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次日一大早。

        秦妤安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眼都没睁开，她顺手摸到手机直接关掉，翻来覆去的挣扎一阵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盯着床帘顶好几秒，她才如梦初醒般双腿一蹬翻身起床，用最快速度洗漱完，回到桌前提笔写日记。

        游筱筱一见她这动作，瞬间明白，“又做梦了？这回是啥内容？”

        “还是些日常琐碎，这次梦里也有江砚。”

        秦妤安尽量一字不差地向游筱筱描述。

        5分钟后。

        游筱筱：“我靠，你这梦的走向怎么越来越言情了？”

        秦妤安：“……”

        游筱筱拖着下巴，眼里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以后不会直播“船”戏，在被禁的边缘疯狂试探吧？你有耳福了。”

        秦妤安狠狠剜了她一眼：“别整天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那还是俩小孩呢。”

        “小孩？”游筱筱撇嘴，表示不赞同：“秦妤安，你数学水平一如既往的差啊。”

        她气势十足地开始普及“数学”知识：“永安三年的时候小郡主就七、八岁了吧。而你昨天的梦里都已经是永安九年了，随便掰掰手指头算一下，小郡主怎么也有个十三，四岁吧。古代的孩子早熟，十五岁嫁人的比比皆是。那个年代，十三四岁的女生可不算小孩了。”

        “行吧。”秦妤安沉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开口：“反正我是没听出他们俩个之间有情窦初开的意味。”

        “你看不出来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酝酿了片刻，游筱筱面无表情地替她回忆黑历史：“高中的时候，你看到班长和副班长接吻，火急火燎和我抱怨说，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咬嘴的。”

        秦妤安：“……”

        躁得慌。

        好半晌，她才干巴巴补了句，“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提。”

        “我记忆力绝佳。”游筱筱“嘁”了声，“更何况这种好笑的事情，我老了还要传给下一代呢。”

        秦妤安咬牙切齿警告她:“闭嘴！”

        仰头灌下半杯温水，游筱筱又想起一桩事，道：“我要是闭嘴了，你就听不见一个好消息了。”

        不知道她没头没脑地卖什么关子，秦妤安站直身，趿着拖鞋去阳台收衣服，路过游筱筱的时候刻意非常敷衍地“哦”一下。

        “真不想知道？”游筱筱挑眉。

        “如果是天大的好消息不用你说我也会知道。”

        秦妤安头也不回，凉凉吐出一句：“再说了，我完全不敢想象从你嘴里能吐出什么好消息。”

        “……”第一次被秦妤安如此清醒的逻辑噎到，游筱筱默了默。

        没了逗人乐趣，她也懒得卖关子，扯着嘴角交代，“魏自洲作为交换生要去英国一年，你可以清净好一阵子。”

        秦妤安正不急不缓地抱着衣服进来，听见她这话，脚步猛地一顿：“啥？”

        “我听我一个外国语学院的朋友说的。钟教授态度很刚，特地去宿管那里证实了魏自州偷溜进女寝的事，摆明了是一副要让魏自州写检讨书记过的架势。”

        游筱筱慢条斯理掏出个ipad，点开昨天晚上还没追完的综艺，抽空补充道：“他爸为了让儿子面子上好看，出钱出力要把人送国外去。据可靠消息，今天外院公告栏那就已经贴了文件。”

        太棒了！

        秦妤安一蹦一跳地把衣服挂到床边，肉眼可见的雀跃，“就算记了过以魏自州的品性也不像是会悔改的样子，还不如“遣送”到国外来得好。”

        游筱筱点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你俩别聊天了。”

        沈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非常明智地拿了个拖把出来，对着她俩招招手：“快打扫卫生。等会儿就有人来拍照评选最美寝室了。”

        “好嘞，这就来。”游筱筱拢了拢头发，从善如流地起身接过拖把。

        秦妤安也收了日记本，把桌上的对联抱到怀里，指着门外道：“那我去外面贴对联然后再弄一下门牌。”

        “去吧去吧，”沈晴在裁剪墙纸，闻言嘱咐她：“把凳子搬出去踩着，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啦。”秦妤安应了声，拖起凳子直奔寝室门口。

        等她贴完回来，室内的卫生也搞的差不多了。

        游筱筱躺在自制小吊床上，带了点情绪，很不乐意：“张苗悦人跑哪去了，怎么每次需要劳动的时候她就不在。”

        “不太清楚。”沈晴摇了摇头，思索着回答：“可能有事吧。”

        游筱筱冷冷地笑一声：“呵，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每次都有事儿？她在忙啥国家大事儿呢？”

        游筱筱和张苗悦两人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秦妤安把凳子移回原位，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车熟路地哄：“筱筱，别躺尸了，快起来拍合照。尽心尽力弄了这么久了，不拿一个好名次，怎么说得过去。”

        “拍合照，拍合照！”沈晴也笑了，两人合力硬生生把游筱筱从吊床上拖起来。

        三个人各种找角度摆pose，拍拍选选，选选删删。等到凑齐九宫格的时候，时针已指向12点。

        “饿死了，前胸贴后背，我想吃饭了。”秦妤安趴在桌上，气若游丝，无比夸张。

        游筱筱瞅了她一眼，点开手机上的某外卖平台：“点外卖吧，想吃点啥？我这边一起付。”

        “炸鸡和年糕！”秦妤安咽了下口水，大眼睛扑闪扑闪。

        沈晴挑眉：：“你不是说在减肥吗？”

        “不吃饱怎么减肥。”秦妤安答地理直气壮。

        “减个屁，就你那小身板，能吃是福。”游筱筱恨不得敲她脑袋，“点先前我们经常吃的那家？”

        秦妤安狂点头：“嗯嗯，备注双拼甜辣酱和琥珀酱。”

        “知道了。”游筱筱没好气应了句，又扭头去问沈晴：“你呢，中午吃啥？”

        沈晴没什么想法，随意道：“小炒牛肉盖浇饭。”

        “ok。”

        午饭过后，三人出寝室把垃圾扔了，才各自上床休息。

        最美寝室评选结果是在下午15:50出来。

        “姐妹们！第三名！”

        沈晴最先刷到通知，迫不及待分享：“老师说我们寝室整体设计合理，选定的主题比较新颖，然后还夸了对联的字。”

        “第三啊。”听到动静，秦妤安盘腿坐直，感叹：“我们太牛了。”

        游筱筱掀开床帘探出头，她关注点很新奇，“第三名奖品是啥？”

        “好像是四份特别定制的手账本吧。”沈晴划了几下手机，不太确定。

        “不错不错。”秦妤安总结，“奖品不是重点，重点是荣誉！”

        沈晴赞同地点头，说：“对了，我之前忘问了，你这对联是托书法社哪位同学写的？咱们得谢谢人家。”

        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事儿，秦妤安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不是我们学校书法社的，我找了校外的人帮忙。”

        沈晴挺诧异：“校外的呀？”

        “嗯啊。”秦妤安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扎起头发边准备去卫生巾洗脸，边回答：“昨天偶然碰见了，就请他帮了个忙。”

        游筱筱坐起来，抱着个枕头玩手机，“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耗子的猫就是好猫。”

        “我们这回得了个第三名，你记得表示一下感谢。”她冲着秦妤安喊。

        “知道了。”秦妤安踩着拖鞋出来，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我现在就给他发微信。”

        刚点开微信界面，她手指顿了顿，思索片刻后，仰头问游筱筱：“我们下午没课是吧？”

        “老潘出差，上午的课改成周六上午。”游筱筱眼皮都没抬，边刷小视频边回她。

        “好的～”

        声音太雀跃，雀跃得不对劲。

        游筱筱往下瞄了一眼，正好瞥见她在穿鞋袜。琢磨了一下，她挑着眉问：“准备出门？”

        “是滴。”秦妤安语气悠悠然：“要亲自去感谢才显得郑重。”

        扫了眼她荡漾的小表情，游筱筱福至心灵，意有所指道：“本大师我掐指一算，校外那位书法大师姓江。”

        “嘿嘿。”秦妤安只笑不语。

        话说到这份上，沈晴也听明白了，跟着笑起来：“原来是这号人物，那确实是需要亲自感谢的。”

        她略带调侃地问：“那你今天傍晚要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肯定呀。”秦妤安愣了一下，花了几秒理解透沈晴的意思，她义正言辞地表示：“我就去表示一下感谢，不约饭。”

        游筱筱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谁管你约不约饭，我们只在意你们会不会进行负距离的约会。”

        肉眼可见，秦妤安得意的表情一僵，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想哪去了，我和江医生刚认识没几天！”

        “哦。”游筱筱无所谓一笑：“我就随便说说，你脸红啥？追到手，记得带回来给我们瞧瞧，我倒要看看这个江医生是何方神圣，拱了咱们312寝的小白菜。”

        秦妤安不谈恋爱时，她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秦妤安开窍追人了，她更担心，担心她被人骗，被人耍。

        二十岁的花样年华怎么就一步一步活成了现在的操心老妈子呢？

        游筱筱很困惑。

        这边，秦妤安已经换好了鞋子，没回答游筱筱的话，她把拖鞋摆回一边的鞋架上，拎过包打了声招呼就落荒而逃：“那个，我先走了哈，拜拜！”

        “保护好自己啊！”

        “你又逗她。”

        出了门，秦妤安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游筱筱故意拖长的音调和沈晴哭笑不得的吐槽。

        乌云渐起。

        下午四点三十分，秦妤安抵达医院。

        没乘电梯，她心情很好地走楼梯去四楼，走到三楼转角才想起这会儿江远还在上班。

        毕竟自己这回不是来就诊的，怕耽误他的工作，秦妤安脚步迟疑了一下，决定原路返回。

        医院下班时间规定的是下午五点，秦妤安看了眼时间，还有个几十分钟。略一思索，她干脆到一楼大厅等江远下班。

        医院一楼主要用于收银和取药。

        近几日气温变化很大，抵抗力差的孩子和老人很容易感冒发烧。医院里头虽说不至于人满为患，但过道上也是人来人往。

        不管是医生护士，亦或是病人、家属，大都神色匆匆，步履不停。靠近儿童注射室的地方，小朋友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绝于耳。

        消毒水呛入鼻腔，味道并不好闻。

        秦妤安坐在电梯门正对的椅子上，盯着医院的白墙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待不住了。

        站直身子，她打算去外面走走。

        绕过服务中心，隔着医院的玻璃，秦妤安一抬眼就看见了外面的倾盆大雨。

        呃。

        她顿住脚步，几乎下意识的低头，审视全身。

        今天为了配身上的偏法式的小白裙，她特地拿了一个小巧轻便，399包邮的同色系珍珠手提包。

        而里面，没有雨伞。

        正懊恼着，余光无意间瞄到了医院大厅右边。

        空旷的窗沿边放着一排的共享雨伞的架子，醒目得很。

        这也太人性化了吧。

        眼睛一亮，秦妤安暗自感慨了几句，快步走近。

        雨应该下了有一段时间，此时伞架上只孤零零的剩下一把透明的小伞。

        目光在透明伞上停留了一瞬，秦妤安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扫码借伞。

        突然，身后传来了稚嫩的童声，软软糯糯。

        “妈妈，那个姐姐前面有伞。”

        秦妤安下意识转头。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指了指共享雨架上仅存的一把伞。

        见秦妤安望了过来，女孩的母亲尴尬地冲她笑了笑，低头耐心地哄女孩：“那是姐姐的伞，不是我们的，妈妈忘记带伞了。可是妈妈包里带了你的粉色雨衣哦。”

        说完，还晃了晃手上的一次性雨衣。

        女孩虽然还小，却也是知道共享雨伞的。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奶音萌萌地纠正妈妈：“那个不是姐姐的伞，是大家都可以用的。而且妈妈没有雨衣，我不要雨衣，我要伞！我就要！呜呜呜呜呜……”

        见小女孩扯着喉咙哭闹，那位母亲先向秦妤安点头致歉，而后对着女儿收起了温柔，厉声教导：“小草莓，不准哭。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要懂得先来后到！”

        小女孩的哭声愈发凄厉，眼泪一大串一大串滑落，肩膀一抖一抖，小模样又惨又可怜。

        秦妤安见状，急忙走上前，朝女孩妈妈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也不算先来，那伞本来就是大家用的。小朋友是心疼妈妈没有雨衣，所以才闹着要伞的。”

        她半蹲下，目光落在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嘴角微微弯起：“是不是呀，小草莓。”

        小女孩看着她，鼻尖发红、泪汪汪地点头：“嗯，妈妈没有伞。”

        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秦妤安眉眼弯成月牙：“好啦，别哭了，变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小草莓虽然年纪小，但被妈妈刚刚那样一说，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抽了抽鼻子，她小手紧张地揪在一起：“姐姐，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小朋友还没有系统地接触过成人世界必须要遵循的理念原则。家长教过的先来后到和礼貌礼节她都似懂非懂。

        所以她会放肆地哭闹，也会乖巧地道歉。

        四五岁的年纪，天真又纯粹。

        她只知道，母亲没有伞就会淋雨。

        “没关系。”

        秦妤安在手提包里翻翻找找了一会儿，从里面取出了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小女孩，“呐，这是“停止哭泣，勇敢道歉”的奖励，还有那把雨伞，现在小草莓也可以使用了。”

        偷偷瞄了眼妈妈，得到允许后，小草莓才接过棒棒糖。亲了秦妤安的脸颊，她害羞地抿唇:“谢谢姐姐！”

        秦妤安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不客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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