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里

半山腰上一个男子背着一个草筐步履蹒跚的前行着，细看才知道这男子原来是拄着一截木棒的，一条腿似是没法落在地上正常行走。他走走停停，很是吃力。在大树下他正要休息，看到大树的一侧放着一个破布包裹，周围没有任何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男子上前打开了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却是已经没有了呼吸。男子吓的不轻，不过善良的他还是决定把这个婴孩的尸体掩埋了，他刚刚抱起包裹，包裹里面传来微弱的啼哭，经过再三确认男子欣喜的抱着婴孩一跷一拐的回了村子找了村医给孩子诊治。

        诊治的结果跟预想的差不多，这婴儿在胎里就带病，生出来呼吸时有时无，家里人估计以为孩子死了就抱到荒山扔了，幸亏是没有掩埋。村医告诉男子这孩子身体太弱，恐难养活，而且要养的话需要大量的药材吊命。所有人都不赞成男子养这个孩子，可是男子下定了决心，不顾名声，不顾贫寒的家境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

        男子是村里独特的存在，因为他的一条腿天生的残废，从小被家人和邻居看不起，到了十八岁高龄也没有人愿意娶他，父母，兄弟都嫌他丢人，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干活，默默的生活。

        许是这个婴儿让男子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不顾一切的收养了这个孩子，而收养代价是他的家，他的村子都不再需要他。男子用草筐背着病弱的婴儿远离家乡来到了一处更加贫穷却有热心人的小小村庄。这个村子人口少，愿意接纳男子和孩子成为他们的村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村子里女孩少的可怜，虽说男子带的婴孩是个病弱儿，但是她是个女孩呀，只要是女孩都是精贵的存在。男子就这样带着病弱的养女在村子最西边的一已无人居住的旧房子里生活下来。

        男子姓徐，孩子随他姓，取名叫徐英。在徐父细心的照料和村民的帮助下，徐英病病弱弱，磕磕绊绊的也长到了十三岁了。在这一年徐父因积劳成疾，撒手离开了徐英。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徐英在受到这样的打击下就一病不起了。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徐英成了孤女，除了病弱，连最基本的吃饭也成了问题，村民偶尔也会接济一些食物，可是这个村子实在是太穷了，各家的生活也都不好过。最后还是村长孙姨把徐英的情况上报给了镇上的府衙，经过层层审批，徐英领到了朝廷发的专项救济粮。虽说只有不多的救济粮，可是对于徐英来说也能够活下去了，只是她每月要喝不少的汤药，原来徐父在的时候，他除了要打理门前自己开荒的两三亩田地，还要上山采药，晚上还要做一些针线，把采的不值钱的草药，和一些粗布针线拿到镇上换极少银钱，再用那少的可怜银钱给徐英买药，就这样徐英的身体还是很弱，不能吹风，不能快跑，不能激动，不能干重活，活的像个瓷娃娃，可是即使这样徐父也是任劳任怨的甘之如饴的要把徐英养大，一心想要看着自己的女儿娶夫生女。一生温柔善良的徐父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养女徐英身上，导致身体早早的垮了，最终也没等到徐英长大娶夫生女的那一天。

        没有药的徐英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注意要命的病痛又来找她，即使这样每天晚上的咳嗽也让她生不如死，每每她咳的喘不上气的时候，她都以为可以解脱了，可以去找爹爹了，可以第二天的太阳照样升起，她还得坚强的活着，为了父亲临终时一遍遍的嘱托“英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爹爹一定要活下去，爹爹在酒泉之下还要看着你娶夫生几个健健康康的娃娃呢”

        徐英记得父亲之前在上山采的草药有一种是可以减缓她的咳疾的，为了活下去，她第一次上山采药，第一次进厨房做饭，很多的事是之前徐父在的时候绝对不让她动手的，现在都要自己动手做起来。幸好上山采药有时有善良的村民帮忙，能节省许多体力，家里的事有邻居李大娘和村长经常过来也能照顾她一下，日子倒是勉强能过得下去。

        父亲在的时候，他是徐英努力活下去的的支柱，父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虽苦可也有盼头的过着。父亲去了，为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徐英也坚强的活着，可是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只是多活一日算一日。

        一丝阳光终于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划开了一道口子。那天徐英在半山坡上采草药，突然间下起了大雨，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着凉了，慌忙的往山下跑去，没跑几步咳嗽加上剧喘，她摔倒在了草丛里，这时候的山上是不会再有人过来了，身体的难受让徐英心灰意冷，就这样吧，她努力了，可是终就抗不过命运，等待着与父亲在地下重逢。

        恍惚间有人呼唤她，有人抱起她，像是父亲单薄的怀抱，她想念父亲，想念爹爹。

        徐英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村长和李大娘，她们告诉她是同村的一个男孩救了她。自那天以后每次上山徐英都能见到那个男孩，高高瘦瘦的，穿的破旧，人却很精神，总是在离她有段距离又刚好能看见她的地方挖野菜或是捡柴。这样的相伴和守护让徐英感受到了另一种温暖，也是一种心动。

        过完年她就十四岁了，及笄了，就可以定亲的，等十六岁就可以娶夫了。

        美好的生活似乎对徐英来说只是个传说。在一个下了大雪的冬日，徐英又病倒了，病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大夫给她下了时日无多的诊断，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徐英的身体状况，温暖的男孩在他母亲的安排下与他人定了亲。一场大病没有要了徐英的命，可是却收走了她的心，夺走了她的希望。

        及笄是村上的几位大婶大姐简单的给徐英梳的发。及笄过后徐英没有再去挖过草药，救济粮过了几天没送来，她也没去找过村长。两天没进食，半夜的咳嗽，心口的疼痛，徐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徐英像是看了一场长长的电影，一个也叫做徐英的小女孩的一生，十四年悲苦的一生，徐英的一生像是“徐英”也走过了她的一生，体验了她的苦，感受了她的痛。

        小女孩徐英飘忽着，微笑着对徐英说“我要去找爹爹了，以后你就是我，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我最后能帮你做的就是让这幅身躯不再病痛。”

        “我走了，徐英”

        “珍重，徐英”

        人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徐英努力够着手，却什么都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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