张国容虽然是个歌手，但是他很想拍电影，对自己的外型也很有信心。那天方意华跟他一说，立马就同意。而且杨林这个导演虽然年青，但人家第一部电影就票房过亿，全香港谁敢跟他比？所以对于这次拍片，满腔热血，很是期待。

        杨林看着神采飞扬、丰神俊朗的张国容，心底不由暗叹一声。现在的张国容，还只是一个心怀梦想、努力拼搏的电影界新人，阳光、热情、开朗，积极向上。然而就是这个被誉为“风华绝代”的男人，无数粉丝疯狂崇拜的“哥哥”，若干年后那轻轻的纵身一跳，不知摔碎了多少人的心？

        杨林收拾情怀，站起身道：“走吧，召开新闻发布会。”

        半岛酒店大礼堂。

        杨林居中而坐，左手边周闰发、李子雄、张国容，右手边是狄龙、成魁安、陈惠娴。没错，就是陈惠娴。这丫头听说杨林开新戏，软磨硬泡的非要演个角色。杨林想起前世陈惠娴在歌坛拥有天后地位，在影坛却只在一部忘记什么名字的片子里客串了一个小角色。以至于在后来一次采访中，她坦言很想拍戏，但是没有导演找她拍。杨林心一软，就把宋子杰女朋友jackie的角色给了她。反正戏份也不重，只要不是演的太离谱，不会影响到整部戏的整体感觉，就当是给自己的偶像过过戏瘾。

        杨林微微俯身，把话筒调整到自己适合的角度，看着满堂长枪短炮的记者，大声说道：“由‘红星映画’制作拍摄的《英雄本色》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下面，我给大家简单的介绍一下这部戏的剧本资料。”

        “这部《英雄本色》，将由‘红星映画’投资一千五百万港币，我本人兼任制片、监制和导演......”

        “哇——”听到投资达到一千五百万，底下的记者一片惊呼，立即就有人问：“杨先生，众所周知，时下很多电影，开拍的时候都故意将投资夸大其词，以博取媒体的眼球。请问您说的这个数字，有没有水分？”

        杨林笑了笑，没有因为这个记者打断他说话而有丝毫不快：“一千五百万只是保守的估计，事实上肯定是要追加投资的。”

        “怎么能证明您说的话呢？反正您到底投资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杨林挑了挑眉毛：“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各位可以做个评估，若是有人说这个电影的投资达不到我说的数字，那么我请各位吃大餐，全香港的饭店，随你们挑！”

        “呵呵——”记者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又有人问道：“现在香港很流行都市搞笑类的题材，您这部《英雄本色》走的是枪战片的路子，您认为会不会对票房有影响？”

        “这位记者朋友，您可能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宣传海报，《英雄本色》不是枪战片，是英雄片。”

        记者们面面相觑，哪里有宣传海报？

        “请问杨先生，什么叫英雄片？枪战片和英雄片有什么不同？”

        杨林缓缓道：“顾名思义，枪战片是拍枪战的片子，英雄片是拍英雄的片子，一个拍枪，一个拍人，怎么能一样？这部戏虽然有大量的枪战镜头，但只是为了渲染剧情，真正的看点是人，是情，是手足之情，兄弟之情。”

        什么叫英雄片？拍出男儿热血、兄弟深情的片子，就叫英雄片！

        又有记者把枪口对准周闰发：“您现在被称作‘票房毒药’，不知道您认为自己会不会对这部大制作电影的票房有副作用？”

        周闰发脸色很黑，有点不悦的道：“那都是那么说的，我有信心。”

        “不能只有信心，您敢保证吗？”

        周闰发心说我保证你老母，杨林已经在一边接过话道：“我是老板，我保证。”

        “您这么保证？难道输了要请吃大餐吗？”又是一阵笑声。

        “有没有搞错，票房大卖才会请，我都赔卖裤子了，你好意思还要我请？”

        “哈哈，那到时候我请您。”

        “算了吧，我宁愿请你。”

        “狄龙大哥，您的那部《教头发威》票房很惨，请问您接这部戏，是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么？”

        狄龙微笑道：“大家都说我已经跌倒谷底了，那么我想反弹一下也是最容易的。”

        “张国容，您是一个歌手，为什么要拍电影呢？”

        张国容一脸迷人的笑容：“拍电影一直就是我的一个梦想，难得杨林先生不计较我这个新人，当然要尝试一下。”

        “陈惠娴小姐，听说你和张国容在戏里饰演一对情侣，不知道在戏外有没有可能发展到那一地步呢？”

        陈惠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俏脸就有些红，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杨林心说这些记者还真能扯淡啊，赶紧接过话头：“我只谈戏里，不谈戏外。”

        “那么杨先生，今年嘉禾和新艺城都有一系列的大制作，不知道您对自己的戏有多少信心？”

        “当然是十足的信心。何况这部《英雄本色》和他们那几部片子根本不是一个题材，没有直接竞争的关系。”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帮记者，《英雄本色》的主要演职人员一起在半岛酒店聚了一次餐。

        等到第二天一早杨林看到报纸的时候，无语的骂了一声娘。

        “新锐导演杨林信心十足，公然向嘉禾以及新艺城发起挑战：《英雄本色》和那些片子（嘉禾以及新艺城的新片）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张国容接‘红星映画’的新戏，只为追求同时新星的陈惠娴，当记者问道两人关系时，陈惠娴以及默认，却被老板杨林横加阻挠。试问，杨林难道想要横加干涉，拆散这对鸳鸯吗？”

        杨林膛目结舌，这都什么玩意？

        “从无线电视台的时期开始，我们早就知道，杨林的宣传手段花样迭出，招式不断。如今，这位香港娱乐圈的新锐又将枪战片挂了个英雄片的盖头，我们不得不承认，‘娱乐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摇了摇头，杨林不理这些无聊的扯淡，直接开车奔赴片场。

        争霸香江影坛的战斗，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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