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活着

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从小就住在孤儿院，这让刘铭比其他孩子自卑的多，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敢跟别人大声说话，做什么事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无论是谁指使他，命令他，他都不敢反抗，不管叫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在别人眼里，他就像一个出气筒，背锅侠，只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往他身上推就对了，反正他也不敢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子，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以为只要他把钱给了那些混混，自己就会没事，或者能少挨点打，可是那个女生把他护在了身后，那一次，他辛苦打工挣来的钱，没被别人抢走，那一次，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个女生，明明对方有那么多人，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惧意，而那些混混，似乎也很怕她，刘铭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像她那样勇敢吧。

        从那以后，这个女生在刘铭的眼里，就如同宝石一般耀眼，想要触碰，却触碰不得。

        其实刘铭根本没有跟张蓉告过白，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那天晚上，张蓉只是不想回自己的家而已，刘铭也知道，张蓉跟家里不合，而张蓉也希望刘铭能陪自己聊聊天，那一次两个人用自己打零工赚来的钱找了一个廉价的烧烤摊聊了很久，张蓉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张蓉对着刘铭倾诉了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刘铭认真的听着，每一句话都听的仔细。

        晚上，刘铭搀着酩酊大醉的张蓉，两人人一摇一晃的来到了酒店，而刘铭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安全的把张蓉带到酒店就离开的，可两个人刚进屋，就有一个比张蓉小一点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呦！这么晚不回家，原来是跟野男人来开房了呀！”那个男的一开口就净是些粗鄙之语。

        而张蓉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了瘟神一般，无奈的直摇头：“真是阴魂不散啊！”

        “少废话，赶紧给我转点钱，我今晚要跟女朋友出去看电影！”那人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张蓉说道。

        “我自己打工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张蓉反驳道。

        “好啊！你要是不给我就告诉爸妈你跟别人一起进酒店！”

        就这样，他们两个吵了好久，气上心头那男的就直接给了张蓉一个耳光，甚至还要上来再继续动手，此刻，刘铭心里不知道从何处升起一股勇气，他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张蓉的弟弟，直接挡在了张蓉的面前，可是也只是张开手在那傻站着，刘铭根本不敢怎么样，那小子见刘铭是个软蛋，一脚提在刘铭的肚子上，口中骂道：“你个王八人算什么东西，还在这跟我叫板？”刘铭疼得直往后退，一直退到了窗户边上，那小子还不依不饶，一边说着粗鄙之语，一边跑过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刘铭脸上，刘铭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要站不稳了，恍惚间，刘铭一头栽倒窗户外，一个没抓稳，竟直直从窗户口掉了下去。

        本来，张蓉的房间窗户并不高，刘铭栽下来之后，如果能及时送医的话，完全有生还的可能，可张蓉越是想要下来救刘铭，她弟弟就越是阻拦她，或许是怕告他的状吧。

        “你不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吗？”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刘铭身后，可刘铭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了。

        是啊，自己真是太懦弱了，什么都做不好，连保护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这样看来，还不如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我来帮你吧！我来让你，拥有可以保护一切的能力！”那个声音再次说道，而这一次，他走到了刘铭面前，他身上披着一件大大的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五官，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落到刘铭的脸颊上，顺着满是灰尘的脸，流进了他的伤口中，突然，刘铭感觉到无比畅快，原本绵软无力的四肢，此时却充满力量，身上的伤口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渐渐的，刘铭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懦弱，只记得一件事，接近张蓉的人，伤害张蓉的人，全都杀掉！

        走廊里，林承看着渐渐崩坏的载体，逐渐浮现出原本的样子，没有了之前的邪恶感，又变成了照片上那个老实本分的男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向林承，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不知道是释然还是感谢。

        “楼…楼上…张蓉…”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之后，刘铭便化成飞灰，消散在黑暗之中。

        “楼上？”林承心下一惊，急忙开始往楼上狂奔，每一层都挨个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张蓉的踪影，突然，林承发现顶楼天台门开着，顿感大事不妙，急忙冲到了天台上。

        此时张蓉正坐在楼栋的边缘，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纤细柔顺的发丝随着夜风飘舞摆动，城市斑点的灯光成了她的背景。

        林承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来到张蓉身边，坐了下来。

        “你赢了啊…”张蓉轻轻说道，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忧伤，却也没有喜悦。

        “算是吧，又或许没有…”林承也是轻轻的说道，他的衣服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小洞，浑身都脏兮兮的，灰尘和血污糊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但他的眼神，却如此平静，看不出任何情感。

        “是不是我害了他们呀？”张蓉像是在问林承，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啊？你不也是受害者嘛？”林承望着张蓉说道。

        随后，张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林承。

        原来，自打那天晚上，刘铭从窗户边跌落之后，张蓉就像疯了一样，想要跑下楼去救刘铭，可她那弟弟，被惯的，连人性都没了，他竟然怕到时候赔钱判他刑，一直阻拦着张蓉，还说出了让刘铭死了就好，就说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这种话，张蓉根本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而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可张蓉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去楼下看看刘铭的情况，而就在这时，令两人都感到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刘铭就那样冷不丁的出现在房间门口，死死地盯着张蓉的弟弟，那小子还以为刘铭没事，正高兴呢，可突然，刘铭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一把掐住张蓉弟弟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刘铭的改变，不仅仅是外表和力气，甚至散发出来的杀气，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就连张蓉，也被吓得懵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张蓉的弟弟就化成了一摊污水，滴落在了地上，张蓉当时以为，自己会是下一个死的人，但她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恐惧，甚至有了一丝释然的感觉，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刘铭却没有动手，而是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张蓉，一动也不动

        ，就这样，两人坐到了凌晨，没说一句话，直到张蓉的父母，发现儿子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循着手机的定位来到了这里，他们看见屋里的场景，直接就怒骂起张蓉来，但他们却没注意到，地上那一摊污水，张蓉的父亲正在气头上，见张蓉一直闭着嘴不说话，他更是想要上来动手打张蓉。

        “离她，远一点！”这时他们身后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张蓉的父母，见此情形，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着毛就奔刘铭而去，结果就是，两人连一句哀嚎都没发出来，就变成了两摊白色的污水，杀掉了张蓉的父母，刘铭又慢慢走向张蓉，张蓉只是闭上眼睛，可等了半天，她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等他在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刘铭已经消失了。

        第二天，地上的液体，只被当作是污水处理了。

        那晚以后，张蓉迷茫了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该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该继续过下去了，直到她遇到了那群小流浪猫，看到它们和自己一样，没有一个像样的家，没有人愿意给自己哪怕一点点温暖，突然，她又重新燃起了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她就这样，一边打着零工，一边靠着家里的存款，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王涛是班上的副班长，为人热情善良，性格也很积极向上，那天，王涛和林承一样，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正在喂流浪猫的张蓉，他和林承一样，帮林承照顾着那些流浪猫，正当张蓉以为她的生活就可以这样从新开始时，王涛失踪的消息，却传到了班上，那周的实验课上，张蓉发现了一罐奇怪的液体，这让她又想起了，那晚自己家人的模样，一层阴霾再次笼罩在她的心头，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遇害了，自己却能幸免，也不知道，那家伙是通过什么方式来攻击人的，直到许言失踪之后，她才发觉，是接近她的人，才会被攻击，但她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件事，谁会相信她的话，所以在林承接近她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抗拒，可她又是多么渴望有人可以关心她啊，总是不自觉的就想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今晚遇到班长之后，她才明白，那个怪物寄生在自己身上，趁着自己睡着无意识的时候，出去猎杀那些长时间接近自己的人，她自己甚至一直没有发觉自己被寄生了，一想到那么多想要关心自己的人，因为自己遇害了，张蓉心中无比自责。

        “如果，我那天晚上也死了的话，王涛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遇害了呀？”张蓉问林承，两滴清泪，也从张蓉脸颊滑落。

        “人类变成载体后，会失去之前的记忆，只能凭借本能来行动，或许刘铭已经分辨不出来谁好谁坏了，只要是长时间接近你的人，他都会本能性的攻击他们，在他的意识里，那就是在保护你吧。”林承认真的说道。

        两人沉默许久，晚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夹带着一丝凉意，悠悠飘远…

        “你说，人活着会一直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的时候会这样？”沉默之中，张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夜风吹干。

        林承看了看张蓉，又低下了头，轻轻说道：“或许，会一直这样吧…”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林承又望着张蓉，温柔的说道：“不过，我觉得活着本身就很幸运了，咱们被人生下来，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才要想办法让自己活的幸福啊，哪怕过程如何痛苦，不管别人有什么样的看法，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风景啊！”说完，林承轻轻站起身，把手伸到了张蓉面前，张蓉看着这只手，就像无尽黑暗中出现的光芒一般，耀眼夺目，她轻轻的握住了这只手，上面布满老茧，却如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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