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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2.南疆蛊


恶人之所以为恶,为私欲,因人性。

        屠索听见自己被贬得一文不值,怒火中烧。当手下告知昏月谷一众伤者九成,更是立刻下了命令。

        渡人入西天岂在乎天上挂的是日还是月。

        对付伤者,更无需在乎。

        唯有亡者才能警醒世人。

        就这样,十几个人带着屠索的命令乔装打扮来到昏月弟子们居住之所。

        未待行动开始,七架神机弩齐刷刷指向他们,冰冷的箭头闪着寒光。

        和尚一眼看见了手持神机弩的小霍,他想起来,第二回见到他时,他捧着药碗直愣愣盯着他,原来,他有认出来。

        当辰夙将这件事当做玩笑告诉沧寐时,屠索被判凌迟之刑。他交代了很多,唯独没有太后所中子母蛊。

        哭魂峰算是魔道领袖,他在哭魂峰地位不低,所知却不多,为了维持地位,他需要不断提炼发作更迅速更不留痕迹的毒。

        这让他备受器重,也让他反应迟钝,当他发觉哭魂峰上的两兄妹各自为政时,他已向大公子示好,又为了让名声力压群雄选择了跟小姐来到景泽。

        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在小小的杂物房,头顶一小片夜空,淡淡的胭脂味混着冷冽的药香,头上的珠翠还未来得及卸下,白玉坠在额间点缀,衬其清丽。

        坐在他旁边,支着下巴歪头听他说话,小狐狸在她怀里,都乖乖的。

        辰夙忍不住想刮一下她的小鼻子,最终只是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你呢,成为最最尊贵的公主,是什么感觉?”

        “感觉啊,”沧寐朝他狡黠地眨眨眼,“没想到师弟能安排到这儿份上,做师姐的很自豪哦。”

        “咳,这个容后再谈。”

        “以前呢,年前师父送我回来,我就是一个人住这里,风芷秋俩姐妹会打烂我的饭食,我气不过跟她们争执起来,最后被抓伤的是我,挨骂的是我,跪祠堂的也是我。”

        “那你爹和”

        “你说姜氏吗?”沧寐弯眼笑,“姜氏是不会给人留下欺虐嫡女的话柄的,风芷秋她们做得再过分,也只能推说‘玩闹’。一个女孩子,师父不在身边,唯一能依靠的父亲对一切视而不见,要控制起来很简单。只要告诉她:我会放男家丁进你的房间,你的后半辈子都是脏的。”

        沧寐蹭蹭辰夙的手掌心,“我那时候不懂,就是害怕。”

        “你可以告诉我,师父也会为你做主。”这些话,她从来不说,她很少提起所谓的“家”。只能从她偶尔透露出的哀伤中感受到,这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何尝不想拥有一个英雄呢?像戏文里的英雄救美,像痛苦中照来的曙光,期待有一只手可以牵引着帮她逃离这里,可现实就是弱小者众人欺,无人帮。

        “我寄居昏月谷已是惹来不少闲话,当时师祖一直对我不满,怎能再将师父牵扯进来,毕竟是我的家事。”孜跳进了辰夙的怀里,沧寐站起来,抚过槐树久经风霜的身躯,她如这槐,深深扎根此地,迎光而生,挺拔的脊骨是坚持、是傲气,“佛法云: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因果束缚,待时机到,我会亲自斩断的。”

        “我陪你。”以前我不曾与你同行同苦,今后我愿尽我所能为你遮挡风雨。

        “荣幸之至。”

        二人相视一笑。

        风逸卿第二天才归家,姜氏得知他负伤的消息,立即派人去叫醒杂物房的沧寐。哪怕她身份有变,那也是吃了不少风家白米饭的。得知沧寐又不见的消息,姜氏大骂她白眼狼,风梦雨在旁埋怨附和。母女俩尖细的声音闹得风逸卿脑门疼,现在时不时会想起红发男子讽刺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有多无能。

        无心休息,跑去跟休沐的同僚喝酒,席上竟多是风家二小姐的流言,一番打听居然从昨日午后就有些传言的苗头。

        风言风语满城乱传,什么朔昭公主不敬长辈,不学无术,又有人说其出入烟花柳巷,手舞足蹈好似真的亲眼看见过一样。更有甚者质疑其医术有假,徒有虚名。

        风逸卿惊出一身冷汗,酒也不喝了,托关系好的弟兄上街打听打听,究竟是何人从何出传出这些,这一打听不得了,谣言居然是从自家流出来的。

        公主新立,就被亲眷抹黑,谣言来势汹涌,背后定是有政敌推波助澜,现朝堂上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风逸卿飞速赶回家,正赶上姜氏与关系不错的几位夫人谈天说地,口中尽是对二小姐的痛心。不停地责备自己没有好好教导,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学了坏。风梦雨见母亲这般,不禁落泪,感慨这个二姐姐是真的伤了她们的心。

        幕医师对小霍的病情转变啧啧称奇,沧寐对幕轶的一身医术也是钦慕不已,两个医痴相见恨晚,正好有一沓从太医院搬来的医书,二人视若珍宝。

        见幕医师如此,君夜轻几乎要猜测,如果不是他有病在身,幕医师大概就要搬去昏月谷久居了。

        更有梦玉楼这边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悬针老人步老先生现在昏月谷养老。我记得幕医师是自由之身吧。”

        “嗯,幕医师纯粹是为我留在榭夜的。”无雇佣关系,也无人情牵绊。

        梦玉楼点点头,又拍拍他的肩膀。

        好自为之吧。

        两人等了会儿,花颜与辰夙冷着脸回来了,只听花颜在屋外杀气腾腾:“老鼠尾巴抓到了还不逮起来?”

        “在逮了,你待会别吓着小沧。”

        “我根本不会告诉她!”小沧来此本是医治太后,现在太后安然,反倒小沧惹得一身麻烦。“什么狗屁公主,谁爱当谁当去。”

        “消消气,别动不动拔刀。”

        “呦,为了药罐子的事呢。一路来,都听说了,什么攀龙附凤不择手段,欺凌姐妹不尊长辈。说的是她吗?药罐子有那么强横?”

        花颜将倾身探头寻热闹的梦玉楼瞪了回去。

        “小沧不慕名利,一心只在钻研医术。谣言这两日自会消散。”辰夙解释道,“倒是霍师弟让君少庄主挂心了。”

        “秦妹的护卫没能熬过来,幕医师很担心霍小哥,今日早早收拾了东西过来,刚见霍小哥安然无恙,总算放心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佩服。”

        “也是多亏幕医师及时救治。”

        “来时见庭中花开烂漫,辰兄弟可愿同赏?”

        “请。”

        花颜与梦玉楼无话可说,花颜还要给谷主回信以及后续的统筹谋划,没空招待梦玉楼。

        “你自便。”

        “你慢走。”梦玉楼转着扇子。

        梦玉楼无事可做,干脆跑到沧寐那边逗狐狸。孜喜欢扇上流苏,他流苏一晃,孜四只小爪子蹬蹬蹬围着他转圈圈。

        小狐狸跳得高,迎着阳光,目光炯炯。梦玉楼一恍神,扇子脱手,孜叼着它摇着大尾巴去找主人讨赏。

        风敬之在朝堂上力争,随即被同僚反驳,当晚与姜氏大吵了一架,风梦雨哭闹,没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风逸卿夜间值守,未能得知家中情况,只是心头难免烦躁。

        一夜之间,风府上下难眠,有个小丫鬟偷偷溜出府,风二小姐已搬离此处,该打听的都已到手,岂能在此继续耗下去。

        次日,民间舆论偏转,百姓将朔昭公主说得天神下凡一般,甚至还有说书人歌咏传颂却分文不收。其中自然少不了药铺掌柜刘先生的帮助,他受百姓爱戴,当知道不少救命方子正是朔昭公主提供,更是愿意倾尽全力挽回朔昭公主的名声。如果不是辰夙拦着,只怕是会挨家挨户澄清。

        小铛出门之时被人错认成沧寐,又是污蔑又是辱骂,小铛一拳头打掉了他的门牙。

        景泽的大人物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行动被天正膺压得死死的。

        朝堂之上,大伙悄然偏移站队。

        朔字为新,昭字为明。

        仁德兼备,日月新开。

        字迹遒劲有力,似是游龙随时腾空跃起。

        南琅翻看花颜写的书信,一切在意料之中:“武力撼之,名利诱之,文官尽可归袖,不知恒泽书院的学子们学得如何了。”

        “因材施教,必有所长。”临水而坐的,是位不苟言笑,仙人一般的男子。

        “校场官场多有不同,愿其本心依旧。”

        “穆方清并非迂腐之人,其学生也不逊色。”

        “与我昏月比又如何?”南琅问。

        “昏月谷多将帅之才,恒泽书院多致仕之士,比不得。”

        “辰夙呢?你曾夸他有帝王之资,他甘心屈居小小昏月谷。”

        “当面一问即可,何苦自恼。”

        “月先生!”步老先生气喘吁吁,让一个老年人走山路,实在是为难他了,身后跟来的昏月谷弟子想去掺着,被推开手臂。

        “步大夫千万保重身体。”淞泸月淡然道。

        未待步老先生开口,淞泸月十分配合地伸出手给他把脉,又描述了身体状况,并随手拿来昏月弟子手上的药丸咽下。

        不得不说,这是位合格的病人,除了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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