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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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向南想要的人根本不是他,只是因为他长着一张跟岑䘝相似的脸,所以江向南才将他留在身边。
江向南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过就是透着他这张脸在看别人。
“江向南,我说对了。”岑烨出声开口。
江向南眼瞳颤抖,不敢跟岑烨对视。
岑烨双拳紧攥,这么多年,他始终坚定如一地陪在江向南身边。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他喜欢她也欣赏她。
他认为他们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也是并肩作战的爱人。
可原来这些都只是他的自以为。
在江向南眼中,他只是一个岑䘝的替身。
岑烨张了张唇,嗓音却嘶哑,他用尽了力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出声开口,“江向南,这么多年,你就这么看我的吗?骗我很好玩吗?”
江向南不敢直视岑烨的眼睛。
她想辩解,却又无话可说。
她做了这世上最讨厌的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岑烨是她,他将她当成某人的替身,她会如何?
她会恨不得将岑烨关起来,一辈子惩罚他,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岑烨不过就是这么轻飘飘地质问她一句,他已经是非常好脾气了。
过了好久江向南才道:“岑烨,对不起。若你实在恨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我会求一求岑䘝,让你来杀死我。”
“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受伤,受苦。”岑烨疲惫地垂下眉眼。
他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在发现江向南心有所属的是岑䘝,而他只是一个替身之后,他除了愤怒,只剩下痛苦跟疲惫。
没有仇恨。
兴许是这些年他对她好已经成了习惯。
所以到了最后一刻,他连恨她都做不到。
岑烨道:“我走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岑烨!”江向南猛地叫住他。
岑烨脚下一顿,他朝她看去,疲惫的双眸似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
江向南看着他要离开的决绝姿态,她心底涌出了无限的恐慌感。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早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现在无论岑烨怎么对她,对于她这个只有几日好活的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事了。
可这一刻她就是想留住岑烨,她想跟岑烨说点什么。
可说什么呢。
在岑烨等了半晌没等到江向南开口,决定要离开之时。
江向南终于猛地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想挽留。
她想将岑烨留在身边。
想将这唯一一个爱着她,对她好的人留在身边。
“岑烨!”江向南急切地叫住他,“岑烨,你,你不要走。你不要……不要恨我……”
岑烨脚下顿住。
他转身看向江向南,静静地说:“向南,我没有恨你。即便你不坚定,但你的思想,依旧让我欣赏,让我钦佩。你跟……宋瑶枝一样,是这世上很难能可贵的人。”
江向南猛然僵住。
她没想到岑烨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岑烨又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多劝劝你,早一点发现你的仇恨,你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向南看着岑烨认真且内疚的神色,她整个人被强烈的悲哀感所席卷。
她想说她并不是那么难能可贵的人。
岑烨所欣赏她的那些言论,那些思想,并不是来自于她。她不过就是个盗窃者。
最早听到女子为尊这句话,是在谁口中听到的呢?
那是在前世。
那一世的罗太后比这一世的权利更大,甚至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她身边宦官无数,朝中处处都是她的人,又有一个十三州的荣亲王为她保驾护航,她在朝中风头两无。
是她先鄙夷这所谓的封建糟粕,想要挣脱自古以来的礼仪枷锁, 提出晖朝以女子为尊,让男人对女人跪地叩首,在晖朝大肆宣扬“太后思想”,顺从她之人,加官进爵,反叛她的人,株连九族,无论男女,
只是最后罗太后也失败了。
就像是这一世一样,岑䘝跟岑圻联手推翻了罗太后,收回了罗太后手中的权利,又让萧子骞出兵围剿了十三州,斩杀荣亲王。
江向南前世就曾羡慕过罗太后那一手遮天的能力。
所以这一世她抢走了飞羽军的兵权,她想要像罗太后一样培养自己的势力,让岑烨成为自己最好的一把刀,她握着刀柄,刀锋永远指向她的敌人。
她还想以此作为砝码,让岑䘝对她高看一眼,对她俯首称臣。 娶她为后,她便能像罗太后一样执掌晖朝江山。
可她失败了。
她输的很彻底。 最后她什么都没得到。
哪怕是岑烨对她的欣赏与爱,都是基于另一个人而产生的。
江向南眼泪簌簌掉落。
痛苦似幽深不见底的黑海之泉,将她整个人吞没下去。
她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
岑烨望了江向南很久,他也想开口说一句什么,很想劝一劝她,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话。
岑烨站了良久,举步就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就看见了岑䘝。
岑䘝看向岑烨出声道:“世子既然已经来了,就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吧,朕跟枝枝不日就将大婚,世子可以留在宫中喝杯喜酒。 ”
站在岑䘝身后的江书仪当时就变了脸色。
若岑烨留在宫中,以后还能不能有命离开,这实在很不好说。
岑烨倒是挺淡然地颔首道:“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岑䘝微微颔首。
他身后的守卫立刻上前朝岑烨伸手道:“世子,请。”
岑烨没反抗,直接跟着对方就走了。
江书仪在后面看得实在着急万分,眉心紧拧起来。
岑烨还没彻底走远,江书仪就忍不住朝岑䘝跪下请求道:“陛下,民女求陛下高抬贵手放过世子,以后陛下若有任何吩咐,民女都为陛下万死不辞。”
岑烨神情复杂地顿住脚步。
岑䘝笑了声,出声道:“朕几时说过会杀世子?”
江书仪愣住。
“起来吧,朕不会杀他。”
岑䘝吩咐道:“送江二小姐回江府。”
立刻便有人上前朝江书仪伸手做请。
江书仪只得直接离开。
将江书仪跟岑烨二人都送走之后,岑䘝才再次走进牢房之中。
江向南看到岑䘝进来,双眼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岑䘝坐到椅子上,手肘撑着椅子扶手,以手撑住额头。
他半天没说话,江向南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她崩溃似的开口:“岑䘝,你还想做什么!要杀要剐你直接动手吧,我根本不怕你!”
岑䘝沉默良久才抬眼朝江向南看去,狭长深邃的眼眸落在江向南身上打着打量。
岑䘝漫不经心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又失败了吗?”
江向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岑䘝问:“什么?”
“都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没有学聪明?是因为第一次我下手不够狠,你还没有学乖吗?”岑䘝眼底染上戏弄之色。
江向南瞳孔震颤,她全身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盯了岑䘝半晌,企图分辨出岑䘝这话说得究竟有几分真假。
又听岑䘝道,“江向南,你以为再来一次,我就会喜欢你吗?再来多少次,你都只是个背叛者。”
“你……你怎么会——”
“你可以重来一次,朕为什么不行?” 岑䘝冷眼看着江向南。
江向南在这突然之间,这才领略到什么才叫可笑,可悲!
她自以为重来一次,是命运馈赠。
所以她一定会赢。
可重来一次的人不止她,岑䘝也重生了!
江向南顿时哈哈大笑:“全都是假的,老天玩我!”她说到此,猛地从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不对,不对……就算你跟我一样都是重来一次又如何,你也会输,岑䘝,你会死于生死蛊,生死蛊无解!你一样会死!”
岑䘝淡淡道:“谁说生死蛊无解?”
江向南怔住。
她整个人瞬间慌乱不已。
岑䘝满肚子都是心机算计,若非生死蛊,谁又能让他死于飞霜殿。
他既早知道自己会死于生死蛊,不可能不早做准备。
江向南当时就知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可突然之间,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看向岑䘝,“你明知道宋瑶枝她心中只有萧子骞,为了萧子骞甘愿去死,你竟然会让她当皇后。岑䘝,你就那么喜欢她?”
“你说我背叛你,可她呢?她何时归顺过你,你竟这样信她,爱她。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将你迷成这样?”
岑䘝神色微动。
半晌后,他才起身道:“朕会给你留个全尸。”
江向南盯着岑䘝的背影大吼,“岑䘝,你会被宋瑶枝害死的!你以为她当真喜欢你吗?都是假的,她是装出来的!她是上一世被萧子骞伤透了心这一世才找了你,岑䘝!”
岑䘝脚下微顿,他回头看向江向南,问:“你说枝枝也重活了一世?”
江向南急道:“她若不是重活,又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不要萧子骞,却反而在你还有睿王之间摇摆不定,她在权衡利弊,她在做选择!她有多喜欢萧子骞你是知道的啊,你怎么会——”
江向南的声音猛然顿住。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向岑䘝。
岑䘝若是跟她一样重活一世,他怎么会跟宋瑶枝走到这一步。
宋瑶枝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绝不会信任宋瑶枝。
“你骗我?”江向南问。
岑䘝看了她一眼,他冷声道:“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只会输。”
岑䘝不在做停留,举步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江向南一人在牢笼之中又是哭又是笑,彻底疯魔。
……
钦天监重新挑了吉日,定在十二日之后。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送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着急忙慌的开始筹备。
其实原本也不用筹备什么,大婚所需的东西全是宫里在准备。
丞相府只需准备嫁妆就是。
尚衣局又派了人捧着皇后冠服到丞相府来试尺寸,这次改了之后,大婚前一日还要再来试一次。
皇后的冠服,宫中上下无一人敢怠慢。
试了冠服,还有日常所需的衣袍都陆陆续续地送到了丞相府试量尺寸。
这一通忙下来,竟直接忙到了晚上。
尚衣局的人一走,宋瑶枝倒头就睡。
青雾笑着上前道:“小姐,你还没用晚膳呢,等用完晚膳再睡吧。”
宋瑶枝趴在床上摆摆手,疲惫道:“不想吃,刚刚那个头冠压得我肩膀疼。青雾,你快帮我捏一捏。”
青雾应声道好,她正要伸手去帮宋瑶枝捏肩,就见岑䘝从外面走了进来。
青雾正要紧张地起身行礼,岑䘝就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并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青雾看了眼正趴着的宋瑶枝,犹豫了一瞬,往外走去,并且出门的时候顺带将门关上了。
岑䘝站到刚刚青雾所站的位置,坐到床边,伸手帮宋瑶枝捏着肩膀。
他手刚刚放在她肩膀上,宋瑶枝就睁眼回头朝岑䘝看去。
“你怎么来了?”宋瑶枝惊喜地问。
岑䘝看向她道:“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他捏捏她的肩膀,让她趴好。
宋瑶枝美滋滋地趴着,享受着岑䘝给她捏肩。
“今天试了冠服,喜不喜欢?”岑䘝问。
宋瑶枝出声说:“喜欢是喜欢,但是太重了。我感觉如果要戴那个头冠一整天的话,脖子都得给我压折了。”
岑䘝道:“不用戴一整天,等行完礼,回到房间就可以拆下来。”
“成亲真累啊。”她叹了口气。
这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觉得疲惫。
岑䘝没说话,他只认真且专心地给她捏着肩膀。
宋瑶枝睁开眼睛,逐渐感觉到了岑䘝的不对劲,她拍了拍岑䘝的手,让他先停止动作。
她翻身,拽过枕头放在脑袋下面看向岑䘝,打量着他甚是沉郁的神色,开口问,“你怎么了?”
岑䘝也在看她,他伸手,指腹蹭过宋瑶枝的脸颊,低声问她:“枝枝,上次跟萧子骞成亲的时候,你觉得累吗?”
宋瑶枝幡然醒悟,岑䘝在意的原来是这个点。
她哄着他道:“上次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就是执念作祟,嫁了就嫁了,也无所谓累不累,开不开心。”
岑䘝闻言眸光微动,看向宋瑶枝的视线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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