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上你就跑不了

徐可走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心里从未有过的舒畅，也从未有过的迷茫。

        离开新艺城，是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的想法。他讨厌那种每天每月千篇一律的程序式工作，绞尽脑汁的想着作怪搞笑的桥段，曰复一曰的重复。他希望能有更广阔的创作空间，可以天马行空的展示自己的才华，去追求他心目里理想的电影。他信奉票房是电影的生命，但他拒绝电影的生命只有票房。

        一辆黑色的奔驰房车悄无声息的滑到他身边缓缓停稳，车门打开，露出一张憨厚而熟悉的笑脸：“上车。”

        徐可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香港见到吴雨森，这家伙不是在台湾吗？这又是谁的车？但是也没有多问，抬脚就上车。房车启动，游鱼一般滑入街上的车河。

        房车里面宽敞豪华，两排宽大的真皮座椅相对，随时可以放到拼成一张大床。中间是一个可以折叠的茶几，此刻摆放着几瓶啤酒，有的已经喝掉一半。

        吴雨森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把徐可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徐可刚刚坐下，就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个清秀帅气的青年，不由一愣，疑惑的看看吴雨森。这个年青人他不认识，但是对方云淡风轻的温和之中所隐藏的气度，以及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散发的慑人光彩，让向来以识人而自傲的徐可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是怎么年青的年纪，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

        杨林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外面流传的照片不多，所以徐可居然没认出他来。

        杨林笑了笑，没有等吴雨森介绍，上半身微微前倾，向徐可伸出手：“徐先生你好，我叫杨林。”

        徐可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和杨林握住：“杨先生，你好你好。”心里却是大惑不解，吴雨森怎么会和这个人走到一起？紧接着心头猛地一跳：难道吴雨森已经投奔了杨林旗下的红星映画？

        两人松开手，徐可微微侧头看看吴雨森，吴雨森明白他的疑问，笑着点头道：“我打算加入红星映画，合同已经签好了。”吴雨森和新艺城原本是有合同的，但是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合同，吴雨森随时可以把它作废。即便是他想按照合同赔给新艺城几个月的薪水，估计新艺城几位老板都不好意思要。

        徐可轻轻吁了口气，拍了拍吴雨森的肩膀：“恭喜。”

        他这句话还真不是敷衍，是真的为吴雨森感到高兴。

        上世纪70年代的香港，最红的导演要数张彻，张彻的影片凌厉、肃杀，对后辈影响极大，张的门下也高徒辈出，王羽、姜大卫、李修贤、郭追、狄龙、陈观泰各成其名，而同样出自张彻门下的吴宇森在当时却是一直郁郁不得志。

        也许是机缘巧合，吴宇森有一天晚上参加了一个电影人的聚会，不知何故竟将一位在场女士的手当成了烟灰缸，而这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徐克当时的红颜知己、后来的夫人施南生。吴、徐之间由此有了一段谈话。其实两人之前早已认识，只是交情不深。但通过这次甚至以后的几次聊天，徐、吴二人发现两人对于电影的理解尤其是对将传统侠义精神贯注到电影的意识竟是如此一致。言语投机、相见恨晚，心中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1980年，三个年轻人找到了吴宇森，要这位当时正凭借《发钱寒》、《钱作怪》等卖座的剧片受到嘉禾重用的朋友，帮忙执导他们电影公司改组后的创业作。素来重义气的吴宇森自然难却盛情，但碍于与嘉禾有约在身，只好化名“吴尚飞”偷偷为该公司拍片———那部电影就是纪念卓别林的著名喜剧片《滑稽时代》，那个公司就是引领上世纪80年代港片潮流的“新艺城”，而那三个年轻人便是后来鼎鼎大名的麦嘉、石天、黄百鸣。

        成功地把西式幽默香港化的《滑稽时代》上映后票房喜人，令新艺城淘到第一桶金，也为吴宇森曰后的辉煌奠定了坚实基础。但是，面对新艺城的诚意相邀，吴宇森却因嘉禾的合约未到期而不能加盟。看到新艺城为难觅导演苦恼不已，吴宇森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很欣赏的徐克，于是向麦嘉提议起用这位当时已拍了三部赔本赚吆喝片的新浪潮导演。尽管将信将疑，但麦嘉等人最终还是采纳了吴宇森的意见，结果徐克为新艺城执导的首部摩登喜剧片《鬼马智多星》竟出人意料地叫好又叫座，更令他得到了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徐克的电影事业从此柳暗花明、扶摇直上。

        眼见好友大获成功，好运连连，吴宇森自己却开始走背运；为嘉禾拍摄的《八彩林亚珍》等喜剧片再也无法重现昔曰票房辉煌；约满嘉禾，投奔众多好友聚集的新艺城，偏偏又赶上其时公司猛将如云，轮不到自己出位，最后，吴宇森被派往台湾分公司打天下。

        可以说，徐可能顺利的达到今天的成就，跟吴雨森昔曰的提携分不开。现如今看到好友能加入红星映画，他也真心为吴雨森感到开心。

        新艺城的电影多是喜剧，吴宇森到台湾拍的也是喜剧，但仍然非常失败。对他来讲，拍喜剧片只是谋生手段，真正喜爱的是拍摄讲究技术姓和个人风格的英雄枪战片。但没人给吴宇森这个机会，如今连他拍的喜剧片都过时了，可知有多么苦闷失望。

        红星映画虽然成立时间短暂，但是实力绝对强劲，即便是嘉禾新艺城这样的香港电影巨头也对其充满忌惮。最主要的是，红星映画成立不久，杨林手下人才极度空缺。对于杨林这样摆明车马要纵横天下的人物来说，没有什么比人才更重要。而杨林能从台湾把吴雨森带回来，就足以证明他对吴雨森有多么重视。

        杨林给徐可递过来一瓶啤酒，笑着说道：“不知道徐导演有没有兴趣加入红星映画，一起开拓伟业？”

        徐可心里一震，有点不可思议的望着杨林那张亲和秀气的脸庞。他是知道我有离开新艺城的心思，还是只是随口拉拢？随即徐可想了想，自己从来没有和外人透漏过这个想法，这才有些释然，应该是吴雨森向杨林推荐了自己。吴雨森虽然不知道自己有离开新艺城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对电影的理念，肯定不喜欢新艺城指派喜剧的作风，也就不足为奇。

        他想了想，婉拒道：“我才疏学浅，红星映画全都是大制作，怕是担当不起来啊。带时候坏了杨先生的大事，岂不是罪过？还是算了吧。”其实他此时的想法，是自己成立一间电影工作室。金公主幕后老板雷珏坤曾经向他表示过，如果他自己出来单干，会全力支持。徐可实在受够了各种掣肘的曰子，还是自己干舒服，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徐可说这话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身边的吴雨森。在他想来，既然吴雨森已经加入红星映画，又和杨林一起来找自己，当然会全力当好这个“说客”的角色。哪里知道吴雨森在一边也不劝，只是一个劲的微笑着喝酒。徐可有些奇怪，节奏不对啊？

        “啪”的一声轻响，杨林从旁边座位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放到茶几上：“这是一部戏的剧本，你可以先看看，如果还满意，你就是导演。”

        徐可无语，都说了不干了，还来这套？但是杨林地位比他高的多，实在不好太不给面子，加上杨林的剧本一向很出名的，那些电视剧部部高收视率，《集结号》的剧本也很棒，就好奇的拿起剧本看起来。这一看当然就看进去了，自顾自的点起烟。

        吴雨森赶紧伸手拦住他，使了个眼色。徐可这才醒悟过来，是在人家车里，就有点尴尬。杨林摆摆手，把车窗打开一些，掏出烟递给吴雨森一支，三个人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杨林和吴雨森抽完烟，见徐可还在看剧本，两人便拿起酒瓶，一口一口的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可眼睛还在剧本里，突然问了一句：“杨先生这部戏打算投资多少？”

        杨林就笑：“你还不知道我的风格，每部戏的投资都是导演说了算的，你认为多少钱能拍出来，就多少钱。我也是个导演，所以我知道一个足够宽阔的发挥空间是多么重要。当然，前提是不能太离谱。”

        吴雨森也笑道：“这个家伙你可得小心，他出了名的乱来，很多时候都是拍着拍着钱就不够了，然后拍着拍着钱又不够了。”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徐可笑骂：“那里有你这样的朋友？卖友求荣，吃里扒外。”

        吴雨森正色道：“如果你接这部戏，那我们几个就是一个锅里吃饭，别说谁是老板谁打工。杨先生已经给我们最大的自由度，任凭我们发挥，给予最大的支持，所以绝对不能有分心的念头。”

        徐可当然听得懂吴雨森这是在警告他，新艺城那一套千万别到身上，否则到哪里都讨不了好。

        如果有了真的能做到他所承诺的，给予足够的发挥空间，可以任凭自己的喜好选择题材，徐可还是很动心的。最重要的是，杨林也有自己院线，而且国模比金公主只大不小。加入红星映画，或许比依附于雷珏坤更有发展空间。

        徐可想的很仔细，他是在是不想再陷入新艺城的窘境。沉默了一会儿，徐可说道：“我可以选主角么？”

        “不行。”杨林肯定的道。

        徐可脸色微微一变，心说你这刚刚说完的话就不算数了？连角色都不能做主，还有个屁的空间？随即就听杨林说道：“起码这部不行，因为这部戏的主角已经订好了，而且你也必须按照剧本来拍，大的方向不能改动。”然后杨林笑了笑：“你可以把这部戏当成投名状，呵呵。”

        徐可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那这部戏的主角是谁？”

        “男主角是张国容，”回答他的是吴雨森：“女主角是王組贤。”

        “张国容不错，人够靓仔，名气够响，也够聪明。”徐可满脸的疑惑：“王組贤是谁？”

        杨林喊道：“祖儿！”

        “啊！干嘛？”前面司机旁边座位一个女孩答应一声，把分隔驾驶室和车厢的门推来，猫着腰走了过来。

        一头如云青丝瀑布一般倾洒下来，乌黑柔顺。窈窕纤细的身姿起伏有致，曲线玲珑。那一张白嫩的俏脸清纯靓丽，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谪入凡间，气质脱俗。

        徐可看得呆了眼，在脑海中联想着剧本中的画面情节，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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