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收紧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操场，我们高一年级要举办拔河比赛，全班都要去。这是咱们开学来第一次集体活动，咱九班不能丢人，能的都去锻炼锻炼，明天我们提前十五分钟去排一下队形。”

        最近教师调动，原来的班主任去了七班，现在就是英语老师陈英做班主任。

        陈老师早读课结束向大家汇报了这件事，虽说陈老师看着人年轻漂亮，但教书多年早就在周身形成一股子气场。她这人什么都好，书教得好也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但就是那股子胜负欲总是偶尔折磨到底下的同学。

        话说完，班里就分成了兴奋、冷漠、烦躁三股人。

        兴奋的是习武多年一身力气终于有用处，冷漠的是这类集体活动都事不关己，烦躁的是好好的午休被一个没什么意义的比赛占走。

        顾南知属于没啥反应，她的体育就在及格线上，这辈子体测不补考就谢天谢地，拔河这种体力活动，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边上忆文倒是挺开心的，顾南知不解。这小胳膊小腿看着还没她壮实，怎么一个拔河比赛还兴奋起来了呢？

        注意到边上这位的眼神，忆文凑近解释，“就是昨天给我钱的那个，他是七班的，我今天早上看到了。”

        “哦～”

        又是为了男人。

        那天她站在忆文对面，没看清那个男生具体长什么样，就让忆文明天中午指给自己看。

        她中午一般都和原来初中那帮朋友一起吃饭，忆文在校时午饭也要回家吃，顾南知不强求她加入自己朋友圈。恒中管理宽松，并不限制学生一定要在食堂吃午饭，但毕竟是食堂的价格便宜些，门口的摊子顾南知就摸了边上几家，没什么特别好吃的。

        林萌和章程打好饭等在那里，顾南知排队去打菜。

        周一，一个个看着都苦大仇深的，但周一中午的饭最新鲜，许是学校也抓准了学生的心思，想着要让胃的苏醒带动脑子的苏醒，就把一些很受学生欢迎的菜放在了周一。

        其中，有顾南知及一众好友都很爱的小鸡腿。

        “谁都别拦着我，我一定得抢到。”

        前头的一个学生这么说。

        顾南知瞅了眼档口，她来得早，虽说现在在队尾，还有满满一筐呢，问题不大。

        等着等着，快要排到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她看前面的一个人站了好久都没走，就凑上前看，好家伙，这人拿了三个餐盘，每个餐盘别的没有，全是鸡腿，眼瞅着就剩一个小鸡腿了，阿姨还要往他盘子里放。

        顾南知很急，但她又实在干不出大庭广众下求人分自己一个鸡腿这种事。

        古人云，犹豫就会败北。

        她这边还在纠结，最后一个小鸡腿已经被拿走。林萌和章程特地嘱托一定要拿到的小鸡腿，终究是错付了。她端着没有小鸡腿的盘子，心如死灰般走向战友提前预留好的位置，她先叹了口气，战友们也就都懂了。

        “真不是我来的晚，谁料得到前面那哥们一个人就拿走了十几个，一个也没给我留。”

        林萌和章程也没怪她，两人凑近说：“比起这个，有别的事情要问一下你。”

        “你是不是跟常西洲关系挺好的？”

        “算是…认识，至于关系，是兄弟。”

        “我去，那你那天看见他还搞得跟不认识一样。”

        顾南知摆摆手，“已经好几年没见了，那天也是我这些年第一次见，难道我还得冲过去给人个拥抱以示友好啊，当时那个情况，不合适。”

        章程点点头，他看了眼顾南知后方，“不过他的风评是不怎么样，做兄弟还好。”

        他俩多年后的重逢场景，是挺刺激的，顾南知说不清自己对常西洲是否只是单纯的朋友情感，但多出的那一点点，也没热烈到她可以完全无视常西洲先前的风流韵事，她觉得目前的相处方式对大家都舒服。

        “风评本来就是别人的看法，在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还是不要对别人下定论吧。”

        她还是没忍住说这句话，算来重新认识常西洲的时间还不到一周，但她至少觉得，旁人谈及则皱眉的那个花花公子，跟她认识的那位差别也太大了。

        “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知道，学校里盯着他的人多，说是有几次看到你们走在一起，还…反正看着关系挺好的，不过你说是以前发小的话，也合理。”

        常西洲…是真的很火啊…

        “是纯纯的兄弟情。”

        恒中午休时间长，她们一伙人慢悠悠地吃完饭，又慢悠悠地去了小卖部，逼近十月的天气，季节上是秋天，热度上还是夏天。顾南知一行人钻进小卖部蹭空调，一边嚼着老冰棍一边继续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林萌手撑着头，叹气道：“明天拔河，下个月就运动会，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因为我根本没啥体力可以消耗，消耗的都是生命。”

        “集体活动，哪怕你出不了多大力，多一个人也是不一样的。”章程劝道，他倒是一直都走的大家长路线，林萌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使点小性子的时候总是能被这哥给拽回来。

        顾南知是有点羡慕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舒展了一下手指。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徐薇走到了顾南知座位边上。顾南知那会儿正在看课外书，发觉边上站了个人，抬头，和徐薇那张略显尴尬的脸对上。

        对于她，顾南知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自己之前祸害了人家男朋友送的奶茶，虽说事后补上了，但做贼心虚这种心情很难消除。

        徐薇来找她，就该是有什么事，她们俩开学来自从收作业就从没说过话，顾南知就一直看着她也不起个话头。

        眼见课间过半，徐薇叹了口气，“晚会我们打算排话剧，还差一个女演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什么剧目啊？”

        “原创剧本，我们现在就定了个大纲和角色表，民国背景的，你那个角色是后妈，戏份不是很多如果你担心很花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再调整，”徐薇扣扣手指，“因为要穿旗袍，我们班女生本来也少，感觉符合条件的就你比较合适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可以啊。”

        没想到顾南知答应的这么快，徐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晚上一起去排练室讨论一下吧，我和老师借了钥匙，我们每周一三五去排练室，上台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慢慢弄。”

        “行。”

        以排练为借口，他们一伙人在晚自习最后一节聚在了音乐教室。

        顾南知先前对徐薇了解不多，但听她说完剧目梗概，觉得她倒真有些才气。中学的晚会表演往往离不开大合唱和群舞表演，为了迎合校领导的品味，就总是会出现些同学们并不喜闻乐见的节目。徐薇这部剧，目前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型，但这几个角色的设定并不俗套，加入了时空交错的剧情，有点穿越时空的少女之感，讲的是一个现代的少女，通过一个老式录音机和民国的一个女孩交流的故事。

        故事主线是两种思维的碰撞，表现出两个时代的同龄人对待事物截然不同的态度。

        而顾南知所扮演的后妈，更像是旧时代被物化女性的一个缩影，目前的人物设定是自小被卖到戏院，少女时期被剧中民国女主的父亲看上，从而做了后妈的故事。并非是刻板印象中的恶毒后妈，她有自己年少时期的爱人，但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逆来顺受才是命，因此，从未抗争过。

        这个角色的底色是悲情的，情感比主角都来得复杂沉郁。

        让她来，徐薇还真的是挺看得起自己。

        这趟讨论就是为了把这个剧本先完善起来，大致的故事线都有，只是具体的台词还需要再打磨。

        顾南知看着手里的剧本，她的角色名字是陈允，在戏院的名字是小云儿，嫁人之后就全被称为二姨太，陈允这个名字几乎没被提起过。

        “我觉得后面没必要安排陈允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出场，直接在她的台词里一笔带过她也有过真心喜欢的人，最多放一个背影在那里，这样会不会更能衬托出那种无能为力的悲情？或者说她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其实也没有喜欢过她，一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那个人根本不知道她这些心思，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陈允远远看见过，他们的故事就是这样无疾而终。”

        徐薇听她讲完，点点头，“这样可以，也省得再去找一个龙套，我们班看的过去的男生都被我拉来了，本来是想叫男主的演员带个帽子冒充下的。”她记下顾南知说的这些，“南南，你挺会找感觉的嘛。”

        这个黏黏糊糊的称呼叫得顾南知脚趾扣了两下，“哈哈，是你故事写得好，有感而发哈哈。”

        一伙人对这个故事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最后放弃了坐在凳子上，直接拿垫子在地上一铺，所有人就都围坐在了一起。

        顾南知进校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这么热闹。

        剧本差不多定下来后，对面教学楼已经基本熄灯，一看表，已经九点，徐薇拍了拍手，“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吧，女生留一下，量个尺寸好做衣服。”

        徐薇轻车熟路拿出皮尺，顾南知就张着手臂让她量。

        “你这背后的纱布是怎么回事呀？”徐薇量腰围的时候问。

        “不小心弄的。”

        话音刚落，音乐教室的门被打开了，吓得里面的人一激灵。

        常西洲看见里面聚着几个女孩子也有些错愕，“我来拿今天上课的时候落的东西，不好意思。”他很快走到教室后排，拿了一只口琴就走了。

        整个过程里，徐薇一直拿皮尺圈着顾南知的腰，她们看着常西洲出门，才好似从定格中活过来一样。

        确定常西洲已经走了，徐薇突然凑到顾南知耳边，小声说：“南南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们这个剧呢还缺个钢琴伴奏，你能不能跟他说说？”

        “他会弹钢琴？”

        “你不知道？我之前帮老师整理档案的时候看过，不只是会，还拿过奖，给我们伴个奏肯定没问题。行不行啊南南。”

        “去说是可以，”顾南知想了想觉得不对，“可这不是我们班的节目吗，让他来不合适吧。”

        徐薇把皮尺放到了顾南知臀部，她一下身子骨就板正了。

        “这个我问过了，没事的，本来也不是比赛，只要效果好，是不是一个班的不重要。”徐薇把皮尺收紧了些，“南南，你不会不帮这个忙吧。”

        “好，可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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