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梨花泪的故事

　　一转眼，九夭就在贤王府住了两年。

　　期间风允允来过几次，孟婆托她带来过糕点羹汤。

　　因萧景修对外宣称为了报答九夭救出珍妃之恩，特将她留在王府里长住，故盛京的达官贵人对这位人畜难近的仙姑也没有太多非议。

　　九夭偶尔会想念地府的忘川河，衡山的翠林，但也习惯了盛京的繁华热闹，虽然她行走期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是萧景修娶亲的好日子，不喜热闹的她，独自来到归去来喝酒。

　　因为萧景修经常陪她来，酒楼老板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每次都会引她去最好的雅间。

　　“九夭姑娘，今日贤王殿下娶亲，您没去贺喜吗？”

　　老板娘一边给九夭倒酒，一边问道。

　　她对九夭充满了好奇，一度以为她是那位贤王的心上人，因贤王看她的眼神，就像普通男子看心爱之人一般带着宠溺与深情。

　　直到今日贤王大喜，她都怀疑九夭是因门不当户不对，才没能嫁进王府，毕竟今日王府迎娶的新娘子乃宣文侯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

　　九夭饮了口酒，看向老板娘，“我去不去贺喜与你何干？”

　　老板娘讪讪地笑了笑，“是我冒犯了，请九夭姑娘恕罪。”

　　九夭没有再理会她，自顾自喝起了酒。

　　讨了没趣的老板娘却依旧留在雅间，还命伙计送来了几碟从前九夭爱点的小菜。

　　“九夭姑娘，今日酒菜我请了。”

　　九夭看着桌上一应菜肴皆是她爱吃的，不禁笑道：“我并无怪罪之意，老板娘不必如此，这些菜就当我点的，同酒钱一块结了。”

　　“不可，我知道九夭姑娘不是个小气之人，您是店里的老顾客，这些是应该的。”老板娘爽朗道。

　　她未等九夭出声，就自己坐到了九夭对面，“今日店里没什么生意，我闷得慌，故想找姑娘说说话。”

　　九夭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见老板娘是个爽朗实诚之人，便没有说什么。

　　老板娘知道她默认了，眉开眼笑，“贤王陪着你来的时候，咱们可不敢上前搭话，我瞧姑娘通身气度，定也是出身不凡的。”

　　九夭给老板娘倒了杯酒，淡淡道：“一起喝吧。”

　　“多谢姑娘。”老板娘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梨花泪也是我最爱的酒，关于它还有一个故事呢，我说给姑娘听听。”

　　未等九夭点头，她就娓娓讲述了起来。

　　据说在上古时期，有个梨花镇，那时梨树珍贵难栽，梨花镇虽名为梨花，却一棵梨树都没有。

　　后来神农的小女儿玖瑶王姬来到梨花镇，开了家酒馆，名叫归去来。

　　她也觉得梨花镇没有梨树不太像话，便在酒馆后院种了一棵梨树。

　　王姬在梨花镇一住就是六十多年，直到一个狂徒闯进了她的酒馆。

　　那狂徒暴戾恣睢，杀人无数，寻找立足之地时，他看中了王姬的酒馆。

　　王姬心善，想劝他停止杀戮，便收留了他。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狂徒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得更加残暴。

　　最可悲的是，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王姬与狂徒逐渐生情。

　　悲愤之中，擅长酿酒的王姬摘下后院的一树梨花，再加上自己的泪水，酿成了梨花泪。

　　与狂徒成亲那晚，梨花泪就是他们的交杯酒，一杯饮尽，双双殒命。

　　但是梨花泪的配方却留了下来，据说狂徒和王姬之所以会殒命，是因为王姬一早就服了毒，是她的泪水毒死了狂徒。

　　听了老板娘的讲述，九夭持着酒杯的手僵住了，“这酒的配方里有泪水？”

　　老板娘开怀笑道：“哈哈，姑娘真会说笑，你看我成天乐呵呵的，哪里有什么泪水酿梨花泪，这只是传说罢了。”

　　“是我糊涂了。”九夭尴尬地笑了笑，将酒饮尽。

　　“据说那王姬生得倾国倾城，灵动活泼，死的时候，也就同人间十六七岁少女一般大。

　　又是那般家世，什么如意郎君寻不到，可惜遇人不淑。”

　　沉浸在故事中的老板娘长吁短叹，神色有些恍惚。

　　九夭却不以为然，轻笑道：“依我看，那王姬却蠢笨得很，身为王姬，既然遇上杀人如麻的狂徒，就该当机立断除掉他，她却天真地想劝他弃恶从善，结果不仅导致更多的人死去，连自己都殉情了。”

　　如此幼稚的女子，想必也只有传说中才会有，说不定这个故事就是那些无恶不作的暴徒杜撰出来的。

　　老板娘听了九夭的话，怔愣了一下后，释然笑道：“姑娘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很老成。

　　那些年轻姑娘听了这个故事，大多都感动不已，像你这般直言批判的却在少数。”

　　“我只是比她们清醒一些罢了。”九夭轻描淡写道。

　　老板娘将她的酒杯斟满，语重心长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王姬初见狂徒时就动情倾心了，又如何下得了手去除掉他。

　　殊不知，情浓之时杀死爱人，那王姬又是下了何等的决心，泪水酿酒，怕是流尽了一生的泪。”

　　说到此处，老板娘黯然神伤，一连喝了三大杯酒。

　　九夭不明白她为何会因一个故事而伤心，只默默陪她喝了几杯。

　　若那王姬对杀人无数的狂徒一见钟情，香消玉殒便是她的宿命。

　　九夭也觉唏嘘，却无半分悲伤。

　　老板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含笑看向九夭，“姑娘，请你不要怪我多嘴，我见姑娘待人疏离，旁人还未与姑娘亲近，姑娘就急着将人拒之于千里。”

　　九夭听了这番没头没脑话，一脸茫然，“老板娘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老板娘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一个“情”字。

　　“姑娘在疏远他人之前，不妨认真看看他人对姑娘的心意，世间最温暖莫过于情，你会需要的。”

　　她讲述梨花泪的故事时，普通姑娘听到的是情，而九夭却只辨到了理。

　　她本想提及贤王，虽然贤王在努力克制，但他对九夭的心意，她一眼就瞧出来了，但是九夭对此似乎毫不知情。

　　九夭看着桌上渐渐干涸的酒渍，直到“情”字完全消失，她也没想明白老板娘的意思，只是那毕方面具蓦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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