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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太后病愈,举国欢庆。帝甚喜风侍郎之女,收为义女,赐号“朔昭”,入太庙,行祭礼。

        彩饰悬坠的马车行驶在朱雀大道上,无侍卫尾随保护,夜已深,不见行人夜行,马车显得有些寂寥。

        远处的屋顶上,黑漆漆一片,没有人发现哪里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直到马车越来越远,黑暗中跃出几个黑影,在屋顶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车轮咕噜咕噜转动,车夫和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夜,静得深沉。

        马车拐了个弯。黑影伏在屋顶,领头的打出几个手势,当即就有一人探出头听风里的声音。半晌,那人又俯下身子,用手势表示马车停了,又动了。

        黑影跟上,之后是个路口。三两马车同时朝三个方向驶去。

        跟哪个?

        领头人也陷入沉默,棕色的眼珠鹰隼一般盯住中间那辆马车,这时候分兵力是不行的,谁知道马车里藏着的是不是高手,也许就等着他们分散,然后好一一击破。

        领头人打起手势,迅速跟上中间那辆马车。这辆马车里面的人不晓得有没有变,但车夫没变。

        魑魅带领手下一直跟在黑影身后,他们也是一身夜行服,融进夜色,化成黑夜的鬼影。他们选择了左手边的路,这条路通往风府,孩子总要归家的,即使选错了,埋伏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没有发现跟踪者的身后还有跟踪者,只不过这位跟踪者大胆的很,白衣白裤,手上一只白狐。不像夜晚偷偷摸摸的暗夜猎手,倒像是锦衣夜行的富家子弟。他就站在屋顶,嘴角带笑,手指逗逗怀里的白狐。看到跟踪者们远去,他才不紧不慢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阿萌,你兄弟在哪边?”

        叫阿萌的狐狸在空气里嗅了嗅,鼻尖停在右边。

        白衣人取出一块饴糖放在阿萌嘴边,阿萌摇两下尾巴,吃得欢快。

        左边的路走得曲曲折折,跟踪者跟了一路,终于在防卫薄弱的偏僻地出手。扣动□□,利箭脱弦而出,射透马车后,余威不减,半截陷进马肉里。骏马来不及长嘶就倒在地上,死了。

        跟踪者跃出黑暗……

        魑魅带领手下一路跟踪,马车距离风府还有很长一段路。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一点,他们很确定。魑魅兵分两路,打算一路从前面出击,一路从背后偷袭。原本他们可以做更精准的突袭计划,但这里是皇城,不是哭魂峰,否则哪里需要他们两人一起行动。

        魑的刀抽出三分之一,他要先干掉车夫吸引车里面的人的注意力,如果马车里坐的是本尊,那就再好不过了。杀人夺宝,皆大欢喜。

        魑这样想着,握紧了刀柄。

        醉仙阁三重楼为来客敞开,沧寐走上与天政膺交谈的地方,她既没有走中间,也没有走左边。黑夜笼罩皇城。沧寐闭目养神,平静得享受夜之静。今夜终归不平静。

        当年师父站在这里,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师父虽然不说那人是谁,见到年轻的帝王,心里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世人只知淞泸月才学渊博,可是师父啊,在弟子眼中,你只是师父,养我教我的师父,所以,你想要的,弟子绝不退让。

        白衣人御风而来,面上覆上白巾,悠悠然落地,锦盒在桌上,孜在锦盒边,沧寐背对着它,背影有说不出的苍凉与哀伤。白衣人并不忙着取走锦盒,而是放下阿萌,看她蹦到孜旁边。“看来月先生教了很多。既然圣狐在此,我也不好和圣狐抢,姑娘,还请麻烦你带走圣狐。”

        “你带不走。”

        白衣人猛一转身,在黝黑的楼梯口响起脚步声,沉稳有力。白衣人抱起阿萌全身警戒,在那人开口之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存在。风逸卿就站在那里,似一株历经风霜不倒的劲松。

        “这是天狐一族的事,还请阁下不要插手。”

        风逸卿闻言,无动于衷:“家妹若有所损伤,在下无法向家父交代。是以今夜,作为兄长,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家妹。”

        白衣人看向锦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风副统领可要接在下一掌,在下也好回去有个交代。”言罢,掌风凌厉。

        宫墙锁清寒,秋飒飒,静默无声。

        傅中递上锦袍后侍立左右。御林军统领穆修令快步走来,单膝跪地:“陛下,皇城的防卫已经布置好,无论是哪一方抢得白狐令,都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皇城。”

        天政膺下颌轻点,显然对穆修令的雷厉风行很满意。

        穆修令即使有满腹疑问,在帝王批阅奏折时也不敢随意打搅,直到天政膺放下朱笔,抬头一见穆修令想问不敢问的模样,淡然一笑。

        “陛下,穆统领可保持这表情好久了,老奴都不忍看了。”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傅中打趣说。

        穆修令收敛全身的威压,在这里,他好像依旧是殿前的小侍卫。面对傅中的打趣,他坦然承认:“陛下,风二小姐固然背后有昏月谷支持,可是她始终是风侍郎的女儿,风侍卫的妹妹,要控制住她轻而易举,为何陛下还要册封公主,赐尊号呢。臣愚钝,实在无法参透。”

        “修令啊,”空旷的大殿中,天政膺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穆修令的回答果断坚定:“君国。君安康,国安定。为此,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你有这种才能,也有这份决心。可是啊,对一些人而言,家国遥不可及。因为能做到的实在太少太少,你无法期冀让一个瞎子上战场杀敌,瞎子也不会寄希望于此。”

        “陛下的意思是风二小姐就是那个瞎子?”

        “是啊,胸无大志,随波逐流。很难想象她是淞泸月的弟子,除了医术稍有名气,其他无人知晓。傅中,把调查结果给修令讲讲。”

        “风夫人早产,生风二小姐,风侍郎本就不待见正室,所生的女儿又是气息奄奄,产婆一看就认准活不久,风侍郎那时正值官员升迁提拔的关键时期,就认为新生儿早夭实在晦气,索性就当没生过,让家奴抱出去埋了。也就是在那时,风二小姐被月先生所救,干脆就带回昏月谷收为入室弟子。这段故事只要问问风府的老人就知。”傅中呵呵一笑,“只不过当时是风大人信誓旦旦说家中母慈子孝,兄妹融洽。是以没有多做调查,谁想到其中会有这种变故。”

        穆修令点点头。傅中继续说道:“风小姐的母亲只是普通人,比不上侧室姜氏家学渊博,此中曲折穆统领也能猜到几分。”

        印象中风府的姜夫人端庄大方,处理府中大小事务井井有条。与风逸卿相交多年,从未听过姜夫人是侧室。也从未见过风侍郎的正室。

        “风小姐的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就入寺庙带发修行,一说是为风三小姐祈福,一说则是姜夫人有意刁难,总之最后风小姐的母亲在一年后远行四方,母女两地分隔。”

        “难怪朱雀门外见两人关系疏离,原以为是多年不见陌生了——风侍卫今夜所为,两人关系岂非更难挽救!”

        “淞泸月教她做一个安分的普通人,她做得很好,朕想看看,能在南琅眼皮子底下知晓淞泸月身在何处的人,如果摒弃伪装,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妹妹,把白狐令给我。”风逸卿带着兄长的威严和她对视,“我们风家应该忠于君王,现在是你效忠的时候。”

        “陛下答应过给我一个机会,当然就是说陛下默认我不交出白狐令。你怎么能违背陛下的旨意呢。”

        “妹妹,不要强词夺理,你带走白狐令会让我们整个家族失去圣心,想想父亲,他已经年迈,你怎能忍心忤逆他呢。陛下册封你为朔昭公主,皇恩浩荡,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把白狐令给我。”

        沧寐指尖敲打锦盒的边角,欣然摇头,“皇恩,那是你们的皇恩,不是我的。陛下为什么册封我为公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帝王愿以千金买马骨,何愁千里马不来。哼。梦玉楼助他父亲一面帮我搜集皇城各个路线消息,一面将昏月的情况汇报给陛下,没有我们的允许他能得到这么多消息?他太客气了,几乎所有事情都答应帮忙,谁疑心病重一点自然就能想到。”

        “呵。”风逸卿轻笑一声,冷酷又无情,“顺藤摸瓜。”

        “会和夺令者打起来的不会是昏月的人,第一声鸡鸣一响,就是我赢了。”沧寐的眼神蕴含天地为之色变的疯狂,就像一个赌徒,倾尽全部家财只为赌最后的赢。圣心也好,亲情也罢,她在赌,在赌天政膺最后不会不会赶尽杀绝。

        有什么事能让一国太后即使忍受蛊虫噬咬也要让籍籍无名之人一夜成名。除了江山动荡还能有什么?谁能将爪牙伸到太后身边,用的又是南疆阴寒霸道的子母蛊,幼虫破茧而出,攻击的就是血缘最近的帝王。弑君夺位之心昭昭,身在其中,沧寐怎么敢顺从地听之任之、错行一步赔上的是昏月上下几百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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