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进了村子

“我干啥骗你个要饭的，”男孩看她模样，熟练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饿了吧，这是猪肉烧饼，你先吃，到了地方还有很多好吃的。”

        李轻云看了看男孩，一把抢过烧饼，却又不敢咬，“真的？我真的可以吃？”

        那渴望的模样，一看就是许久没吃上一口白饭了。

        “哈哈哈，吃吧，”男孩笑的时候脸上露出两个梨涡，只是左眼下一块拇指大的胎记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和善，“我叫木朗，晴朗的朗，你们以后叫我木哥就成。”

        “咱们都是可怜出身的孩子，大家以后相互照应着，能活出个人样儿的。”

        木朗始终没说要带他们去哪里，只是让其他孩子一起分了烧饼吃，又说他自己以前也是被父母扔了的小叫花子，遇到了好大哥，才有饱饭吃。

        其他三四的男孩吃完了饼，在木朗的询问中，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

        “我叫苏云，家乡遭了水灾。本来跟父母要去北望城投奔亲戚的，但他们半路生病没了。我不认识亲戚，父母留的银子被偷了，只能一路要饭过来。”

        李轻云说到父母就红了眼睛，“木朗哥，你们能送我去北望城吗？”

        木朗其实是第一次跟寨子里的人出来接人，心里明白这些孩子的来历，被李轻云这么一问，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这个……”看了眼车外，木朗有些紧张地说，“等我们先安顿好了，到时候再相办法帮你找亲人吧。”

        李轻云当然能看出他是在顾忌车外的人，只是高兴道，“木朗哥，您真的会帮我找吗，谢谢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天真的模样要骗木朗简直不要太容易。

        马车走了大半天，终于在黄昏时候到了目的地。

        这里已经是深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途中弯弯绕绕经过了五六个这样的小村子，都是有人住的。

        看起来应该都是黑风堂的暗哨，不得不说，这样的规模和布置，已经跟当地村民融为一体的基础，也难怪宁和两年都无法接近他们的核心。

        下了马车，李轻云几个孩子被木朗带着又往村子后面的林子里走了几里路。

        直到来到一片空地上，有两排木屋，有几十个半大孩子在屋子后面练习□□。

        是这里了，李轻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然后跟其他新来的孩子一样，害怕地站在一起。

        “好了，各位弟弟们，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

        木朗刚说了一句，就被一个浑身酒味的光膀子的大汉拎到了一边，“你个小崽子，教头都还没说话，你也敢先说？”

        木朗赶紧摆手笑这解释，“我哪敢啊，刘大叔，我就是看他们胆子小，怕吓坏了。上次来的不是吓得生病了，怪麻烦的。”

        “哼，就你小子心眼多。”刘大山这才一把推开木朗，呸了一口，“这点事情都遭不住，死了活该！”

        “酒疯子，你他妈乱说什么？滚去放饭！”

        高大的男人大步走来，脚步沉稳，气息绵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李轻云稍微往后缩了缩，躲在一个高出她许多的孩子后面。

        “是，宋教头，我就是看看，哈哈，看看！”在这片地方，刘大山就怕宋雄，这教头不仅武功高，打起人来也是真打，手下不知道已经弄死多少孩子了。

        刘大山悻悻走开，附近的酒味跟着消散。

        “给老子站成一排，都是些歪枣子树，妈的，一回比一回的货差！”

        宋雄一声吼，当即将两个年纪小的吓得哭了出来，李轻云一看这就是要糟。

        这山匪可没有木朗好说话，搞不还真能捏死人。

        木朗也怕宋教头，可这几个都是他和两个同伴找来的孩子，不想看着他们真被吓出个好歹。

        当即硬着头皮走了过来，“都听话点，照宋教头说的做。这位可就是咱么这里的大英雄，以后要教咱们功夫的大教头。”

        “小兔崽子，说你呢，没看到苏云都站好了，赶紧跟上！”

        前前后后拉了一阵，总算让新来的孩子们都站成了一排。

        木朗又弯腰赔笑地凑到宋雄跟前，“宋教头，这次我三哥给您带了几坛陈年的女儿红，还有陈家铺子的干货和卤牛肉，您看是给您搁您屋里去，还是？”

        “你小子倒是会办事，”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宋雄一听木朗这话，脸色就缓和了几分，“给老子放刘寡妇那去，别的别多问！”

        “好嘞，小的这就亲自去办，保证让您舒坦。”木朗说完，这才卑躬屈膝地说：“现在娃娃也不好找，您看他们……”

        宋雄哪里不懂他的意思，每回骗回来的孩子只要活过了训练的头两个月，像木朗这些人都能按人头领不少赏钱。

        这样一来，掌握孩子们生死的宋雄就成了关键人物，不疏通疏通哪里行？

        “这批孩子看着还行，将来肯定能上山，去吧。”

        “宋教头眼光地道！”木朗连忙作揖，“小的这就去送，这就去送。”

        木朗又朝孩子喊了两句，要好好听宋教头的话，才匆匆离去。

        李轻云衣衫破烂，小脸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偏偏她还来回擦了一会儿，那更是花得看不清了。

        排成一排的孩子里面，她不是最矮的，但也不高，正好站在了中间偏后面的位置。

        那个宋教头来来回回地将他们打量了两遍，这才有些嫌弃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黑风堂的人了。我先说说这里的规矩，要想有饭吃，有地方睡，就得给老子好好遵守！”

        李轻云畏畏缩缩地听着，心里不仅感叹这帮山匪还挺有一套。

        居然知道培养山匪从娃娃抓起。

        身边一同来的基本都十来岁的娃，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这么养几年，训练出来可就是衷心又能用的小山匪了。

        听宋雄训话后，就有几个壮实的村妇来带他们去安顿。

        第一件事就洗漱，在村子边的小河里。

        李轻云早预料到这一点，路上就给自己吃颗药丸，顺手摘了根路边的杨树枝。

        这是药神孙幼龄知道她要下山时给准备的，应急药，药效奇快。

        等她走到河边，便已经满脸通红，咳了起来。

        手臂上、脖子上、脸上起了不少红疙瘩，身上也发起烫来。

        “哎哟，这孩子是咋地啦？”

        听到咳嗽，马上有村妇注意到了李轻云的异常，赶紧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婶子，我……咳咳咳咳……”李轻云一句话说不完，就又是一阵咳嗽。

        那阵仗，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村妇一喊，其他几个也赶紧过来了。

        “陈婶子，你快看看，这是啥病啊？这样吓人怕不是要过人的？”

        最初的那村妇这么一说，其余人停在几步外，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还是凑了过来。

        “别瞎嚷嚷，我先看看。”

        “对对，陈婶子你看看，我也不懂。”

        这妇人也趁机退了开去，眼神里都是嫌弃。

        陈婶子看李轻云已经蜷缩到了地上，粗糙的手一把将她有些瘦弱的身体拉了起来。

        “咋了？娃儿，你别怕，咱们这里有大夫，你跟奶奶说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李轻云深深地后悔，这药量太猛了点，孙老头子做人太实诚。

        “我头痛，身上也痒。奶奶，我母亲，母亲说过我不能离杨树太近，特别是春天开花的时候，我刚才忘记了……”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眼泪跟着就从杏眼里滚了出来。

        陈氏在黑风山下的村子里很有些名声，主要就是她一个女人家懂得不少民间的治病门道，是个不错的赤脚大夫。

        就前两年大堂主春天里也不好了一回，请了不少大夫都没用。

        眼看山一样高大的汉子说倒下就倒下了，各个堂口和附近村子里都是人心惶惶。

        最后还是杨氏专门给寨子里送菜的小叔子提了一句，说是自己家的老嫂子会些乡野间的医术，将陈氏举荐了上去。

        结果陈氏看过后，大堂主朱长贵没两副药就好了，又是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于是，陈氏的名气就更大了，她和家里人也都受到了寨子里的优待。

        只可惜她年轻时伤了身体，一直到老板离世也无儿无女，恩惠倒是都便宜了两个小叔子家里。

        至于这两家人最后也没念她的好，就是后话了。

        陈氏一看李轻云的症状，又听她一说，马上就明白了。

        “娃儿，别怕，陈奶奶这就带你吃药去，别怕啊。”

        陈氏掏出手帕，让身边的村妇将帕子打湿，“这娃儿是见不得杨树花，你们继续忙，我带他回去看看。”

        湿帕子捂住李轻云口鼻，陈氏要抱她起来，旁边另一个村妇一看，赶紧上前说自己力气大，背着人跑得快。

        陈氏也不反对，叮嘱了带孩子们来洗漱的村妇们一句，就跟了上去。

        她们这些人说到底也不是寨子里刀口舔血的山匪，世代居住在山村里，也就是近十几年没办法才被黑风堂控制了。

        不管家里有没有孩子，每次来的这些娃儿几乎都是生世可怜的，她们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疼惜的。

        不管寨子里对这些娃娃是不是有数，她们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哪里敢置人命于不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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