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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姐妹


十七、《姐妹》

        露台连着短廊,廊长八米,自台阶起,由屏风矗立分隔。内是墨兰等女眷,外是守着短廊入口的秋江,盛明兰带来的小桃,海氏等人的婢女。

        已嫁为人妇的小桃梳挽着发,鹅长的脸估摸婚后过得不错,如今略微圆了点。今日有着丈夫做依托,又有盛明兰身份给的底气,说话声都比从前粗几分。这不,爱护犊子的莽性儿半分未改,曾经看不惯四姑娘身边的秋江之流,如今依然是看不起,突然站岗站到了一块儿,明晃晃地,丢了一记不屑给秋江。

        她可听青杏儿说了,王府当差的秋江威风大得很,训她和训小鸡似的。小桃听完连呸几声,骂咧两句,在她看来,秋江是四姑娘的人,青杏儿是明兰的人,训得和小鸡似的,分明打是六姑娘的脸。

        被人骑到了脸上,不讨回债,怎么能成?

        她们守得远,说话也不怕露台的姑娘们听见。

        【秋江,凭你容色身段,怎么连个通房都没捞着?!还是四姑娘发落的那女婢,打得你爬床的心思都吓歇了?!?】小桃咧嘴一笑,故意戳她那颗不甘人下的心,也故意着不称四姑娘王妃,【昌王爷那么好的一人,怜香惜玉少不了,你却连个通房都没捞上,足见你真入不得眼。】

        海氏等人的婢女,都是新替换上来的,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又哪里知晓这里面掺和了的恩恩怨怨,一觉得小桃勇莽、二觉得王府婢子气度果真不一般。

        秋江留意到楼梯那儿上来的人,并不大搭理小桃这茬,她心中虽恨不得咒烂了小桃那张污水的嘴,却十分拎得清,这会子呛她挑衅只会越争越大,闹开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本来如今,自己跟在盛墨兰身边已排在杜江月芷后头,露种云栽都比她在主子跟前得眼,后面还有稳重的陆英与有趣的款冬倆小蹄子纷纷赶上。她做不上王府通房,也决不能沦落到有一日,被赶出去。

        小桃一个直蠢的东西,能懂得什么?

        秋江按捺心头厌恶,连个眼神都不给,迎着前头来的人,欠了一身,【吴妈妈,劳您送来。】

        灰扑褂子的妇人眼角堆了笑,她手捧了东西,略略一弯腿,【秋江姑娘好,礼数不周请见谅。】

        【吴妈妈客气。】

        秋江侧身领人穿过短廊,吴氏并非王府或哪一府的仆妇,只因墨兰夫妻在外偶幸结识,又在对方困难之际托了一把力,有了点交情,秋江这才低头称人一声妈妈。

        屏风内,东面自然坐今日主家,其余位次皆随坐而来。桌上摆了五色荔枝干、正值上来的鸡头米,妇人们嗑此物最欢,朱门甲第无不喜欢,多在晚饭后,众人乘凉赏月,闲谈边嗑。有鹤楼供到露台来的,是上品二苍,少货而贵,只见一会儿的功夫,海氏等人已嗑了不少。

        墨兰不甚喜欢此物,但也不到不吃的地步,只是它虽好嗑,味甘皮涩,吃多了有苦味,但若立时碰了水茶,顿感回甜。前头是她不喜欢之处,后头是赵怀遐喜欢之处。

        她正感慨丈夫的怪癖,屏风外扬了一声秋江的话。

        【夫人,吴妈妈奉茶来了】

        墨兰展露眉眼,【快请】

        妇人低眼垂首,脚下沉稳地入了屏风内,奉上杏仁茶后,撞见墨兰笑脸,她后退一步,跪下行礼,【拜见夫人。】

        【吴家嫂子请起。】墨兰和笑道,【七夕总劳累你替我送来】见她恍然惊了露台多出的人,拿纨扇的那只手主动指了道,【这是我家嫂嫂并几位姐妹。】

        吴氏对着几位拜了一拜,一晌空隙的功夫,墨兰也耽误不得人家,只是有旧,大半年未见,问了家里可都还好,两个孩子如何,吴氏简要答了,谢过墨兰后回去酒楼后厨。

        惯会装得仁义模样。

        盛如兰撇撇眼,只觉得盛墨兰虚仁假意得很,什么时候不能问,偏挑了她们跟前来彰显自己,搁谁面前逞仁善呢?她挑了一枚荔枝干吃了,暗讽道,【四姐姐今儿真真是不同,后厨的厨娘都好颜悦色,不晓得,还以为你和那妇人是一家的姐妹】

        盛华兰是长姐,忙压来不赞同的眼色,示意自己亲妹妹别没事儿瞎挑衅。

        海朝云从前领教过墨兰的厉害,便默不做声,在她瞧着,盛家几个姐妹,没一个是可捏的好柿子。

        【许是四姐姐的熟人】盛墨兰摆动着杏仁茶,未答腔,倒是盛明兰目光一巡众人,捧着凉茶乖巧露笑,【有鹤楼今日不供杏仁茶与鹤糕,乃是节日便有的规定,就怕人多手忙乱,坏了茶与糕的品次,能让厨娘奉来这两样,足见有鹤楼对四姐姐不一般。】

        【六妹妹心思果真绣巧,】墨兰一笑,不去理会盛明兰话中暗指自己仗王妃之势的意思,徐徐道,【吴家嫂子是我陪四爷在外治病,有缘结识而来,不怕你们不信,吴家嫂子一身厨艺,有鹤楼这两样茶点,别人偷也偷不去,就是出自她的手。】那年吴氏家里不幸突逢巨变,内有两个孩子要养,外有亲戚盯着财产,一个女人如何撑得起家,赵怀遐帮了点忙,又给了带着母子三人一起上京,因她的好厨艺,赵怀遐给人送到了有鹤楼后厨,这才有了七夕这一出。

        【宜福】墨兰抬手唤了一声女儿,又朝贵姐儿招了招。

        三个孩子,实哥儿最大,其次是如兰的嫡女---贵姐儿,赵宜福最年幼,虚四岁的年纪。露台摆了双陆,几个孩子脱了大人,兼是表兄姐妹的关系,没一会儿借着玩双陆也熟了两三分。宜福在宫里又长在王府,双陆围棋皆有玩过,虽是年幼,玩了五局输了三局,输给最大的实哥儿也不算不如人。

        听见母亲唤自己,一抬头便噔噔噔地跑了过去,她依恋母亲,顿时扑入怀中。

        墨兰搂着宜福小身子,拿了杏仁茶喂到嘴边,宜福尝了一口,顿觉香甜回味,央着还要;贵姐儿这时才吞吞慢慢过来,她不曾与四姨母亲近过,也听过母亲说四姨母如何如何,是以对墨兰是怕的,陌生的,不敢过去接东西,便偎依到盛如兰身边。

        墨兰抱着宜福,让她自个儿吃,拿了面前的一碟鹤糕往盛如兰那边推了推,温言道,【姐儿拿了,与你实表哥分了去吧。】

        贵姐儿瞅了瞅自己母亲,见她并无不赞同,才高兴地接过那碟糕,忙扭身回去,把不敢近前的实哥儿拖了过来。

        【舅母刚见你们仨玩起双陆,都是谁赢了?】海朝云问了话。

        宜福顾着杏仁茶,听问话的声音不是母亲,遂没有去答;实哥儿是个拘谨内向过多的孩子,他能不在人跟前露脸绝不会出来多一句;场面一时有些静,盛如兰瞅了眼尴尬的亲嫂子,给自己的贵姐儿碰了一下,让她开口。

        贵姐儿咬着糕,只好道,【实表哥赢了,小表妹也赢了】独独她没赢。

        盛如兰一扭头,想自己家的这个也不是多文静的,双陆也是玩过,不至于输给盛墨兰的女儿吧,那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才几岁年纪。

        墨兰惊讶,不由低头凑近一问,她着实好奇,【宜福还会双陆?】

        赵宜福仰脸,眼里有小小骄傲,得意极了,【小姑姑在祖母宫里教的宜福与宁姐姐,宁姐姐可以赢姑姑三局,宜福只能赢一局】她伸出一根白白的手指给母亲看。

        墨兰失笑,一个小小孩子,哪赢得过大人,左不过是她小姑姑放水,逗俩孩子玩,摸摸她脑袋以示安慰,又问,【那今天有输么?】

        宜福闻言,觑了一眼华兰那边,实哥儿也回望了一眼小表妹,饼也不吃了,【输了实表哥三局,赢了贵表姐两局】

        【很好嘛宜福,输三赢二,算下来也只输了一局】她搂了一搂孩子,怕她争强好胜的心大受打击,【等万桉长大,你再好好教她。】

        【没有哦】迎着母亲疑惑的眼神,宜福认真道,【又没有输宜福输给小姑姑、小姑姑输给祖父,但宜福能赢祖父啊】

        算算下来,她还是赢了的,祖父每次都会夸他的保宁真厉害。

        毕竟,没有人可以赢祖父嘛。

        墨兰一愣,旋即隐笑,不忍戳破女儿的美好念头,怕自己盖不住向上弯的唇角给她瞧见,便拿了纨扇遮了遮。等会儿遇到赵怀遐,她一定要把这儿说给他听,叫他也听听自己女儿的活宝算法。

        很显然,她是忘了自己适才的算法也如出一辙。

        除了做母亲的敢笑话郡主之位的女儿,在座的哪一个都没资格、敢真的笑话赵宜福,说来倒去的,挑挑拣拣都是中听的好话。

        孩子们吃完,又自去玩起双陆。

        剩下女眷们在一块儿闲聊,不过是京中一些闲话。华兰着意提到梁家,赞四妹妹有远见,【昌王爷看着人就是好,梁六郎那样风流的性儿,连余家二姑娘这等家世的都制不住,遑论我们家出来的姑娘了】

        海朝云一旁温柔笑笑。当年梁唅的名声算是涂了地,余家这等家世的女子本不娶上,梁夫人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叫余家老太太点了头,不料闹到最后,给余方氏截了胡。余嫣然远嫁云南,今已为段氏添子;截了姐姐胡的余嫣红,嫁去荣华富贵的梁家,听闻那小妾生的儿子,在余家强烈干涉下,儿子归继旁支,小妾万氏给了钱财回家,永不许登门,而今余嫣红在梁家,亦非过得特好,丈夫待她虽不错,却也纳妾依翠,风流的性子改不了半点,这女人一旦多了,丈夫分来的爱便少了,挤在一块儿,容易生是非,是非多起来,怀孕出意外的也多。

        余嫣红生了三个女儿,比墨兰多一个

        这些耳闻,墨兰有听到过,这时听人提及,倒怔了一下,便低头呷了半口茶,【都是前尘往事】她合上茶碗,盖子放的轻,漫道,【梁六娘子能生三胎,可见她夫妻间感情还是可以。】

        梁唅是什么人,风流、耳根子软、自小家境富贵,不愁吃穿,性子带有一丝豁达,前头有旧恨,转头或许便忘了,这样的人没有多大的好,却并不是个多大的坏人;可于读书上,那是真的死抽恐怕都不能上进,若是能成才,梁夫人当年何必苦觅儿媳,自己提个刀跟儿子后面便是,还能叫他混不上一个廪生?

        梁六郎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与梁唅,今生无缘无份,来世,她都不求与梁家有半毫关系。

        她微微仰起头,发髻上的翡翠挑簪,串着的六颗明珠光华如亮。

        盛如兰爱京中的簪花样子、香粉燕支,这才看清墨兰发髻上的挑簪是个什么样式的,心里不快起来,见她们不谈梁六了,便拉着嫂嫂姐妹们聊起来便没个完。墨兰小半年不在京中,用的簪钗衣饰,不是外头有人替她挑了顶好的制家送入府,便是宫里接二连三的赏赐,这个话她也接不上,只听不言,于一旁摇扇纳凉。

        直到盛如兰一路说,说起泉州,才勾起墨兰一丝意动,她分了一神,摇得扇也慢了,听盛如兰道泉州的小吃、泉州的人、泉州的路,顿时觉得,万事皆遥远的怀念惆怅。

        华兰坐在她对面,轻而易见她的异状,【四妹妹怎么了?】

        她没想到给人注意到,唇边淡淡一笑,柔声道,【没什么有点想念在泉州的日子】恍惚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又补了两句,【新茶和旧茶各有有的好,旧家与新家,却是旧的念得勤,说人念旧,却又是只见新人笑】

        是越补越走了样,画蛇添足,遂住了话

        墨兰露了念泉州的遐思,怕明兰她们姐妹几个,特别是如兰,误会她暗悔错过了文敬炎,错过了父亲的种种安排,由来借机讥笑,便转头提了不搭噶的话茬,期望糊弄过去,孰料,竟是越描越黑,倒越发像墨兰在王府过得不如意。

        海朝云华兰不知她心里所想,以为是在王府里受了苦,心中暗道不如意那也是她自找的,却也不会上赶去找麻烦。

        盛如兰不一样,全家最不对付的是她与盛墨兰,不说如兰秉性前,便讲她嫁的丈夫,那也是父亲先给盛墨兰选的,眼下四姐姐想念的泉州她去了,四姐姐不要的丈夫她不仅嫁了还过得十分幸福。

        盛墨兰的不如意,是她的大如意。

        【也是,旧人嘛怎么敌得过新人】不刺上几次,她怎么能痛快呢,盛如兰脸上笑得好看,话说得不中听,讽道,【四姐姐可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可别半路给人挤了下去】

        墨兰招扇的手一顿,起始不解其意,后头一句听得明白,这是讽刺她绣花枕面糠头芯,别给露了底给扫下堂呢。她微微一笑,若是给从前,恐怕真要上去和盛如兰好好斗一番利嘴,如今嘛倒犯不着太过在意

        【五妹妹说得是】

        墨兰含笑点了头,叫捏紧了帕子的华兰大跌眼镜,以为盛墨兰会立马翻脸,有一番狠斗,料想不到这般轻飘飘揭过去。

        然而真这般放过去的,那也不会是盛墨兰的性子,眼角里早看到坐在边上,除了出过一句言,一直不动任何声色的盛明兰。

        盛如兰还没明白过来,连华兰也没明白,盛家这一个小小庶女,一点一点靠着不争不抢,拿到了她们都有的东西,祖母的抚养优待,嫡女身份,父亲对这个女儿不知不觉的怜爱;嫁人时,红妆十里、嫁人后,永嘉郡夫人,她姐妹俩哪一个及得上?不是受苦,便是苦尽甘来,老太太就是添妆,同样教养的孙女,华兰也没及上。

        【咱们姐妹加上嫂嫂,也不如一个六妹妹不是?】墨兰早知道盛如兰那边,有上峰送给文敬炎的美人,不过盛如兰手段高了一筹,没给收成,盛明兰那边虽有妾室,却同顾府的一棵树没什么区别,是妥妥地固宠,横竖一群人也不知道王府内里到底是个情况,便引了祸水叫盛如兰心里不痛快痛快

        叫她们也醒醒。

        到底是谁,一步一步踩到了她们头上,踩上青路。

        一家子姐妹,谁心里还真没争个高低的念头?

        【我适才在东街走了一节,听人唱了两句,顾侯顾侯,唯娘子是头的溜儿半个都城人、不恨朱颜老、君心似水流,只怨不是盛小六妹妹得顾二叔倾爱,实难叫我众姐妹比上。】

        她扬起眼睫,目光盈盈微微,犹似月华投向明兰,是一脸羡慕地道。

        【四姐姐说得我我都想找了洞埋了自己】盛明兰巴掌大的小脸,只做羞赫地一垂,【也是那群人胡诌了来,瞎唱瞎传还到了四姐姐耳里】

        明兰知她话是真亦是假,突然挑出来这时说,有把自己当靶子的意,自然不会再去顺着这头,把矛引到自己身上。

        【可别打趣六妹妹了,她脸皮儿薄得呀映着月亮都透过光】盛华兰也看出了点门道,插了一句,顺带使着眼色叫盛如兰别说话,不能如了盛墨兰的心,在她跟前与六妹妹呛,岂不给她看一场好戏,论亲,也是六妹妹亲一些。

        盛如兰憋着气,一股压了回去,只是依然不服,她着意地看了眼六妹妹,今儿坐在一块的除了墨兰是个庶女,其他都是家中嫡出,盛明兰虽是庶女,也是挂了她母亲名下的,但到底也只是挂在她母亲名下

        半个都城人呵只怨不是盛小六

        她六妹妹可真太有福气

        【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儿,若哪一日我能叫半个都城人羡慕,怕是做梦都得笑醒】都想打个圆场,圆个姐妹和睦,墨兰偏不想顺着她们,又接着道,【女子都盼着一生一双人,可放眼望去,通房妾室俱全,二叔家一个妾室有和没有似的,妹妹高兴才是】明兰硬着头皮和了一声,她也是知道如兰那头情况的,只怕再说下去,如兰都要惦恨自己。若是以往,她大可不必理应这茬,装装糊,拿言辞堵了人即可,但谁叫不凑巧,跑了一趟王府求人帮忙,这会儿人家要抖抖威风,自己怎么能上赶着灭呢。

        【说起妾呀,纳还是不纳,都令人不痛快,纳了除了当家的主君高兴,是个女子都不满;不纳惹得他不高兴,到头来还堵得自己气得慌。】墨兰就着半口茶润润嗓子,笑生两靥,【所以呀,何管别人如何我如何,别人家不纳我也可以不纳,别人家纳了,我不喜欢吵了争了不许他纳就不许他纳,都是作妻子的,哪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盛华兰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妹妹,却见她并未理解墨兰那番话的用意在何处。

        【我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妾纳不纳都令人不痛快】盛如兰俏脸一冷,哂笑一声,【你还知道林姨娘进了盛府给人不痛快啊!】

        【如儿!!】华兰轻斥妹妹。

        四妹妹人虽不怎样,但对林姨娘,是母女情谊深厚,极孝顺的。

        墨兰噙了两丝笑,深深,【这不将我母亲接出了盛府,宽大娘子的心了么】纨扇下系了玉坠,碰到手指头上,她撩了两下把玩,凉凉一问,【五妹妹还要我如何】

        盛如兰还欲还嘴,争一争高论,只见盛华兰冷面瞪视自己,晓得大姐姐厉害,抿了抿唇不再说。

        海氏见两方斗歇了,才想上来说两句,对着墨兰到,【四妹妹,男人纳不纳妾,他要铁了心要纳,你争了吵了也无用;现在你在王府,四妹夫乃是王爷,开年选秀,皇后娘娘赐了人你也要去争去吵不成?】海朝云耐心劝说,全念在她姓盛,一府之中出一个王妃,不得宠那也是宗家儿媳,有比没有好,全是那一句,一荣俱荣的话,【莫争了那一时意气】

        墨兰望向嫂嫂,柔婉一笑,【多谢嫂嫂提这个醒,妹妹再糊涂也明白,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

        盛如兰一旁暗自得意,嘴上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一想到未来盛墨兰要对着一堆侧妃憋屈不幸样,刚生的气一瞬消了不少。

        海氏倒是极意外,意外她这么能听得进去,温笑道,【那就好】不作妖那就不会连累盛家。

        盛明兰也没想到,她的四姐姐会这么快妥协。在座的除了如兰心思略简单些,哪个不是有点弯弯绕的,都知道盛墨兰从前要风争雨,自命不凡,外柔内刚,却是吃软怕硬的性子,遇上硬茬也是软着着地,此回碰上天家,这样的泼天富贵到了手里,若想好好握着,怕不是几夜没睡好,细细思量过一番自己的处境。

        ------她乃一介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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