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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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老师,把这张表填了。”初春的早晨,世霖刚进学校的办公室,校长就笑呵呵地对他说。世霖接过表,见是一张入学审批表。
“昨天公社召开校长会,选送教师到市师范学校进修,我推荐了你,公社领导同意了。”稍停了停校长又说,“填完,今天就送公社去,课你就不用上了。”
世霖借了辆自行车,把表送到公社文教组。负责人告诉他,这张表今天就得报县教育局去,过几天就开学。他还得知这次是培训音乐教师,全公社只两个名额,另一个是中心校的音乐教师,他能够被选上,实在是学校领导力推的结果。
入夜,世霖和汪群躺在炕上。
“我最近要到市师范学校培训去了,全公社两个人,有我一个。”世霖侧向汪群一边,手搭在她的胸前。
“啊,多长时间?”
“半年。”
“这么长时间啊,那我咋办?”
“你就自己在家呗!”
“我才不呢,看你妈那样,就像电影里的地主婆,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的,你看人家的婆婆都变子法的体贴、关心儿媳妇,可你妈——”
“她就那样,别跟她计较。”
“谁跟她计较了,要计较,还不整天干仗啊!”
“还是我媳妇儿懂事理!”
“你家太差了,连一分钱的零花都没有,每次做饭你妈就让做那点儿,我都得挨一半饿,你走我也走,我回我妈家去。”
“行!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回你妈家还能吃顿饱饭。”
汪群的头埋在世霖怀里,世霖趁势抱紧了她。
屋里静静地,淡淡的月光洒在被褥上,世霖蠕动身体,被褥轻轻作响……
市师范学校是市属中等师范学校。文化前,每年都向社会输送毕业人才。文化以来,一直没有招收学生。近几年,为了提高师资水平,举办了各种培训班。有一年期的,半年期的。世霖参加的这期是半年期的,在这半年时间里,要系统学习以前教学中的音乐基础知识,适应中小学音乐课教学的需要。
世霖又象学生那样在学校里学习了。每天的视唱、练耳、声乐、乐理、钢琴等专业课,使他愉悦,使他陶醉。对于他这个有音乐基础和天分的人,学习是比较轻松的,音乐素质提高得也很快。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在继续着他为之追求而今天才如愿的学习生活。
自开学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月了,他完全融入在音乐的殿堂里,他要利用这暂短的学习时间,学到更多的知识。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在娘家的妻子。
自习课,世霖在二楼钢琴室弹着练习曲。传达室工友忽然闯进教室,“谁叫世霖?啊,谁是世霖!”他在大声地喊,喊声压过了叮咚的琴声。
“我是。”世霖停下弹钢琴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快!去接电话。”工友焦急地催着。
谁来电话呢?没有谁会给我打电话呀?他想,疾步下了楼,来到传达室。
“喂,我是世霖,您是——啊,是爸呀,您咋来电话了?”世霖听出了岳父的声音。
“我在市医院,汪群病了,在这住院,你快来吧。
“啊?有病了,什么病?”
“你来再说吧。”
世霖放下电话,妻子的形象浮现在眼前。她怎么能病了呢?到市里医院住院,一定很严重。
世霖向老师请了假,不顾一切地向医院跑去。
医院距学校四、五里路,不一会儿功夫,他便跑到医院。
市第一医院,是全市最大的医院,两栋三层楼房,前楼是门诊楼,后楼是住院部,中间由走廊相连。他跑进门诊楼,穿过走廊来到住院部。岳父站在住院部的大厅里,岳母坐在大厅的条椅上,眼睛红红的,显然已哭过了,此时见女婿来到,眼眶里又涌出泪水。“快去看看吧。”她指了指右侧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汪群,眼睛紧闭着,脸色惨白,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输进她的身体里。
“汪群,汪群,我来了。”他弯下身子轻轻地说。
妻子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一下,好象睡熟了一样。
他慢慢站直身子,看着跟在身后的岳父、岳母,“妈,咋病成这样,什么病啊?”岳母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转身出了病房,世霖立即跟了出去。岳母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上学后不久,汪群便出现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后来就不吃不喝了。她以为这是正常反应,挺一挺就会过去。可是一个多月了,一直不见好转,后来竟发高烧,咳痰带血。幸亏她姥姥来串门发现她的反应与别人不一样,才找大队医生来看,医生说不是正常妊娠,让赶紧去医院检查,这才来医院。
“大夫说是葡萄胎,已经来晚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岳父说。岳母放声哭了起来,“我那女儿呀,你有个好歹,妈也不活了——”
世霖听了岳母的叙述,揪心的痛。他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在月子里去世的,难道这悲剧要在妻子的身上重演吗?他找不出任何安慰岳母的语言,静静地走进病房,站在妻子的病床前,看到被病痛折磨得消瘦的妻子,泪水悄然无声地涌了出来。
医生拿着一个纸单来到病房,对岳父、岳母说,“她是恶性葡萄胎,我们这儿治不了,你们必须转院,转到望阳医大,这是转诊单,你们马上走吧,争取时间。”
世霖知道了妻子病情的严重,向学校打了电话,请了假,然后与岳父、岳母一起乘火车向望阳赶去。
望阳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是全国著名的妇产科医院,坐落在望阳市三好街南湖公园附近。
门诊室里,女医生看了市里的转诊单,又询问了病情,开出了几张化验单。妻子不能走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仍闭着双眼,任岳父背着楼上楼下地跑。
一阵检查之后,医生果断地作出病情诊断:“恶性葡萄胎,已转移到肺部”。
“有危险吗?”世霖迫不及待地问。
“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医生严肃地说。停了一下,医生又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医院是非常正规的医院,我们会全力以赴救死扶伤的,你们马上办理住院手续。”
“谢谢医生。”
世霖接过岳父递过来的钱,为妻子办理了住院手续。
汪群住到了住院部的三楼第七病房。病房里摆放着四张病床,汪群在靠门的病床,其余病床上已经有病人住着。
汪群躺在病床上,滴流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输进她的身体,她仍闭着双眼,对于她,睁开眼睛是那么累,那么难。世霖看着岳父、岳母疲惫的面容,想象着他们从昨天以来,没合一会儿眼,没吃一口饭,一直在着急上火的情景,阵阵酸楚涌上心头,爸、妈您们辛苦了!让你们受累了!他轻轻地安慰着:“爸、妈你们放心吧,这是全省最好的医院,汪群的病会好的。”
“你们咋这么多人?赶快离开!医院不许陪护,这是规定。”护士走进病房厉声地说。
“她刚入院,还有危险的,我们怎么能都走呢?”世霖据理力争。
“有医生,有护士,你们在这儿有什么用?还影响病人,也影响其他患者,快走吧!”护士仍严肃地说。
“求求你了,护士同志,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世霖祈求着。
“好吧,你待一会儿,天黑前离开。”经不住软磨硬泡,护士终于答应了。
“我们回去了,这是二百元钱,给汪群用,你收好。”岳父拿出钱递给世霖。
世霖接过钱,百感交集。在妻子住院的关键时刻,自己却拿不出钱,还得花老人的,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将来我一定还你们。”世霖感激地对岳父说。
“啥话,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嘛!”岳母有些生气地说。
“你在这陪她两天,过几天我再来。”岳父说。
“汪群啊,我们走了啊,过几天再来看你。”岳母伏下身子轻轻地说。
汪群动了下头,皱了下眉,眼睛仍没有睁开。
送走二老,世霖回到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妻子感慨万千。真是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只两个月的分别,竟在医院里重逢。
他端详着妻子,她明显地瘦了,由于消瘦,脸有些干瘪,颧骨突出了许多。他坐在床边,手握住妻子的手,热泪盈眶。
妻子的手向床边伸了伸,好象要让丈夫握得更方便些似的。妻子微睁了一下眼睛,泪水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那泪水好象在向丈夫倾诉着自己的苦痛。世霖擦去妻子的眼泪,安慰着“不要怕,你会没事的。”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病房里亮起了暗淡的灯,在暗淡的灯光下,妻子的脸更显得苍白。他抬头看了看滴流瓶,瓶里的药液顺着输液管一滴滴地输入她的身体里,那一滴滴药液,就好象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你不想吃点什么吗?”世霖轻轻地对妻子说。妻子闭着眼睛,艰难地晃动了一下头。
“现在她啥也不想吃,等刮宫以后就好了,就能吃东西了。”邻床的病人告诉他。
他朝那人看看,她也与妻子的年龄差不多,但脸色却泛着红晕,一副健康人的神态。
“你什么病?”他问那人。
“也是那病,来一个月了,和你爱人一样,遭老罪了!”邻床的病人说。
“女人啊,就不是人!看你们男人该多好,完事啥也不管,让女人受罪。”里边床的病人感慨地说。
护士进来了,手里拿着装满药水的滴流瓶。她瞅了一眼世霖却没有撵他的意思。
“明天做刮宫手术,允许你今晚在这陪护。”护士边给换滴流瓶边说。
“谢谢护士,谢谢护士!”他连声道谢,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夜,汪群一动不动,滴流里的药液一滴滴地输入。世霖趴在病床边,不时抬起头看看滴流瓶,又把头伏在床上。
早八时整,世霖按医生的嘱咐将汪群推到手术室门口。两名护士接过担架车进了手术室,随即手术室的门关上了。就在这一瞬间,世霖觉得与自己的爱人好像被隔在了两个世界。
他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想象着医生做手术时的紧张情景,那刀、那剪、那钳,毫不留情地在妻子的体内划着、剪着、钳着,他好象听见了妻子痛苦的呻吟声。恍惚中,他觉得汪群被抬担架的人抬着,在泥泞的路上急走,担架上不是汪群,啊!是母亲,母亲紧闭着双眼,气息奄奄……
他打了个激灵,医院洁白的墙壁,墙壁上张贴的宣传图画又映入眼帘。
他的心紧缩着,不停地祈祷着,为妻子,也为自己。母亲的悲剧不能重演,也不会重演。母亲死在了通往医院的路上,而妻子已经在全省最好的医院里接受现代医学的治疗,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汪群,我的爱人,你要挺住,要坚强,我们的理想还没有实现,美好生活还在不远的将来等着我们,我们要相濡以沫度过一生。时针指向九点,距妻子被推进手术室已一个小时。他感觉这一个小时,就好像一天,不,好像一年那样漫长。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汪群被推了出来。她躺在车上,微闭着眼睛,脸色更加苍白。一名护士高举着滴流瓶,药液快速地滴着。
汪群被送回病房,在世霖和护士搀扶下慢慢地下了担架车,慢慢地躺在病床上。她眼睛睁开了,放射着多日不见的光。她回来了,是医生把她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
主治医生张主任来了,他站在病床前嘱咐着,“如果想吃东西就可以吃,但要流食,就是稀粥之类的,第一次不要吃得过多,记住了啊!”
“好,好。”世霖忙应答着。
张大夫又到其他病人的床前,询问病情,解答病人的疑问,然后便走出病房。
“我饿了,快去给我买点饭吧。”汪群看着世霖,声音微弱,但很清晰。
汪群想吃饭了,一个多月了,她第一次有了食欲。世霖高兴地跑出病房,跑出楼。他要给妻子买好多好吃的,买她最爱吃的,让她吃得饱饱的,让她尽快好起来,他满心喜悦地想着。
可是,当他摸摸自己的衣兜,发现除岳父走时留下的住院费外,几乎没有什么零用钱的时候,一种难以名状的心酸堵在胸口,他觉得对不起妻子,他感觉无地自容。他跑到离医院最近的一家饭馆,要求做了一碗小米粥,装进暖瓶,又跑回医院。
“慢点喝,别呛着。”他扶着瘦弱的妻子,看着妻子大口喝粥的样子,提醒着。
“别吃太多,慢慢来。”看到妻子还想再多喝点的样子,他又提示着。
吃了东西,汪群精神多了,脸上有了血色,眼睛也明亮起来。世霖把妻子带有血污的内衣内裤拿到洗手间,清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洗手间的晾衣绳上。
护士来了,拔去已滴空的滴流瓶的针管,插在了新拿来的满满的滴流瓶上,“医院有规定,病人无危险就不需要陪护,星期天允许探视。”护士严肃地对世霖说。世霖看看妻子,勉强地点点头。
世霖走出病房,来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张大夫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医学杂志,他五十多岁。
“张医师,我是七病室一床的家属,想向您请教我爱人的病情。”
“啊,好,你爱人是恶性葡萄胎,并且已经转移到肺部。”张医生翻开病历看了几眼说。
“这我知道,我想了解这病的一些知识,您能告诉我吗?”世霖以商量的口吻,礼貌的要求着。
“可以,这病的病因还不很清楚,可能与受孕前后的情绪、环境、营养以及你们双方的基因有关。对个人的生命危险还是有的,有很多治疗不及时,治疗不当而死亡的例子。我们对这种病还是有经验的,放心吧,不会有危险。但是你们来得也晚了点儿,肺部已经出现转移病灶。”
“什么叫转移?”
“这么跟你说吧,就像癌症可以转移一样,恶性葡萄胎具有癌的特点。”
“那我爱人的转移能治疗吗?”
“能,现在我们给她进行刮宫治疗,彻底清除水泡,以免转变成绒癌。刮宫后,进行化疗,这样就能控制转移。”
“啊——”世霖听着,不禁为妻子担忧起来,“现在我们应注意些什么?”
“配合治疗吧。”
“谢谢大夫。”
世霖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又来到病房,向妻子告别。汪群躺在病床上,拉住爱人的手,嘱咐他早点儿来看她。他离开妻子,乘晚间十点的火车离开望阳,回到学校,躺到宿舍的床上时已是下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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