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似梦非梦（六十六）

　　接下来的五六日，阿眠都未见到玄霄，偶有婢女提起他，说是白帝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阿眠听听就算了，玄霄不来招惹她已是皆大欢喜，她自然不会主动去过问他的事。

　　趁着玄霄对她不闻不问的机会，她暗中寻找过阿罗被关之处，可惜一无所获。

　　一直伺候她的婢女看出了她的心思，劝道：“白后，你莫要再管此事了，白帝他自有分寸。”

　　本就准备放弃的阿眠释然道：“你说的没错。”

　　老太太只是希望阿罗平安，想必玄霄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嫁到白帝府半个月后，阿眠准备回趟赤水。

　　她本以为未告知玄霄，定会有人拦着她，结果她很顺利地就离开了白帝府。

　　老太太听说她回来了，欣喜不已，亲自出来迎她。

　　“囡囡，你还知道回来啊？可想死祖母了。”

　　阿眠笑着扑到老太太怀里，娇声道：“我也很想祖母，所以就回来了。”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往屋里走去，“玄霄没有为难你吧？”

　　阿眠娇羞一笑，低声道：“自然没有，是他自己上赶着来娶我的，哪里能为难我？”

　　老太太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好，过去的那些事，你若能放下，也能过和和美美的日子。”

　　阿眠笑了笑，没有说话。

　　“放下”二字，说来容易，可做起来谈何容易。

　　她不会为了爱情，抛弃自己的尊严与原则。

　　利用过她的玄霄，永远都无法成为与她琴瑟和鸣的伴侣。

　　老太太舍不得放她回白帝府，阿眠便决定在赤水住上几日。

　　深夜，难以入眠的阿眠准备披衣起床，互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她心内涌起不祥的预感，掀起帷帐，探头喊道：“六六，发生何事了？”

　　六六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难过得几乎失声，“族长没了……”

　　阿眠瞳孔倏然放大，身子一歪，双手撑在床榻上，手指微屈，抠进被褥里。

　　“舅舅……”

　　等她飞跑着赶到时，老太太已经哭死过去，瘫坐在地上，抓着赤水蓬的手，不省人事。

　　阿眠好不容易才将老太太扶起，又拿出灵药给她含着。

　　天快亮时，收到家信的赤水昭匆匆赶回，扑倒在赤水蓬病榻前，撕心裂肺地高呼了几声“父亲”。

　　翌日下午，听到消息的各个氏族纷纷前来吊唁，赤水昭忍着悲痛，一一接待了他们。

　　阿眠除了照顾老太太，还要顾着内务，一整天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四处忙碌。

　　但是因为心中的伤心欲绝，几乎令她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

　　晌午过后，玄霄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阿眠，就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道：“抱歉，我来晚了。”

　　阿眠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略微靠了一小会后，推开了他。

　　她摸了摸鬓上簪的白花，强打着精神，“我还有事要忙，你去前面喝茶吧。”

　　玄霄扶住她的胳膊，声音低哑道：“累了就歇歇，我可以帮你。”

　　阿眠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她退了退，不露声色地躲开玄霄的手，看向身后的六六。

　　“六六，陪我去库房一趟。”

　　“是。”六六应了一声，过来搀扶着她，离开了玄霄。

　　阿眠确实疲累，也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可她不能。

　　接下来几日，她与赤水昭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办完了赤水蓬的丧事。

　　赤水昭品性端正，为人正直，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族长之位。

　　老太太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阿眠求了玄霄后，被允许可以在赤水府再住上半个月。

　　在她的精心照顾下，老太太渐渐好转。

　　阿眠等老太太彻底康复后，就赶回了白帝府，刚好半个月。

　　晚上，阿眠正独自用膳，一身风尘的玄霄走了进来。

　　他命婢女再添双碗筷，在阿眠身旁坐了下来。

　　“你不愿我亲近你，陪我吃顿饭总可以吧？”

　　阿眠没有说话，只默默吃自己碗里的饭。

　　玄霄只当她同意了，接过婢女端来的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三天没吃饭了，吃什么都好吃，第一次去你的酒馆时，我似乎有近十日没有吃一口东西。”

　　“那十日我一直在九黎各处潜伏，将他们的地势摸了个透。

　　在鸾鸟身上放天羽草，与其说是打探敌情，不如说是我在监视你。”

　　挺玄霄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阿眠终于忍不住开口：“监视我？为何？”

　　玄霄往她尽是白米饭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鱼，“一来怕你遇到危险，二来，不放心你和白伫。”

　　阿眠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玄霄似乎也没有想逼她回应的意思，继续道：

　　“不过你恨我是应该的，因为我确实通过天羽草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虽然这非我本愿。”

　　阿眠放下碗筷，并未去动那块红烧鱼。

　　“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你我之间，也不过如此了。

　　我对你没有恨意，但也没有其他的感情，你在我这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

　　她知道玄霄一直想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她不想让玄霄白费力气。

　　九黎被灭，白伫之死，已经成了二人间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

　　玄霄不以为意，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来日方长，我们且走着吧。”

　　不管做什么事，他总是自信满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眠多么希望他能明白，唯有感情，是由不得人摆布的。

　　越是费尽心机，越是遥不可及。

　　阿罗对玄霄，玄霄对她，皆是如此。

　　用罢晚饭，阿眠以为玄霄会离开，结果他选择了留宿在这里。

　　玄霄知道阿眠不会帮他宽衣，便很自觉地自己动手。

　　“你放心睡吧，我不会狠心到让你毒发身亡的，不过是想你罢了。”

　　阿眠侧身躺在床榻里侧，背对着玄霄，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为了让自己能睡好觉，她吃了不少药丸，能助她早些入眠，故就算玄霄留宿在这里，也碍不着她什么。

　　感觉到床榻微微动了动后，一个手臂伸到她前面，将她圈在了怀中。

　　均匀平和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耳后，令她十分不自在，但因服了药的缘故，她依旧很快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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