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河入梦25

韦一航回到图书馆后，再也看不进去书，一直低头盯着笔记发呆。

        刚才跟江洋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也挺洒脱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么有底气。虽然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但确实像江洋说的，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动静，也可能随时会爆炸。

        “我不想跟任何人产生联系，我怕我刚把我的真心掏出来，我就死了”，韦一航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但遇到孟星帆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掏出了自己的真心，他觉得自己应该变强大一些，应该更有勇气一些，应该乐观一些。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只顾着自己，有点自私了。孟星帆也是个脆弱的人，她已经经历过这世界上最痛楚的一种离别，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如果以后还要再面对一次最亲近的人的离去，这对她太残忍了。

        她应该跟一个健健康康、稳稳妥妥的人在一起，这样她才能慢慢地获得足够的安全感，慢慢地被治愈，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而自己能给她的，除了一颗真心，就只有随时可能会破碎的未来。

        或许只跟她做朋友才是最好的方式，做个普通的、有边界感的朋友，能跟她继续保持着联系，就应该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或许，等她毕业后，他们连联系都会断掉，慢慢地变成陌生人，她会有新的圈子、新的生活、新的朋友，自己是生是死，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

        韦一航越想越窒息，越想越委屈，舍不得，放不开，但又抓不住，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自己想谈个恋爱会这么难呢。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纠结着、矛盾着。真挚、纯粹又敏感的人，对待感情总是会小心翼翼，因为一旦付出，就是毫无保留的。孟星帆和韦一航，面临着同样的烦恼和担忧：付出的真心，如果换不来天长地久要怎么办？

        感情的烦恼，再加上学期末的忙碌，两个人连着几天都没有联系，彼此都在刻意的躲避对方。

        孟星帆知道自己在逃避问题，但没想清楚之前，她确实没勇气见韦一航，所以拿考试当借口，一直在避免跟他见面，但刚开始韦一航还是会微信跟她联系，嘘寒问暖的很殷勤，可这两天，他也没了动静，孟星帆并未觉得松了口气，而是有点失落，还有点疑惑，觉得他好像也在躲着自己，这让她有些纳闷，他又是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态度太冷淡了，所以他生气了？孟星帆觉得自己对待韦一航，确实有点任性，甚至是有点渣，躲着人家，却又不能忍受他也躲着她。

        “跟恋人相处就像照镜子，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自己”，高菲以前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觉得太夸张了，她跟江洋的相处中，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可是现在，她跟韦一航还只是朋友而已，在跟他的相处中，她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意识到“原来我也有点作”。

        面对韦一航的“失联”，孟星帆觉得有点烦躁，就在她犹豫纠结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去找他的时候，宋思给了她一个情报：“今天有个学弟跟我说，大前天江洋找过韦一航，在图书馆门口聊了一会儿，那学弟也是韦一航他们班的，刚好也知道江洋，他当时刚好路过，觉得俩人之间气氛不太妙，他知道我认识江洋，所以今天碰到聊天时，就提了一嘴”。

        孟星帆听完立马火气蹭蹭地窜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江洋会去找韦一航，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找他。冷静之后她想了一下，韦一航就是在那天开始不再主动跟自己联系的，她又开始觉得血气翻涌了，立马给江洋发了微信，约他见面聊一下。

        孟星帆跟他约在了校园里的一个小花园旁边，江洋很快就到了。

        “我们去校门口那咖啡馆聊吧”，江洋不想跟她就这么站在路边聊天。

        “不用了，就在这说吧，很快，我就问个事”，孟星帆强忍着火气，淡淡地说道。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去找韦一航？”孟星帆开门见山。

        “呵，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幼稚，他跟你告状来着，他怎么说的”

        “是我在问你问题，你别扯开话题”

        “他既然都跟你告状了，你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他没有你这么无聊在背后搞事情，不是他说的，而且就算是他跟我告状又怎么了，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江洋看着像是在维护自己所有物一样的孟星帆，心里直泛酸，“你这么紧张他，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不行么，我喜欢谁跟你都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能像个男人一样爽快点么”

        “我只是提醒他，多为你考虑一下，不要伤害你”

        “他有什么可伤害我的，你真的很无聊啊”

        “他的那个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病，你调查他？江洋，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聊很过分吗”

        “我知道我跟你再也没可能了，我接受这个结果，以后能照顾你的人就算不是我了，我还是希望你能遇到个能真正对你好、能好好照顾你的人，但韦一航显然不是那个适合的人”

        “你什么意思”

        “他的病就是个定时炸弹，你有没有想过，你跟他在一起，要随时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不会复发，你可能没有想过这些事，但他不能不为你着想，所以，我只是提醒他一下”

        “江洋！你太过分了！对一个生病的人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残忍了么！”，孟星帆一想到韦一航从江洋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情景，就觉得心痛，他当时该有多无助多难过。

        “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没办法，心软解决不了问题，有些问题不能逃避，必须得面对”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就算是问题，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你有什么资格来管，你找我就算了，你怎么还能去找他，江洋，你越界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你不再是我女朋友了，你在我心里也不可能是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了，所以我不想看到你再受到伤害，我不会无理取闹地纠缠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

        “够了，江洋，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刚分手的时候，我其实真的没那么恨你讨厌你，虽然犯错的是你，但我觉得我自己也有问题，所以我依旧感谢你之前那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和迁就，我觉得那时你至少是真心对我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可能也没那么喜欢我，你只是喜欢照顾我的感觉而已，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脆弱，照顾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和优越感吧”

        “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喜欢一个人，当然想要照顾好她，让她生活安稳，小帆，这世界上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那都是电视和小说里演出来的，你已经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了，不要陷在那种只要今天不要明天蛊惑人心的不负责任的关系里，成年人的爱，应该是克制的”

        “从你嘴里说出来克制这两个字，真是太可笑了，所以，你对我的爱是克制的，然后再从别人身上追求刺激么，我确实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轮不到不相干的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小帆，你不要感情用事，你…”

        “我为什么不可以感情用事，我幸福也好，受伤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健康，你的人生平稳，可你一样给我带来伤害了啊，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江洋，我再最后说一次，不要再干预我的生活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连朋友都不是，所以，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再骚扰韦一航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孟星帆说完，连再见都没有说，就转身走掉了。江洋待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才离开，他没想到孟星帆会为了韦一航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还态度这么决绝。孟星帆以前对他，没像别人的女朋友那么热情粘人，甚至偶尔有点疏离，但却从未对他发过脾气，说过重话，今天这样的孟星帆，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洋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孟星帆回到宿舍后，心绪还未平静，又气又心疼，气江洋的多管闲事，气自己的迟钝，心疼韦一航的委屈和无助。现在，她清楚韦一航为什么会突然疏远自己了，她特别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自己也跟他一样“害怕失去“，怕自己受伤，更怕对方受伤，所以才犹豫不定、踯躅不前。

        她对亲密关系特别缺乏安全感，之前一直担心，谈恋爱了总会分手的，一直那么亲密的人，突然变成了陌生人，自己可能无法面对这种失去和离别，而韦一航的情况，更特殊，她之前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因为江洋，她不得不想。

        可是他现在明明挺健康的，孟星帆觉得即使是自己偷偷设想一下某种可能性，都像是对他的诅咒一样，她不想去设想这个如果。

        她现在只觉得韦一航因为自己而无端地受到了伤害，被人当面质疑可能会命不久矣，这真的太残忍太离谱了。孟星帆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气，然后又想到江洋那句“爱是克制“，更觉得心里憋闷难受。

        去他妈的克制！成年人怎么了，成年人就不能任性了嘛。我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为啥要活得这么凄凄惨惨的啊。为什么所有事都要有个结果呢，还非得是完美结果。孟星帆被江洋对韦一航做的事情刺激得突然有种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

        很多事情，虽然还没想清楚，但自己此时此刻确实是喜欢他的，所以，她现在只想思考一件事，就是怎么弥补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的这件事。

        孟星帆不想只是微信跟他道歉，也不想贸然见面直接聊这个事，每提起一次这个话题，她觉得都是对他的再一次伤害。

        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安慰到他呢？孟星帆想到头大也没什么思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想要关心一个人、想要哄人开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让她想到了之前韦一航对自己的那些细心举动，想必他也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坦然、那么迟钝呢。

        想了一晚上，孟星帆觉得可能只有一件事，或许能让他开心起来。

        第二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校园里一派节日气氛，虽然当天还有几门考试，但大家心思早就飞走了，都在想着要怎么跨年。

        孟星帆下午有一场考试，强压着烦乱的心思熬过考试后，她立马给韦一航发信息。

        “你今天有考试吗？考完了么？”

        韦一航已经四天没跟孟星帆联系过了，她也没联系自己，他都要以为他们俩可能就要这么断了来往了，虽然这本就是他觉得应有的结果，但还是很难受，因为这个“了断”实在是太突然太憋屈了。

        就在他抓心挠肝的时候，没想到孟星帆居然先跟他联系了。四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虽然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但孟星帆并不知道，他们俩也并没真正的断交了，他没理由连微信都不回她了。

        “有，上午就已经考完了”

        “那你现在在哪呢？在学校，还是在家？”

        “在家，上午考完试就回家了”

        “怎么回家了，今天是跨年夜，你都没啥安排么”

        “没，肯定到处都是人，我就不凑热闹了”

        “可是我想去凑热闹，想找你一起呢”

        韦一航看到这句，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她要约自己一起跨年么？要是前几天，他一定心里乐开花，可是现在，他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响应她。

        “你要去哪？”

        “我弄到两张梦幻王国的票，今晚那有烟花秀，我想去看”

        “你可以跟高菲和宋思她们去啊”，韦一航违心地打出这行字。

        因为知道韦一航现在的心思，所以孟星帆看到他搪塞的回复，没生气，也没失落。

        “高菲跟她男朋友另有安排，宋思她们社团有活动，所以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总不能自己去玩吧”

        “你再问问别的朋友呢”

        孟星帆忍不住撇嘴，小样儿，还挺傲娇，姐姐耐心也是有限的，看来不放大招不行了。

        “不想问，就想跟你一起去”

        “我都没有跨年过，也没现场看过烟花秀呢，今年必须实现这个愿望”

        “我的票是夜场票，八点开始入场，咱们可以不去那么早，你八点半来我家接我就行，今晚肯定塞车，所以骑你的小摩托去吧，就这么定了，晚上见”

        韦一航看着她连发三条，开始思绪翻涌、心潮澎湃，尤其是第一句，短短几个字，就让他四天来刚建立的抵御防线瞬间崩塌。

        她的愿望，他也没办法忽视，尤其还是两个“第一次”，他太希望是自己陪她完成的了，这条诱惑力实在太大。

        她的命令，他更没办法不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受虐倾向，她轻言细语有商有量时，他偶尔会忍不住跟她抬杠，但她不容拒绝地发号施令时，他就忍不住只想说“遵命”。

        三条信息，把韦一航拿捏的死死的。

        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韦一航突然坐立难安，兴奋紧张又期待，这是俩人第一次出去玩，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第一次约会了。他决定今晚什么都不想，暂时忘记那些恼人的事，就好好的跟她一起跨个年。

        孟星帆从学校匆匆赶回家，姥姥出差还没回来，所以今晚出去玩也不用做什么交代，她有种偷偷做坏事的感觉。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也有点坐立难安，于是打开衣柜，开始一套一套的选衣服、换衣服，选定了一套换好后，她又难得地化了个淡妆。

        晚上八点半，韦一航骑着他的小摩托，准时出现在孟星帆家门口，而她，也早就站在门口等着。

        虽然也才几天没见，但俩人都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表面上这几天俩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们却都各自默默地上演了一场内心大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再次面对面，有片刻的尴尬，都沉默着没吱声。

        然后俩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上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那个讲故事哄睡的深夜。四目相对，依旧沉默，但谁也没挪开视线，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有些变化在慢慢发生，彼此心照不宣。

        几秒钟的暗流涌动，对俩人来说却颇有点一眼万年的感觉。

        孟星帆先打破了沉默：“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啦~”

        “没…没啊，今天这衣服挺好看的“，韦一航没话找话，但夸奖也是真心的，他看出来她好像是化了妆，穿了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蓬蓬的，帽子边沿上一圈长长的绒毛，她围了一条跟他一样颜色的橘红色围巾，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跟平时比，还多了几分可爱。

        “以前的不好看嘛~”孟星帆嘟囔。

        “不是那意思~”，怼人小能手突然词穷。

        “逗你的啦，走吧~”

        “头盔戴好”，韦一航把一个粉色的头盔递给她。

        “你为什么有粉色的头盔”

        “我妈的，我有时候骑车带她去附近菜市场买菜”

        “哦~”，孟星帆刚才看到那粉色头盔突然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坐稳扶好哈”，韦一航回头看了一眼跨坐在身后的孟星帆。

        “扶好了，放心吧”，她带着手套，双手抓着他外套的两侧。

        韦一航突然双手向后一伸，抓住她双手，往前一拉，把她的手揣进了自己两侧的衣兜里，孟星帆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拉自己的手臂去揽他的腰，但手掌传过来的热度，让她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我兜里有暖宝宝，你手放在里边吧，暖和一点”

        “哦~”孟星帆觉得心里更暖，把手又往他衣兜里伸了伸，外边看起来她就是双手插在他口袋里，但实际上就是在搂着他的腰，她忍不住弯起手指在他腰上挠了两下。

        “嘶~痒，别闹”，韦一航扭了几下腰，发动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孟星帆坐在后边抿着嘴偷笑，嗯，原来他腰上有痒痒肉，她也不明白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为啥这么开心。

        “韦一航~”，孟星帆突然在后边喊他。

        “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别人的后座”，她冲着他耳边大声喊。

        这回换韦一航抿着嘴笑。

        一路上果然如预料一样，主干道基本都在塞车，他们骑小摩托反而更快一些。很快到了目的地，俩人先找地方停好了车，就随着人流往入口走。

        入口处挤满了人，俩人排着队慢慢地往里挪。

        韦一航其实很纳闷孟星帆怎么会来游乐场这种地方跨年，这很不像她的风格，他觉得她应该是会去那种荒郊野外看星星来跨年的。但或许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个梦幻游乐场的梦想吧，无关喜好，可能就是个仪式感，至少一生中有这么一次这样的经历与回忆。这个猜测，让韦一航又开心雀跃起来，这种对孟星帆来说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经历，是自己陪她一起度过的，这种感觉有点美妙。

        孟星帆跟着人群慢慢往里挪的时候，心情并不太美丽，她心里其实在吐槽，觉得为啥会有这么多人挤到游乐场来跨年，这人山人海的，毫无浪漫气氛可言，她确实如韦一航猜测的一般，更愿意找个人烟稀少的野外对着星空迎接新的一年。但正因为这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她越发觉得能愿意互相陪伴着一起来爆满喧闹的游乐场跨年的人，绝对是真爱，不然谁愿意遭这份罪啊。

        过了二十多分钟，俩人终于进到了园区里，里边场地开阔，没想象中那么人挤人，但每到一处游乐设施或景点附近，人就会突然多起来，好几次俩人差点被人群冲散了。

        韦一航很想牵住孟星帆的手，真的只是单纯的怕俩人走散了，但酝酿了好几次，始终没勇气牵上去。他正沮丧着，突然觉得胳膊被人拉住，低头看过去，是孟星帆的手，正紧紧抓着自己小臂的衣袖。

        “人太多啦，我怕走散了，喏~你绳儿你要抓好哦，千万别松手哦”，孟星帆一手抓着他衣袖，一手递给他一根红绳。

        韦一航牵过来，扯了扯，这才发现原来是她手套上的挂绳，原本是挂在她脖子上的，现在被她拿下来，递到他手上牵着。

        韦一航抓紧绳子，抿着嘴偷笑，嘴角梨涡闪现。

        “你笑啥，你不会脑袋里在想着遛狗吧”

        韦一航嘴角咧的更大了，露出一排大白牙，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说道：“乖~不要乱跑哦~”

        他话音刚落，孟星帆就对着他一顿爆捶，一边喊着：“韦一航，你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皮紧了吧你，遛也是我遛你~”

        或许是游乐园里气氛太欢乐太轻松，也或许是刚才那个玩笑换来的打闹，让两人这几天来莫名的小尴尬小隔阂，突然间就化解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地逛了几圈，又玩了几个项目，等快到烟花秀的时候，开始往城堡的方向走。到了城堡前的广场，人爆满，情侣、朋友、家人，各种组合挤满了广场上的每一寸空地。

        俩人穿越重重障碍，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观赏位置。距离零点还有20分钟时，烟花秀开始了。

        璀璨耀眼的烟花在深邃的天幕上一朵朵绽放开来，五颜六色，闪闪烁烁，背景是雄伟壮丽的梦幻城堡，这让烟火变得更加梦幻与浪漫。

        孟星帆仰头望着天空，眼睛里映着璀璨的烟火，耳边是人群的欢呼声和砰砰的爆破声，眼前的景象艳丽、繁华、喧嚣、热烈，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极致喧闹与热情，也理解了人们为什么喜欢来这里跨年。

        人群中的倒计时呼声，将这个夜晚的喧闹和热情推向了最高潮，烟火开始变得更密集，咤紫嫣红的庸俗艳丽之中，也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希望。

        孟星帆感受着人群的躁动，也跟着一起兴奋起来，激动地扭头看向韦一航，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跟着人群一起呼喊着。

        韦一航其实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着她眼睛里的闪烁烟火，看着她仰头冲向自己的笑脸，望进她亮晶晶的眼眸中，韦一航觉得自己的心在沦陷，无论筑起多高的城墙，都无力防守。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砰砰砰！烟火升腾。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

        孟星帆也正摇晃着他的手臂，一边蹦着跳着，一边对他喊着“新年快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韦一航觉得心头溢满了幸福感，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底的声音：

        “我喜欢你！”

        砰~砰~砰~新一轮的烟花同时爆裂升起。

        孟星帆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烟火声，但她马上又笑着冲他喊道：

        “你说什么？”

        韦一航犹豫了一秒钟，冲他喊道：

        “我说~新~年~快~乐~”

        孟星帆听到他的话，还是笑着，然后看了看周围，韦一航跟着她一起望过去，所有人都在笑着、叫着、闹着、拥抱着、亲吻着…

        孟星帆转回头，看向韦一航，再次跟他喊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就伸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韦一航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冲击得微微倒退了一小步，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她。他以为只会是个短暂的、礼貌的拥抱，所以他没敢用力去抱她，手只虚扶着她的腰。

        然而，孟星帆并没有马上退开，她还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他不知道她隔着厚厚的外套能否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他屏住呼吸不敢动。

        过了七八秒，她突然松开了手臂，韦一航松了口气，失落感也一齐袭来。

        他刚想松开扶在她腰后的手臂，她却突然踮脚搂上他脖颈，把他往她眼前拉了拉，然后她继续垫着脚把头贴向他脸颊，嘴巴贴近他耳朵，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韦一航，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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