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一些陈年往事

“什么可能？”

        李沐蓝不急着回答，而是煞有介事地自下而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男人，男人被她盯得很不自在，仿佛被她看穿了一般。

        “什么可能？”男人又问了一遍。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永宁侯府柏公子？”李沐蓝笑眯眯道。

        “咳咳……”

        李沐蓝得意一笑继续说道：“近日我并未接触任何生人，唯一的意外就是偶遇公子您和那位贵人了……而且今日劫持我的人数量不少，且训练有素，不像是土匪，更像是侍卫……”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自然地动了动，她得意地继续说道“唉，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很尊重每一段真挚的情感，必定会守口如瓶的！”

        “你不怕被人灭口？”男人声音低沉，什么真挚感情，他有些不解。

        “还是那句话，怕有何用？我一个小女子，你们杀我跟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唉……只可怜了我那老母亲，年轻时丧夫又丧女，人到中年养女又死了，惨绝人寰呐！”

        “我觉得……像你这般巧舌如簧的丫头，还是杀了比较好……”男人从牙缝中憋出来这句威胁，这丫头哪有半点害怕乞求的样子!

        “你们都是大荣朝的精英，未来无限可期，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子乱造杀业，不值当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死也不会说出你们龙阳断袖的秘密！”李沐蓝竖起三指便要对天发誓。

        “咳咳……”

        “咳咳咳……”

        眼前的男人剧烈咳嗽起来，同一时刻，门外也传来咳嗽声。

        “龙……龙阳断袖？”淡香男人似是难以置信。

        “嗯，就是喜好男风之意，像你们那样……嗯？！”李沐蓝忽的想起自己是穿越来的，或许这个世界没有“龙阳断袖”的典故，嗯，有必要解释一二。

        淡香男人还欲再说什么，门外想起一个磁性的男声：“走吧！”

        淡香男人，不再说话，起身愤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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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

        城南乞丐窝的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虽然马车上代表身份的徽章已去，还是难掩其精致华丽。

        行至清水巷的时候，马车放慢了速度，车帘忽地掀起，抛出一个大麻袋，麻袋似乎很是笨重，没滚两下就停了下来。马车并不曾停下，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加速离开了……

        躲在清水巷阴暗处的小乞丐们纷纷围了上来，拉开麻袋往里瞧去，竟是一个小孩！这小孩约摸四五岁的样子，满身的脏污，看不清面目，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一些伤口，但都敷上了药膏。小孩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异而又熟悉的味道，一个乞丐突然惊恐地喊了一声：“疫病！”没错，好几个小乞丐回过神来，这味道跟那些因疫病死去的人身上的差不多，顿时，乞丐们扔下了麻袋，一时作鸟兽散……

        三个多月后，龙兴寺大殿内，李夫人跪在蒲团上，朝着眼前巨大的菩萨塑像默默磕着头，一旁的婢女银杏从身后递上三支香，李夫人刚要起身，另一婢女春芽忙过来搀扶，李夫人轻轻拍开她的手，自己艰难起身，她伸手接过递来的香朝着菩萨再拜了拜，郑重地把香插到了前方香案上。

        今日是她已故女儿的周年祭，她抬头看向菩萨，菩萨仿佛也微微颔首，表情温柔亲切，面颊丰腴，嘴角似笑非笑……

        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她从衣襟里抽出一条青花纹绣帕，轻拭眼角。她曾有幸偶遇高僧批言：半生夭命后夜生福，安享天伦子孙满堂。

        据说那高僧的批言未有不准的，可如今除了“半生夭命”之外都对不上，六年前丈夫故去了，如今连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夭折了，她与丈夫感情深厚，早已立誓不再嫁人，何来的安享天伦子孙满堂呢？

        “夫人，方丈说法事要开始了……”银杏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殿外钟声已毕，磬、笙、箫齐奏，梵呗声调悠扬，那肃穆庄重的氛围又像是巨石一般压在了心口，李夫人一时感觉有些气闷。

        “好……好……”她悄悄拭泪，“扶我出去透透气吧……”

        “是！”

        龙兴寺香火鼎盛，依蛟龙山而建，寺庙大门口是用巨石浇筑的台阶，共二百一十二阶，每五十三阶造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广阔无比，向左右两边延伸，有小路通向后山。

        李夫人带着两个婢女，沿着小路向后山走去。蛟龙山当京城之东，被大江环绕，由隔岸望来，似在卧江饮水的蛟龙头部，故此得名。后山岩石错落，古树林立，树间建有众多僧房，因僧众都去大殿做法事了，所以这时候往来的人并不多。

        李夫人走了不到一刻钟便脚步虚浮喘了起来，春芽忙扶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轻抚其的后背为她顺气。

        “夫人，您可不能这样下去了啊！小姐若泉下有知，必定不愿看到您这番模样……”银杏说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撇开头用帕子轻按眼角。

        夫人李氏出生江浙富商李家，继承了家中良好的经商头脑，十多岁便崭露头角，到出嫁的年纪已是远近闻名的女财神，再加上相貌出众，上门求娶的人络绎不绝。说来也怪，李氏家族虽世代经商富庶一方，但嫡系一直是一脉单传，到夫人这一代就只有她这一独女了。

        话说这李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正逢一年一度的进京巡铺，路上便邂逅了赶考的穷书生，也就是之后的丈夫文承志，两人一见钟情，李小姐便留在了京城迟迟不愿归家。

        其父知晓此事以后也很是无奈，家中族人对家产虎视眈眈，他也不愿多年辛苦经营的家产被旁支全数吞去，于是他便同意了女儿与文承志的婚事，唯一的条件便是男方必须入赘，家业由他们的孩子继承。

        穷困书生文承志被家族排挤构陷，险些不能参加科考，幸得李家小姐相助，所以并不排斥入赘，一对有情人便顺利地喜结良缘。婚后这文承志也是勤奋读书，很快便中了进士，可没成想两年之后偶染风寒便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一岁的女儿。

        李夫人一人支撑着偌大的家业，想着只要把女儿抚养长大再为其挑选一个合意的赘婿此生也就完满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女儿也一病夭折了，她感觉整个天都崩塌了。

        李夫人正对着山下奔流的江水默默垂泪，突然，一支红艳欲滴的糖葫芦从身后递了过来。她怔愣着回头，只见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乞丐，面黄肌瘦，却有着一双幽黑明亮的大眼睛，这眼睛，像极了已故的女儿，她的心不由一颤。

        “眼泪本是苦的，哭着哭着那就更苦了，这个给你吧，干净的，没吃过，吃一口糖葫芦就能记得生活是甜的！”小乞丐的声音脆生生的又带着些专属于女孩子的软糯，银铃般甜美动听，让人觉得即使没有吃糖葫芦也甜了起来。

        李夫人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女孩来，约摸五岁左右的样子，跟夭折的女儿差不多年纪，可能因长时间的饥饿，身形却比女儿小很多，虽然衣着褴褛勉强蔽体，但露出的手脸却很干净，头发没有绾髻，而是用一根稻草高高地束起，像马尾巴一般垂下，看着倒是干净清爽。

        小女孩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又往前伸了伸，眼神坚定地要给她吃。李夫人笑着就着女孩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入口清甜，微微带着些山楂的香气，她不由感慨，还真是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沐蓝。沐浴的沐，菘蓝的蓝。”女孩回答得简洁干脆。

        “沐蓝~真好听……我女儿也姓李，单名一个宛字。”

        “宛在水中央的宛吗？”

        “对，你读过书？”李夫人很惊讶。

        “我……我不记得了……”刚刚穿越过来不久的李沐蓝不知如何解释。

        李夫人怜惜地抚了抚李沐蓝的脸颊，女儿的脸总是粉嘟嘟，触手柔软光滑的，而现在手上的摸到的却是粗糙干涩，真真儿的皮包骨头，她心下一阵抽痛。

        “你可还有父母亲人？”

        女孩摇摇头。

        “你可愿跟我回家？”

        女孩满眼的惊讶和犹豫。

        李夫人以为小女孩害怕她是坏人，温和地解释道：“你别怕，我姓李，家住城北浅水胡同的李家，我是那家的夫人。”

        “我不懂规矩也不会伺候人，我喜欢自由自在的。”李沐蓝轻声说道。

        “傻孩子，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当我的养女可好？”

        “当养女以后可以读书吗？”李沐蓝眼睛亮了亮。

        “当然可以，你可以吃饱穿暖，想学什么都可以！”

        “好！”前世里的李沐蓝学习很好，可因为她的病，根本没有多少读书的机会，这一直是她的遗憾。

        “好，等前面的法会结束，咱们就回家！走，我带你去禅房吃点东西！”李氏起身牵起李沐蓝的手，小手纤若无骨，她更握紧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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