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曹操绝境

关羽的悲壮呐喊，成了曹军如今最真实的绝望写照。

在天灾的自然伟力面前，任曹操用兵如神，任关羽勇冠三军，都全无用武之地，根本翻不出任何浪花来。

宋军将校抓紧时间，日征夜战，猛攻每一处曹军别营。

曹军联营十几里，本来是互相依托，以为犄角之势，将防线设置的密不透风，进可攻、退可守。可如今在洪水之中，却成了最大的破绽。

宋军的大将吕蒙指挥水师进退更迭，打的曹军毫无还手之力。

宋军也清楚，洪水存续的时间不会太久，可能长则十天，短则只有五六天，船只就不能再通行了。

所以宋军抓紧时间抢攻每一处营寨，弓箭、矢石甚至床弩都搬到了战船上对着据守的营垒发起猛攻。

这种情况下，宋军的战果赫赫，哪怕是吕蒙这种大将也面带喜意，亲自向诸葛亮汇报战果。

“司马，我军三日以来，已攻破曹营四处，二十余屯，斩俘上万人。”

此时天色已黑，诸葛亮站在城头上夜观星象，说道：“接下来该子龙将军上阵了。今夜月朗星疏，紫微垣中，景星显见，当是天下太平之像也。”

吕蒙略微惊诧，问道：“司马尤信观星之术乎？”

他还以为诸葛亮这种人杰，向来是相信，以绝世之才略，能以人力改天命的。

诸葛亮笑了笑，他自然是不太相信星象之说，但他相信天文啊。

景星显见，可见如今天空格外晴朗，怕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再无任何云雨了。

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他作为主帅，自然要早一步因势而动，提前部署军队，抢在曹军行动之前，早对手一步。

要知道此时曹军已经是崩溃在即了。

吕蒙三天、斩俘上万人！

这个数字看起来不高，可那是从宋军角度来看的。

如果从曹军角度来看，曹军此时已经是山穷水尽，彻底进入了绝境。

三天没有进食，就连喝的水都是污水，里面浸泡着各种泥沙血肉、污秽之物甚至是尸体残骸、各种水肿的浮尸，饥饿、疫病导致的减员就已经足以让曹军折损上万人了。

再被吕蒙大军战俘上万人，曹军损失已经接近三万，主力一朝尽覆，而且后勤无以为继，这支军队哪怕不用再打仗，也走到了瓦解流离的边缘。

剩下的那寥寥万余残兵，只能期冀洪水过后，以众馁而遁。

诸葛亮因而对吕蒙回复道：“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星辰之像，亦不可不信。今天象清明，正当是我等致法天下，重开太平之际。必须当果断用兵，一举灭杀曹操于此。”

“曹操既平，雒阳空虚，宋公挥师而入，即可安定天下矣！”

闻言，一旁站着的赵云也是眼神一亮，他也早怀此志。

应该说，任何当世豪杰，都有这种雄心壮志，欲终结乱世，结束兵戈，重开天下之太平。

如果还能够亲身参与其中，跟随在宋公麾下，有幸成为扫平天下，济时救难的一员，这更是每个人都与有荣焉的事情。

此时，一家一姓之荣辱，甚至都不足为道。毕竟自古中原就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说出这句的孟子，更是被尊位圣人。

哪怕是刘氏自己对君王的告戒也是：“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俗。

这天下也并非是刘氏一家之天下。现在形势，明显是宋公一统四海六合，更有利于结束纷争，重安天下。

所以赵云立即说道：“某必当在水落之前，率军先行，断曹军之后，生执曹操于河北。”

而就在宋军调兵遣将之时，曹军最后聚集的高地上，曹军将校对着最后几斗发霉的谷粮愣愣出神。

这一幕让曹操有些恍惚，可能寻常人都会有这么一刻，总感觉自己现在经历事情，曾经在某一刻一定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甚至关羽面色凝重，充满悲壮，即将开口的时候，曹操都感觉关羽说的话，自己也清楚他要说什么。

果然关羽所言如曹操所料，甚至让他有一种果然会如此的无力感。

“曹公，我等营中仍有数千精锐，据此土坡而守，未必就不敌孙策麾下步骑。”

“没错，曹公，我们宁肯死战到底，也不愿向江东狗贼投降！”许褚亦舞戟怒吼，他身上全身皆是血污，他在兖州战败，仅以身免，逃回曹操营中后就一直奋勇争先，正是他击退了宋军一次尝试性的进攻。。

因他的拼死力战，曹操方才能够在这里稍得一夕安寝。

可这一切，都让曹操有些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是自己果然能预知将来，还是记忆错乱了。

似乎自己已经经历过了这么一次了。

而且他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很清楚自己就算知道了这一切，也无力改变什么。

所以面对部下的忠壮奋发也好，士卒的低落颓丧也好，都无动于衷，双目浑浊的望着远方涛涛洪流。

不知道什么时候，营中传出了悲怆的哀歌：“禽兽骇兮亡其曹，王孙兮归来，山中不可以久留。”

“禽兽骇兮亡其曹，春草生兮萋萋。”

声音低沉哀伤，又着无尽的凄凉，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之间，依稀间还能听到夹杂其中的士兵呜呜悲鸣。

不少士兵都黯然流泪，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眼下这数以千计的士兵都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前的哀伤与悲凉。

许褚不禁红了眼，可他是猛将豪杰，又怎么能做妇人流泪之态，当即愤怒的起身咆哮，喝道：“是谁在传唱此谣，动摇军心？”

可是明明如猛虎般的咆哮声，传出去在空空荡荡的洪流之上却显得如此落寞。

关羽也大义凛然，手抚下颔，说道：“斫头除死子无怒，我岂畏死如儿曹！曹公，我等突围而走，仍有可为啊！”

曹操稍稍为之侧目，叹道：“云长所重壮气吞黄河啊！只是这悠悠黄河，我何济乎？天意如此，大汉何兴？”
面对这滔滔洪流，曹军根本无法突围而走。

关羽乃谏言道：“我等可向宋军请降，然后趁其懈怠，突围而走。”

这个请降并非是诈降，而是曹操已经带不走这么多士兵了。

趁宋军在这里清点俘虏之时，曹操率精骑突围而走。

曹操军中的谋士董昭亦劝道：“今是盛夏，待洪水稍退，烈日之下，土地数日即燥，曹公及时突围而走吧。我等尤可降，不失州郡之位。而曹公必不为宋公所容。”

毕竟宋公孙策向来北伐，皆以为国除贼为大义，其目标就是除掉曹操。

若曹操当初在官渡之战时，愿为宋公藩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曹操率师西进，又为汉宰辅，今岁猛攻宋室，致使州郡涂炭，生民流离。

这就是罪不容诛了，他哪怕投降了，也难逃被明正典刑的下场。宋公绝对会将他处死，以震慑天下。

曹操这一刻脑袋浑浑噩噩，一直折磨他的头疾再次发作，他整个人如丢魂丧魄一般。

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再次向宋军请降，再次丢下军队突围而走，再次投奔雒阳天子。

究竟是自己在哪处经历过眼下的这一刻？还是以前也曾经有过完全类似的一幕？
曹操根本想不清楚，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余地。

他从起兵之初的所向披靡，兵锋甚锐，到如今粮尽计穷，困死绝地，实在是太快了，仅仅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一切如昙花一现，又如镜花水月。他就算再不甘，再绝望，也已经难以回天。

《孙子兵法》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冒然发起进攻，就当承担起如今这结果。

全军已经开始宰马充饥，吃甲胄上的皮革果腹，支撑到了第三日，附近的水势有所下降，于是曹军向宋军请降。

此时的曹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和意气。

他们的主帅曹操善用兵，变化若神，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他们的大将关羽，兼资文武，雄烈过人。

本不应该如此，战事本不应该如此啊！

纵然他们缺粮少食，纵然他们冒然进军，可若布下堂堂之阵，展开正正之旗，也未必不能与宋军一教高下。

哪怕是粮道断绝，无以为继，至少也能从容撤回河南。

可似乎天欲绝汉室！

他们在冒然中发起攻势，欲毕其功于一役，却又遇上了暴雨、洪灾。

此乃天意也，人力如何胜天？

诸葛亮派遣了吕蒙亲自率军万余围住曹军土坡，接受其投降。

陈武亦率领铁骑跟在吕蒙身旁，对吕蒙问道：“曹贼肯这般投降？我以为其必然有诈！其人野心勃勃，数败而不改其志，今又投降难逃一死，恐怕必然会趁乱而走。”

吕蒙冷哼一声，说道：“无妨，他逃不出去。我曾经率军治水，对水势、地理亦有了解，洪水泛滥短则数日可退，长则半旬难消。其涨落快慢，与地势相关。今虽雨停云歇，烈日炎炎，但河北之地并未尽排水泽。其突围而走，必不尽其意。”

吕蒙也是一位良将，对天文、地理、水势、水师等等都有所了解，尤其当初他还曾经率军治水。

可以说在水利、防害方面，他比天下绝大部分将领了解都多。

别看这过了六七日，广宗城附近的洪水泄去，曹军这处驻扎之地附近已经没有洪水围困，可这绝不意味着这次洪水带来的影响就在整个河北褪去。

河北之地，还有大片疆域处于泽国之中，哪怕是泽国被蒸发，地上也是淤泥泛滥，道路被泥沙所淹没。

曹军要突围而走，绝非一件易事。

陈武不懂水利，他只是一个普通将领，对于洪水几天会褪去这种事，更是一无所知，但听吕蒙这么斩钉截铁，胸有成竹，他就立即放心下来，问道：“那曹贼岂不是插翅难飞？”

吕蒙说道：“若其突围而走，无需顾忌，生死不论！”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阵喧哗，曹军投降得士卒忽然暴起发难，意欲突围！

宋军对此早有防备，而且主将态度坚决，立即弓弩乱发，将叛乱者就地处决。

只是曹军中亦有猛将，许褚率数十死士暗披双铠，拼死而战，使得投降之地一片混乱。

曹军是两人一列，束手而出投降的，这使得投降的速度很慢。今盛夏烈日炎炎，宋军站在烈日下近半日，都略有疲惫。

许褚从营中杀出，确实趁了宋军稍有疲惫懈怠的空虚。

而曹操也因此趁机与关羽率数百精骑突围而走，这也是他们营中仅剩的战马了！

见此，陈武当即大喜，手持长槊便翻身上马，对在树荫下乘凉的骑兵下令道：“诸将士，随我追杀敌军，必得曹操首级。”

宋军铁骑立即兴奋的起身，纷纷跳上战马跟随着陈武跃马而出，他们对曹操可能突围，早就有所防备。

全军一人双马，且兵强马壮，是曹军那种疲困许久的弱兵完全无法比拟的！
而形式果如宋军所预期的，曹军反复派人抵挡宋军冲锋，陈武驰骑深入，反覆四五合，彻底击溃曹军。

甚至曹操本人都被宋军铁骑用长槊刺中，其身披创伤，仓皇而逃。

这一幕，曾经在河南大地上上演过，数百上千的宋军铁骑紧紧追杀在曹操身后，高呼穿锦袍的是曹操，蓄长髯的是曹操。

上一次宋军久战疲惫，曹操又是在天子骑兵的接应下，关羽的拼死力战中方才得脱。

可这一次，宋军养精蓄锐，对曹操势在必得。

而且河北的地势也果如吕蒙所言，洪泄留下的泽国和泥沙都未退去，道路也被淹没。

曹操只向外突围了几十里，就迷失了方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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