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琦玉发觉自己已经在宫中，药物的味道混着某些陌生熏香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着。

        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一片狼藉，琦玉顿时气血上涌——什么生死未卜，穆恒果真又在骗她！

        她舍身救他，而他竟然又骗了她！

        “莫将军。”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七分庄重三分温柔——琦玉是熟悉的，是刖国皇后霖林。

        琦玉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霖林莞尔道：“幼子无礼，唐突了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琦玉心中万般思绪，不知霖林是何用意。

        “莫将军有所不知，荆国已多次派使者前来要人。本宫便代幼子向将军赔礼，送将军回荆国，如何？”

        霖林说得字字轻巧，却重重地砸在琦玉心中。

        她可以回荆国？

        她可以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和家人团聚？

        她可以……再见到南宫哥哥吗？

        “但是将军身上的毒……我解不了。”霖林面露深意。

        琦玉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荆国国君待你不薄，用叶洲换你。”霖林早已禀退左右，淡淡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琦玉忽而露出一阵嘲讽的笑——南宫甫这么做当然不是看重她，而是不信任她。

        他怕的不过是穆恒斩了他的左膀右臂为自己所用，到时刖国如虎添翼，荆国再无回旋之力。

        荆国将领超过半数为琦玉麾下，若琦玉叛国，随时面临灭顶之灾，所以，她活着必须回去，死了他亦可安心。

        霖林见她不语，笑了出来：“莫将军是个聪明人。”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问，“莫将军觉得钰儿如何？”

        琦玉眼神一闪，旋即敛了心绪，兀自问道：“他可拿到了那把弓箭？”

        霖林再次笑了出来：“钰儿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拿到。”

        “他是将那雪豹，献给了皇上吧。”琦玉惨然一笑——

        穆恒此番真正想要炫耀的猎物，根本不是其他，正是荆国大将琦玉。

        一箭穿骨射死猛兽，刖国上下无人可做到，只要将那雪豹献给皇上，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将她虏至刖国为奴尚不够，他还要让刖国上下知道，他驯服了她的心，彻底征服了那个令全国将士闻风丧胆的女人。

        自此，刖国将士再也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未来的君主，是穆恒。

        直到昨天她还相信，他对她多少是有一点情意的，她何时这般天真了？

        霖林见她脸色苍白，叹了口气道：“莫将军，钰儿……并非良人。”

        ……

        穆恒坐在一架古琴前闭目养神，浅斟慢酌着一杯松醪酒，月色落在他清冷的面容上，显得愈发皎洁。

        “钰儿。”霖林撩了帘子踏入，语气担忧，“今日你又逃了晚课。”

        “母后，我……不大舒服。”穆恒微醺，语气无力道，“许是着了凉。”

        霖林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无奈地叹了口气：“冰天雪地里，不染风寒才怪。”

        “母后……”穆恒面露不悦。

        “钰儿，你要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未来你不仅会成为刖国的国君，整个天下都会是你的。有些事情，还是收敛些，不可如此荒唐，以免落得荒淫之名。”霖林苦口婆心。

        “母后…这天下……我要来何用？”穆恒眼神迷离莫测，“生之几何，不过须臾即逝，泰山毫末，不过太仓稊米，福不盈眦，不过蜗角之争，何不纵情声色，与道逍遥。”

        霖林脸色微变，拿走他手中的酒杯：“钰儿，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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