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命中注定的随心而动

　　张溯回扶着床坐起身子，胳膊上了药，这时候竟然有些疼了。
门口站着长发飘飘的张夙语，张溯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柔声问道：“夙语怎么了？睡不着吗？”
他伸手刚触碰到台灯，张夙语便大步冲了过来。
黑暗中，张溯回看不清她的动作，却能感觉到大腿上一阵剧痛。
与往常的撕咬不同，是直接的肌肤撕裂鲜血喷涌的疼痛。
“骗子！骗子！你这个骗子！”张夙语大声尖叫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将房间装满，张溯回眼睁睁看着那柄细小的削笔刀在自己的腿上划出一条将近十厘米的口子。
腥味刺鼻的血染红了张夙语的眼眸，她越发癫狂起来，举刀又想刺下来。
张溯回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夺过她手里的刀扔到一边，用力地将她搂在怀里：“夙语，你冷静点！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假的！”
惨白的灯光自屋顶倾泻下来，鲜血打湿了睡衣、床单，红得触目惊心。
林姨站在门边捂着嘴，飞速拾起地上的小刀回到厨房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张溯回的腿渐渐有些麻木了，他坚定地盯着张夙语的眼眸，不敢低头去看伤口和血迹。
两人僵持了很久，久到张溯回的手臂开始颤抖，久到他有些眩晕：“夙语，你冷静下来了吗？”
张夙语显然没有冷静下来，一双眼睛通红，换身颤抖想要挣脱束缚。
“就该杀了你，这样你就能清醒一点，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你！”
“你说得对，没有人喜欢我，我很清醒，我知道没有人会真心喜欢我……我跟你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夙语，你能坐下来跟哥哥好好谈谈吗？”
张溯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轻。
林姨站在门外，不敢进屋，这种时候外人是不能靠近的，否则张夙语只会更加疯癫。
“你骗我，说你在演戏。可我看到了，你抱着他，你看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爱他！你爱那个叫苏澈的男人！”
院子里响起救护车的警笛声，张夙语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躲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张溯回皱眉看了眼林姨，知道自己不该怪她，他松开双手，看着医护人员走进房间，将张夙语控制住，更看到她眼底的歇斯底里和恐惧无措。
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老面孔，以前夙语控制不了的时候也都来过，算是她的家庭医生。
“林姨，带医生去夙语的房间。”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没有注意到门边站着一位带着黑色口罩的新面孔。
依旧在汩汩流血的腿只能支撑他面前站住，张溯回只是往前挪了一小步就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倒下。
“张老师，小心！”
苏澈的声音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张溯回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强烈不安的心跳，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怎么？”
“我被你丢在大马路上没处去，只能去找好哥们，陪他一起出诊了。张老师快躺下来，咱们得快点处理伤口。”
苏澈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藏在口罩里的嘴角却已经有些抽搐了。
张溯回本就没什么力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更是浑身上下软了半截，所有的坚强都消失殆尽，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勇气都泄光了。
“我就说什么大人物，出诊还需要签保密协议，要不是睡了一下午，又吃了顿夜宵，我肯定就错过了。小李，医药箱拿来。”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张溯回有些不敢看他了，被他抱着躺回床上。
苏澈伸出被捏得发红的手，转身接过小护士手里的医药箱，拿出剪刀正要剪开他的睡裤……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小李，你先出去，这伤口比较隐秘，女孩子不适合观看哈。”
小护士看着眼神不正经的苏澈和面红耳赤的张溯回，翻了个白眼：“狗粮吃饱了，苏大才子，你就别秀了！”
苏澈很满意她的回答，傻笑起来：“带上门啊！”
张溯回伸拳狠狠捶了他的肩膀：“你小子出去才对，老子不需要你处理伤口，叫那漂亮的小护士来。”
“张老师，小护士不具备帮你处理伤口的能力和资格。”
苏澈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边说边剪开他的睡裤，露出那条狰狞的伤口。
血虽然已经基本止住了，却还是让苏澈的小心脏几乎漏了一拍：“怎么伤得这么重？”
他熟练地带上医用手套，拿出工具清理伤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绝不是新手。
“你是学医的？”
苏澈微微一笑，故作轻松说道：“是啊，哈佛医学院应届毕业生，处理这种伤口那是手到擒来，患者您绝对放心，我是有医师执照的。”
张溯回被他逗笑了：“的确，你处理伤口比演戏在行多了。”
“诶~张老师，你别用我的医术拉踩我的演技啊！我可是励志要拿奥斯卡的，未来可期的新手男演员。”
苏澈拿出缝合工具，正要下手，看到张溯回微微皱眉，那双可以操刀脑外科手术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我先给你上点麻药，不疼的。”
张溯回注意到他颤抖的手腕，轻松地靠在床上笑着说：“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帮我缝合伤口，一定是快准稳，怎么可能会疼呢？只不过，你辛辛苦苦从哈佛毕业，为什么要来混演艺圈啊？这圈子，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
苏澈被一个简单的笑容感染了，偷偷舒了口气，躲在口罩里的嘴巴笑得都咧到脸颊上了。
想起第一次跟着导师上手术台，换衣服前把张溯回给奥运健儿加油的视频看了不下五十遍，这才全场高光一次没错。
而今天，是张溯回活生生躺在他面前，脸上洋溢着最美的微笑鼓励着他。
“张老师放心，我这手艺，天下无双。”
嘴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他怎么舍得弄疼这样温柔的张溯回呢？
局部麻醉，缝针清理，包扎伤口，苏澈做得比实习的时候好得多，就连绷带都规整好看，没有任何纰漏。
“多谢。”张溯回唇色苍白，眼睛也有些迷离，他流了很多血，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苏澈帮他擦干额头的虚汗，小跑出去找到林姨，收拾好了客房，再回到房里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将张溯回抱在怀里，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的公主抱更稳妥了，并且完全没有牵扯到他的伤口。
张溯回被稳稳地放在干净的床上，苏澈坐在床边盯着他，听着楼上的尖叫声也渐渐消失，痴痴地盯着床上人的侧脸，那颗跳动不安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
原来，云景苑的秘密是这样的。
原来，见到他受伤，他那双被誉为绝不颤动的手也会随心而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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