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秦熙不想要那种，建立在同情基础上的爱。

        她觉得楚云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她也挺关心。

        可是目前，她才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要是现在就和楚云抖搂出自己的“悲惨”原生家庭，那岂不是很像装可怜？

        秦熙是个多骄傲的人啊。

        一直以来，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强大。从小到大，她从大人那里总是能看见怜爱的目光，大家都为她这么小就没有爸爸感到痛心。

        可她不想要怜悯，不想要一些不合时宜的偏心。

        同样的，如果楚云真的有一天会喜欢她，秦熙也希望在他眼里，自己不那么可怜不那么弱小，而是一个和大家一样完整的、平等的、独立的女生。

        秦熙咬了咬嘴唇。

        如果有机会，你以后会慢慢了解我。

        但绝不是现在。

        “后来……我沉迷学习，就偷懒了哈哈哈哈哈哈……”秦熙故作轻松地说。

        这理由真蹩脚。

        但楚云不想继续问了。谁没有秘密呢？

        “这可不像你……”楚云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写啦，还要画好久呢！”

        秦熙吐吐舌头，把剩下的艺术字写好。然后，她看楚云画的分区白线还没有加工，就搬来一张椅子，趴在黑板上一点一点加上边框。

        楚云抬头看她。

        秦熙小小的身子伏在黑板上，每画几笔就把头离得远些瞅瞅，脚下的凳子一晃一晃的。

        “要不要我帮你扶……”

        秦熙摆摆手：“你写你的，莫得问题，马上就好了！”

        她忙活了半天，终于画完了。

        秦熙从椅子上蹦下来，站远了点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边自豪地点点头。她看楚云还剩最后一个版块没有誊写完，就把他带来的书拿起来翻着。

        “是不是要选图呀？我看看我会画啥……”

        “嗯，你先看看。”楚云心想，刚才还说不掺和呢，现在又跃跃欲试了。

        “你说你们班主任也真是的，不找个专业的……”秦熙还在嘟嘟囔囔，“咱们这两个臭皮匠，顶啥用嘛……”

        她在书里好不容易找着两块大一点的风景，一大片樱花林，还有浪花翻涌的海面。

        秦熙举着图凑到楚云面前。

        “看看看看，这个，还有这个，我可以！”

        “嗯？”楚云写完最后两个字，转过身看看图，又瞅了瞅黑板上的空白区域。

        “挺好，和这个主体完美贴合啊……咱俩一人画一片吧。”楚云把书拿过来又翻了翻，“好像缺了点人气……”

        他翻到一页，指着书上两个小人给秦熙看。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身着斗篷，昂首挺胸地站着，飘带环绕在他们身上，迎风飘荡。

        “哇……加上加上！”秦熙两眼放光。

        这画的不就是他俩嘛！多般配，多潇洒！秦熙脑袋里飘出一大串粉色泡泡，脑补出一整个关于他俩的童话故事。

        “干活啦！”楚云塞给她一本书。

        天色渐渐暗下去，两个完全没学过画画的外行，终于磕磕绊绊地把黑板报搞定。

        他们手上都是五颜六色的粉笔灰。

        “今天谢谢你啦，一起画就是快。我之前一个人要弄到晚上才能好。”楚云看着她的眼睛。

        “没事没事，嘿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秦熙举起胳膊，用没沾粉笔灰的手背把头发向后捋了捋，审视着黑板，“我感觉我这画画也很有天赋啊，要不要和老班也申请个宣传委员当当？”

        楚云挑挑眉：“那确实比学习委员有意思。”

        他们一起骑车回家。

        十字路口，街灯次第亮了起来。

        秦熙偏头看他。耀眼的霓虹灯映在楚云眼里，好像小小的火苗，悄悄点燃她。楚云的唇角微微上扬，瘦削的脸颊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走啦！”楚云挥挥手。

        秦熙心怦怦跳起来，几乎没听见楚云的告别。她恍惚地盯着他被风吹得鼓起的墨绿色长袖，轻轻按住胸口。

        -

        这天体育课结束，秦熙拉着林羽墨飞快地往食堂冲刺。

        她们练习了一整节课的排球，口干舌燥。食堂楼下小卖部里人挤着人，秦熙探头看了一眼感觉要排一会儿队。

        “肥宅快乐水，喝吗？”

        “好啊好啊，那你在这里买，我先上去排。你要吃啥？”林羽墨火速分工。

        “你吃啥我就吃啥哈哈哈哈，那我马上上去找你。”秦熙对吃没啥要求。

        “行，就三楼的牛肉面哈。”林羽墨感觉她俩好久没吃面了。

        “好滴，老地方见！”

        她们不管去哪个食堂，都喜欢坐在大厅靠中间的位置。因为离放筷子调羹的橱柜近些，不用跑来跑去。食堂总是人很多，多跑两步难免可能碰到端着汤汤水水的同学，撞着人可就没意思了。

        秦熙一手抓着一瓶可乐，一步两级地往楼上冲。到了三楼，她飞快锁定她俩平常坐的区域。

        其中一张桌上果然有两碗牛肉面，两双筷子平放在其中一碗上。

        林羽墨人没在。

        秦熙想着她可能跑去买其他吃的了，干脆先坐下来吃。牛肉汤热气腾腾，香味钻进她鼻子里。秦熙把碗端起来，小心地用嘴唇碰了一下汤汁。

        有点烫。

        她“斯哈”了一声，拧开可乐灌了一大口，然后抄起筷子干饭。

        秦熙捞出一大片牛肉放到嘴里，又慢悠悠地把面条卷在筷子上。正当她把这一团面条送进嘴里，桌上“啪嗒”多了一杯酸梅汤。

        她身边站了个人。

        秦熙把脑袋偏了偏，眼睛朝上翻翻。

        嗯？

        楚云正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熙连忙把面条咬断，断了的面条掉在汤里，溅起一串汁水。

        “额，你的位置……”楚云环顾着食堂。

        秦熙“腾”地一下站起来，飞快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这时，江鸣远端着一杯双皮奶晃晃悠悠走过来，正看见东张西望的两人。

        “诶诶诶？这不是秦大学神吗，好巧好巧……你俩干啥……”他顺着秦熙的目光看过去，隔着三大张桌子的座位上，有一个皮肤白白的女生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才、看、到。”秦熙一字一顿地开口，无精打采地朝林羽墨摇摇手示意。

        楚云看了看秦熙，又看了看自己的面。

        “噢……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做错位置了，笑死我了……”江鸣远看桌上多了两瓶饮料，看明白了情况。

        秦熙从座位和桌子的夹缝里挪到外面：“啊，对不起对不起！那……”

        她眼珠转了转，指了指桌上的碗。

        “我把它端过去！把我的端回来好不？”

        还好点了一样的。

        秦熙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楚云低头看了一眼桌子。面汤装得很多，堪堪比碗沿低一点儿。这要是一来一回折腾完，汤得洒一半。

        “不用了吧……你去朋友那里好了。”楚云侧身给秦熙让路。

        “啊……？但是我吃过……”

        “没事。”楚云吐出两个字。

        江鸣远发出爆笑：“诶哟哟哟哟……你们这哈哈哈哈……”

        秦熙：“……”

        她挠挠头，把桌上的可乐抓起来，看看江鸣远，又探寻地看看楚云：“那我……先过去啦？”

        楚云抽抽嘴角，眼神暗示她。

        秦熙迈着小碎步，灰溜溜逃走了。

        -

        “我说怎么等了你这么半天，原来你跑别的座位都吃起来了……”林羽墨服了。

        秦熙恹恹地：“男神的面，被我吃了……”

        “啥，哪个哪个，你男神是刚才那两个里面的咩？”林羽墨露出八卦的小眼神，激动起来，“那个头发长的吗？”

        她显然觉得江鸣远更帅一点。

        “不是……是那个白的，瘦一点那个。”

        秦熙的尴尬劲儿还没缓过来：“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坐他们位置上了，还有这么巧的事！”

        “啥时候的男神啊，快讲讲！”林羽墨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熙把脑袋埋进碗里。

        她从初一考试开始讲起，巴拉巴拉说了好久。林羽墨都吃完了，她的面还没怎么动。

        “你说我这，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独守空房，苦心孤诣……图啥呢我……”秦熙仰天长叹到一半，瞬间闭嘴。

        楚云被江鸣远推着朝她俩的桌子走过来。

        “哈喽，二位！”江鸣远嬉皮笑脸，“认识一下认识一下，我们这叫啥，不打不相识……”

        他朝秦熙点点头，又对林羽墨伸出手。

        林羽墨：？

        这么隆重吗？

        她皱皱眉毛，看江鸣远对她扬了扬下巴，犹豫了半天，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江鸣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秦熙和楚云对视了一眼，尬笑两声。

        “你们吃你们吃，我们溜了……”认识了新妹子，江鸣远又揽着楚云准备跑路。

        林羽墨盯着江鸣远翘翘的屁股：“拜拜……”

        等他们走远了，秦熙继续埋头吃饭。林羽墨在一旁没事干，干脆托着头看秦熙吃饭。

        “你长得真好看。”林羽墨盯着秦熙浓密的长睫毛。

        秦熙满嘴的面条，从碗里抬起头，冲她抛了个媚眼。

        “你也好看，你白！”

        秦熙本来也不黑，不过她不怎么刻意防晒。在她眼里，皮肤白不白有啥关系嘛，自然就很美。加上她经常在户外跑步，浑身都是肌肉，瘦得倒也不算不健康。

        “你看看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林羽墨噘着嘴，“一白遮十丑，我这是不正好为了遮一遮嘛！”

        林羽墨比秦熙高个五公分，不咋爱运动，小骨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嘴唇粉粉的，像樱花瓣儿一样娇艳。笑起来有一点腼腆，怕见生人的样子。

        秦熙最喜欢拉着她软绵绵的小手，一边揉捏一边感叹：“娘娘温香软玉……”

        “看你吃饭，感觉好香，我又想吃了……”林羽墨居然有点馋。

        “我这哪叫吃得香，我这是吃得慢，像吃药……”

        秦熙和母亲就吃饭这件事，早已进行了许多年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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