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见义勇为的正义侠

九月底的晚风吹走夏日的最后一缕热，昏暗的房间里，老式台灯的暖黄光线细细地洒满桌面。

        终于停下手里的笔，林希摸起手机往后一靠，已经十二点了。她能用微信发消息的人确实不多，李经南的聊天框还在最顶上。

        消息停留在那天李经南在食堂发的表情包，随手往上划拉，全是一样的哭泣脸。

        芋头：你要的画周一带给你。

        奶奶的睡眠很浅，林希随手抓了睡衣，灯也不敢开，偷偷摸摸地进了厕所。

        房间里一丝细微的震动音打破了这寂静的凌晨，又转瞬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天光大亮，林希被细碎的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的顶着俩黑眼圈走到客厅，她透过眼睛的缝隙，看到沙发上有两个人影。

        “希希啊，你同学都等你半天啦，还不让我叫醒你。”背对着她的奶奶回头，“都饿了吧，我去做饭。”

        林希一头雾水，沙发上的李经南笑着跟她打招呼，“上午好啊，林希。”

        洗漱完，脑子清醒了不少。林希倒了杯水坐下，“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李经南举了举手机，“我昨天给你回消息了，正好早上有事出门顺路来拿画的。”

        “哦。”林希记得洗完澡回来困得不行，头沾到枕头就没了意识。她进房间拿了桌上的画给李经南，“这样行吗。”

        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李经南突然起身经过她，“奶奶，我来帮你吧。”

        留下林希伸着手愣在原地，头上顶个大大的问号。

        一顿饭吃下来，李经南逗得奶奶笑个不停。林希在一旁拨了拨碗里的米粒，心里默默又给《李经南专栏》加上一条：很会讨老人家欢心。

        李经南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笑意更深了。

        送走了人，林希躺回床上才觉得脖颈骨骼回位了。她经常一画就好几个小时，每次画到凌晨第二天就会直接睡到中午。

        她想了想，点开了对话框，看到了李经南凌晨回的消息，离她发出那条只隔了一分钟。

        芋头：你今天几点来的我家？从哪知道我家的地址？

        几乎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却不是李经南回的消息。

        范原逡：这个月的生活费。

        范原逡：（红包）

        握着手机的手松开了，林希闭了眼睛。良久，她才重新点开屏幕。

        芋头：谢谢哥。

        从她搬出姑妈家以后，堂哥每隔一个月会发来一笔生活费，时间不定。说是她爸爸寄给姑妈保管的。

        林希还记得姑妈撞见范兴亲向她时的表情。

        初一那年林希妈妈去世后，爸爸直接了外地了无音讯。

        最后是姑妈带她回了家，让她住在正读高二住宿的堂哥房里。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安静的不给姑妈添麻烦。

        唯一在意的是，姑父老是堆着笑脸不分场合地对她搂搂抱抱。

        是什么时候发现范兴不对劲的呢。有一次姑妈在厨房做饭，客厅里只有林希跟范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范兴突然摸过来牵住林希的手，她觉得很不舒服，但没有理由挣脱。

        住进来那天，姑妈跟林希说：“姑妈家里就只有表哥一个儿子，你姑父啊，就还想要个女儿，他可喜欢你了。”

        没几分钟，姑妈从厨房出来的瞬间，范兴匆忙得收回了手。

        林希才知道，原来这是不能让姑妈看见的。

        她仰着头，一圈透明的薄膜从地板往上延伸，在晶莹剔透的玻璃吊灯上缠绕着闭合，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灰色颗粒，眨眨眼，又迷雾般的散开了。

        后来只要范兴在家，林希都会锁上门呆在房间里。

        就这样过了半年，直到那次范兴下班回家，不由分说地把客厅里的林希抱在腿上亲过来。她偏头躲过的同时，卧室的门打开了，露出姑妈震惊慌乱的脸。

        送走林希的那天晚上，姑妈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愧疚和羞愧，“希希啊，姑父把你当女儿。”

        林希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没有说话。姑妈前前后后的两张面孔交叉扭曲着，最后重合在一起。

        耳边传来持续的震动，一只手划过手机屏幕。

        “林希？你怎么没回我的消息，我在前面的便利店等你。”李经南温和清朗的声音穿过层层水波，“哗啦”，溺水的人得以破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没听到回音，李经南还以为林希不在，“喂？你在听吗？”

        林希撇了撇嘴闭上眼睛，缓慢地从喉咙挤出声音：“嗯。”

        “你哭了？”李经南心脏一缩，把手机贴近耳边，“我现在去你家门口接你。”

        对面挂了电话，林希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枕头。

        门在眼前打开，李经南一下子注意到女生微红的眼角。

        他抬手揉了揉林希的头发，轻声说：“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经南的声音听来有种蛊惑的魅力，林希乖乖地跟着他出了门。

        海浪拍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也漂浮着些许咸湿的味道。李经南小心地沿着斜坡往下走，踩上海边高低起伏的岩石，他身体前倾手臂围成半个圈，护着林希站稳。

        宽阔幽深的大海能包容一切，林希深吸了一口气，温柔的海风渐渐深入，抚摸到那颗破裂开的内心。

        女生的发丝轻轻扬起，细细的几缕缠着李经南的指间扫过，他拢了拢手指。胸腔急速跳动的心传来密语，浓烈的情感顺着指尖过电般迅速传过全身。

        他撑着冰凉的石头坐下，热气沾染了那一小片石面。

        李经南不可否认，撞见那场冲突让他对林希印象深刻，从林希被那个大叔揽住的僵硬背影到冲突结束她转身，李经南没听见她说一句话。

        沉默好像是她的常态，瘦弱的身形中却透出一股坚韧。

        实验室里，林希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他头脑一热莽撞地上去搭话。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意外的女生清澈的声音响起，简短的“可以”两字将李经南心里的担心一扫而空。

        静静地站了很久，林希抱膝坐下，侧头看着身边的人，“谢谢，我好多了。”

        李经南望着辽阔的海面，“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来这里。”

        他这次也没问为什么

        林希顿了顿开口：“你看到了吧，那天。”

        “嗯，是不喜欢的亲戚吗。”李经南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其实我还想过去问问你的，看得出你很抗拒他。”

        林希轻笑出声：“果然是见义勇为的正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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