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九章 珍珠姐姐

法螺见三师姐“黑珍珠”进门来，脸顿时一红，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暗叫不妙，今天失手把她摔到了台下、当众出丑，她这会儿上门问罪来了！

        “黑珍珠”走到他面前，手由身后移到前面，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解开来，里面是一屉还散发着热气、香气扑鼻的小笼包。

        “快吃吧，我知你今天出师不利，心里很沮丧，吃不下东西。但你不知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哪个人能一步登天，一登台就随心随欲、一炮走红的。我们师姐妹也是流过无数汗水和泪水才有今天的一点成绩，却还免不了像今天这样意外失误。幼苗成长总需要一个过程，你年纪还小，来日方长，只要肯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别多想了，饿了大半天，肚子一定‘咕咕’叫了，快吃吧！”“黑珍珠”说着向他莞尔一笑，表情满是真诚的关切。

        法螺心头一暖，热泪盈眶，哽咽地说：“三师姐，谢谢你！”

        “黑珍珠”说：“叫我珍珠就行，其实我比你只大一岁。”

        “谢谢你，珍珠姐姐，让你破费了。”法螺接过热乎乎的包子，漂泊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亲人一般的关怀。

        “黑珍珠”看着他把一屉小笼包都吃下去，笑问：“饱没？”

        “饱了，谢谢姐姐。”法螺内心真想有这样一个温情的姐姐，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说：“珍珠姐姐，你真好！”

        “黑珍珠”一笑说：“我们都是四海飘零、无依无靠的孤儿，同病相怜，理应互相关照。”

        法螺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千山之中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心慈，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说道：“珍珠姐姐，你很像心慈师姐，和她心肠一样好！”

        “黑珍珠”忍不住好奇地问：“心慈是谁？她很漂亮吧？”

        法螺说：“她是木鱼庵的小尼姑，也是个孤儿。”想到心慈本是妙灵师太和苦修师父的私生女，父母都在身边，相较自己可又幸福多了。想到自己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自幼孤苦无依，触动伤心事，心里一酸，好生难过。

        “黑珍珠”道：“这动荡乱世，受苦受难的苦命人岂会少了？唉，不幸的人各有各的苦难，各有各的不幸。人总要活下去，自求多福吧。”收拾了垃圾，安抚法螺说：“那我走了，你聪明伶俐，只要肯用心学、刻苦练，一定会出好成绩的。”

        “黑珍珠”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脸来说：“耍杂技每个人有各自的特长，选对了项目，练起来就事半功倍。你想一想有什么特长，适合从哪方面入手更能出彩，祝你早日成功。”

        “黑珍珠”离去，法螺想：我有什么特长？我自小在寺院长大，虽说当和尚多年，除了扫地担水、烧火拾柴，什么也不会做。虽然字识得不少，古奥的经文毕竟背诵不出。何况这也不算杂技。忽然想起那个镇长的瘸儿子打弹弓的事，自己过去曾练过飞蝗石打鸟，因而被监寺责罚，准头也不输于那瘸少年的弹弓。到了贾师傅的铁匠铺，自己曾学着打造了三把精致的飞刀，作为初学乍练的作品一直带在身边，不如就从飞刀练起吧。

        从此,法螺暗暗练习飞刀技巧，日益精准，双手飞刀能同时射中十几步外的靶心。

        随后的接连数日洪家班一直下乡到周边村屯表演，好评如潮，口碑载道。晚上大家就分住在野外几个简易的帆布帐篷之中，接下来几天霪雨连绵，不能演出，大家便起得很晚。法螺自幼在寺庙里养成了起五更的习惯，晨曦微露，便穿衣起来，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本来想一个人到松林里练拳，却也去不成了。

        正不知做什么好，忽听洪班主住的帐篷里响起老板娘美人蕉一声声呻吟尖叫，法螺不及多想，急奔过去一撩帐篷帘子冲进棚内。

        只见美人蕉赤裸着粉白的身子坐在同样一丝不挂的洪班主身上，双眼微闭，两手抓耳挠腮，娇喘连连，表情异常奇怪，身子一起一落不知在练什么功夫。

        身后的洪班主双手环抱着美人蕉的纤腰,使劲的一拉一拉，身子一挺一挺的，正在用力，似乎要把浑身雄性激情一股脑发泄在眼前女人身上。正自舒畅销魂的当口，忽见有人闯进帐篷，又窘又恼，当他看清是新收的徒弟法螺正瞠目结舌愣怔怔呆立在门口，一时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骂道：“傻看什么，你这没有爹妈教养的小叫花子、破了戒被赶出寺门的小和尚、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没见过女人吗？没见过男女行乐吗？你这败兴的家伙，小王八蛋，快滚，滚得远远的，以后不许再到老子的帐篷来偷看！”

        法螺羞愧难当，转身跑出门去，在凄风苦雨中漫无目的地狂奔。不知跑出多远，前面出现一弯溪水，他甩掉外衣，纵身跃入水中，双臂击水极力遨游，脑子里一片混乱。

        从小到大，他从未遭受过这般粗秽的辱骂斥责，洪班主以往在他心目中满面笑容的长者形象一扫而空，感觉自己在他的眼里是那样的微贱，跟只呼来喝去的狗儿一般轻蔑。

        游了许久许久，直到筋疲力竭，他仰躺在水面上，一动也不愿动，真想就这样沉到水里死掉，感觉自己在杂技班子里根本可有可无，简直就是吃白食的累赘，似乎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也是多余的。

        当他被找到，已经人事不省。迷糊中听到洪班主似乎还在没完没了的谩骂，美人蕉在旁解劝，周围很多似乎熟悉、又似乎那么陌生的面孔。

        他发着高烧，浑浑噩噩，嘴里说着胡话，只觉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烧终于退了，睁开眼，面前是张微显黧黑、却总洋溢着微笑的俏脸。他问：“珍珠姐姐，我还没死吗？”

        “不许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黑珍珠”一手端碗，一手执羹匙，将一碗鸡蛋羹一匙一匙喂到他的嘴里。

        法螺眼角流出热泪，感激地说：“珍珠姐姐，你对我真好！”

        “嗯，真的吗？”“黑珍珠”脸颊泛起红晕。

        “珍珠姐姐，我求你一件事成么？”法螺心底忽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说吧，不要说‘求’字。无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的。”“黑珍珠”的话语有些羞怯。

        “我······我想和你结拜！”法螺坐起来，双手握住了黑珍珠柔嫩的纤手。

        “黑珍珠”面红过耳，娇羞地说：“我们都还小，过两年吧，好吗？”

        “我在这个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亲人也没有，没人关心、没人疼爱，感觉好孤独、好凄凉。只有姐姐你怜悯我、照顾我。我想认你做干姐姐，这样我在这冷漠的人世间就多了个亲人、可依赖的人。”

        “是这样啊”“黑珍珠”微感失望，神色戚然。

        “姐姐你也嫌弃我？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坏人，我不是有意偷看他们的！”法螺极力解释着。

        “我知道，”“黑珍珠”别过脸揉了揉眼睛，说：“好吧，先做姐弟，等以后你啥时不愿意了再不做。”

        “不，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姐姐！”法螺说得坚定而诚恳。

        “要我一辈子做你姐姐？”“黑珍珠”有些犹豫，感觉一阵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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