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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要杀我


狂风呼啸在耳畔,灼烫的温度闷得苏晏回在睡梦中也难舒眉角。恶臭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尖,令他有了动容。

        这是哪里……

        苏晏回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铁质牢笼浮现在眼前,昏暗的光线转过角落洒下了一缕晃在肮脏的牢狱。

        他苦涩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喉间的刺痛如同塞了一把火,让他顿时就不想再动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陨落,在没有救治的情况下。

        他好渴……

        粗重的链条束缚着他的手脚,让他越发艰难。苏晏回侧躺在杂草间,眼神已经没有了希冀。他原以为,魏征来了,他便可以活,就有希望。竟没想到……等来的是死亡,是大渊放弃了苏家……

        苏晏回笑了笑,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汇入了草中,破碎的希望落了一地,连同他这颗赤子之心。

        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了一阵脚步,狱卒手中端了一碗水从铁牢的空隙中塞了进来。见着苏晏回睁开的眼睛,先是一愣,而后便匆匆离去。

        苏允棠没有去碰那碗水,即使身上的滚烫已经将他的意识烧得不剩多少,他也不愿去喝。角落里燃着的烛火印刻着他的生命,油尽了,他也该枯了。

        他就那样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仿佛能让他看穿火光忘却疼痛。

        谁……挡着光了……

        苏晏回眯了眯眼睛,模糊的视线依稀看清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握着马鞭,玄色的冰冷铠甲泛着寒光,狂风的呜咽声与他相互交融,都是冷的。

        “大夫可来了。”

        少年沉稳的声音钻入了苏晏回的耳中,只一次,他就认得了此人——魏征。

        “来了!来了!”

        光线再次被遮了个严实,苏晏回转换了视野看向了一位步履匆忙,身背药箱的大夫。

        魏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瞧他还能撑多久?”

        樊东明跑得太急,现下还喘着气。闻言,将视线投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哎哟,不成了呀。”

        一听此话,魏征眉头一皱。“那就续上一个时辰。”

        苏晏回被士兵扶了起来,樊东明背着药箱进来给他扎针。“孩子,忍着点啊。”

        苏晏回垂眸含笑点了点头。

        樊东明不忍心看见这般年幼的生命就此离去,又见他眉骨清俊,含笑的眼睛满是悲怆。樊东明心中哀叹,可惜了。

        一针入颅,苏晏回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强忍着剧痛,不吭一声。

        樊东明施完针就随众人退了下去,偌大的牢狱就剩下二人。

        在死之前,苏晏回还是想死的好看些的。他缓缓移动着身子,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颓坯的城墙。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依靠。

        魏征站在牢门外头不曾进来,高大的身影坐在了外头的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今日战火歇了。”

        苏晏回眸光微闪,他竟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他早该知道的,魏征一来,就注定了江州还有救。

        “苏青煜的尸骸在何处?”魏征的话音透着凉薄直奔主题。

        苏晏回垂眸不语,他不知道他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但从他种种表现来看,他此次的目地根本不是为了平定江州祸乱。

        见他不语,魏征也不急,转了个话题:“你可知,为何没有援兵来救你?”魏征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人,继续道。“离江州最近的便是傅惊川的兵马,可他没来。退而求其次,剩下的还有西马巷的杨家,可是,他们也没来。”

        魏征抬眸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虽低着头装得一副不在意,但是那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除了这两家,还有盘踞在京城的欧阳家,他们不可能来。那么,与你苏家世代交好的陈家又为何没来呢?”

        苏晏回咬着唇,内心的世界开始清明。江州对抗的是屠鲁部族远不及魏征在北境镇压的边牧游军。他父亲手握五万苏家军又有一万江州守备军,怎么可能会败?如今却败得一塌涂地,所以,陈家不能来,也不敢来。

        魏征道:“以你的聪慧不难想到,江州已是弃子。”

        魏征换了个姿势,架起了一条腿蹬在太师椅上,手肘支在上面,仔细擦拭着一把匕首。

        寒光一闪,刺眼的白光晃在了苏晏回的身上。那抹清瘦倔强的身影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边,身上血迹已干,紧贴着皮肉,像具不会说话的木偶。

        魏征却不甚在意,这样濒临死亡的人他见得太多了。“你的八百字血书早就送到了皇城,可是为何,皇城却没有决策,而是等到了苏青煜埋骨之后,你死守江州,四万士兵全部覆灭,才不急不慢的让我这个最北边的人来你江州,你可知为何?”

        “因为苏家必须死。”魏征眸光突然一寒,深邃的眼眸盯在了苏晏回身上。

        苏晏回已经猜到了,他只是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皇城如此忌惮。“哼~”

        苏晏回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魏征。“皇家之大,竟容不下我一个苏家。”

        透过血污满面的脸,魏征看到了他眼底的悲凉失望,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笑容。可他现下没有心思去理解他那样的悲苦,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魏征道:“所以,苏青煜的尸首在哪?”

        “黄土之下,野露覆盖。”苏晏回苍白的笑着,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可能告诉他父亲的遗骸在何处。

        “苏晏回!”魏征没有什么耐心,他已经在这跟他耗费了如此多唇舌,本以为他会开窍,没想到还是个嘴硬的。

        “苏家的结局是注定的,江州的罪祸也会归在你苏家头上,即使你嘴硬如此,不用我,自有人会撅了兰亭,翻出尸骨,鞭挞受刑!”

        魏征的一字一句说的骇人听闻,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挖出来受鞭挞之刑,这岂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江州的祸事与我苏家何干!”苏晏回最是爱敬父亲,一听魏征如此说话,当下就不顾残破的身体嘶吼了起来。

        “江州地处边界,当初是你苏家请愿镇守江州。江州祸事已有数年,无人敢理,苏青煜本王敬他是条汉子,奈何冥顽不灵,与朝廷作对,与朝臣作对!此次祸端,苏家军出逃兵,边防布局图竟遭泄露,你问我这与你苏家何干?!”魏征拍凳而起,一双狠厉的眸子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咳咳咳咳——”苏晏回被他这番话刺激的脸色骤变,胸前的郁结顿时久舒不散,剧烈的咳嗽充斥在牢狱之中,惊悚骇人。

        苏晏回压下喉中的腥甜,扶着墙困难起身,手脚上的铁链被他扯得清响。“我苏家世代忠烈,何故与朝廷作对!我父亲刚正一生,从不踏足皇城,又怎么得罪朝臣!咳咳咳……”

        苏晏回急促的喘息了起来,薄汗布满了全身,燥热的痛楚他已无暇去管。“是,江州兵败了,是我苏家御敌不妨。可是我苏家从未与朝廷作对!尽忠职守,镇在这江州,授的是皇帝的旨意!你好大的罪帽要扣在我苏家头上,意欲何为!”

        魏征手中的马绳被他捏的咯咯作响,阴沉的脸色已成浓墨。“这是朝廷要治你的罪,事情真伪全凭圣上定夺。苏青煜不听陛下之言,概不纳谏朝臣之语,又曾一渡驳了陛下面子,一心想着这江州,又要与黄州知府结亲,不是结党谋逆准备谋反是什么!”

        “!!!!!!”苏晏回震惊不已。“你胡扯!”

        魏征闭眸吁了口气,不想再与一个将死之人争论。“苏青煜在江州祸乱之前为什么要去黄州?除了张桂忠他还见了谁?”

        苏晏回脑袋昏沉的可怕,摇摇欲坠之感越来越强,可是他还不能倒下。“你信口雌黄,你没有证据!”

        这一言,苏晏回已经含了泪腔,他的父亲最是清正廉明,从未与朝中之人有过多的接触,哪怕是一局酒宴,他也只会独坐一旁,从不与人多言。

        “证据确凿,黄州知府已经咬定了你父亲,苏晏回,没救了。”魏征也冷静了下来,走了几步立在门前。望着蒲柳一般的人,仿佛风一吹就能折了过去。

        “其实苏青煜到底参没参与这件事情,都没有多大的关系,苏家是一定要死的。”魏征好言相劝着,不想再刺激这个人。

        “不可能!你撒谎!”苏晏回愤怒咆哮着,干涩的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鲜红的血色。

        魏征真是忍无可忍。“苏天嵩可是你家的!”

        “!!!”苏晏回眸色皱紧。苏天嵩!!!那是父亲的手下!“那又如何?!”

        “苏青煜于去年十一月命人刺杀陛下,你别跟我在这装傻充愣!赶紧交代了!”魏征一点耐心都没有了。这一趟他本是不该走的,奈何朝中你推我挡的,听着就让人心烦。如今又碰着个一问三不知,心内更是恼火。

        “刺杀?”苏晏回颤抖着双手,满脸不可置信,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是他苏家所为。现在他父亲兄长都死了,一切真相都掩埋在了雨雪中,他们想要弄死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定是有人刻意谋害。“你休要胡编乱造!”

        魏征:“战事初起之时,群山烽火台燃了三月可有一人来救你江州!苏青煜埋骨荒野可有人替他收尸!你大哥二哥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江州城,区区屠鲁部族又有何能耐!苏晏回!大渊不可能拿整个江州与你父亲做赌!”

        “不可能……不可能……”苏晏回的精神越发恍惚,混乱的罪行将他压得喘不过气,颤抖的双手拼命想要冲破这该死的囚笼。“你骗我!”

        苏晏回怒不可遏,长时间的郁结将他彻底压垮。“江州兵败,非我所愿!苏家军中出逃兵,又非我所知!父兄尸骨未寒,我苏家五万将士无一人生还!朝廷要治我的罪!除非大渊覆灭,你魏征下跪磕我三响头,让上清军一道陪我赴死!”

        “疯子。”看着面前这个疯癫嘶吼的人,魏征已经明白,他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任何事情了。

        “噗——”苏晏回气血攻心,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散尽了他最后的生命。

        他的身子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力气全部被抽失殆尽,落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子时听到声响立刻跑了进来,樊东明也紧跟其后。

        樊东明跑到苏晏回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目光一惊,忙转过了头道:“没气了。”

        魏征也没有想到,他尽然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扔去兰亭,让他曝尸荒野,不得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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