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祭典（下）

谢必安看我和师父已经站定，便打开折扇半遮于面，开始低声吟诵着什么，最远处的符纸开始微微作响，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间，所有的符咒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紧接着，地上是朱砂也随着画好的纹路变成一条火舌。

　　说来也怪，我站在烈焰的中央，却丝毫没有感受但一点温度。

　　我抬头看向师父，他紧闭着双目，眉头紧锁，火焰越来越高，我已经快看不到他了，恍然间，我似乎失去了对外界感知的能力，只能看到阵内的火光。

　　白衣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突然间，所有的火焰涌向老头，“师父！”

　　我急得大声叫道。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头淹没在烈焰之中。

　　“徒弟别慌，这就是为师的宿命。”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盖过白无常的咒念之声，直达我的心底。

　　火焰中升起一道白光，像白雾一般，又似丝带模样，从火舌处缓缓的飘向我，围着我转了几圈，也许是消散了，也许是钻进了我的身体。

　　待这一切都结束，火光开始慢慢的减弱，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地的尘埃。

　　白无常挥了挥扇子，唤起一阵风，带走了满地的疮痍，同时带着的还有那个经常敲我头的老汉，仿佛他从来就没出现过。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契。”谢必安折起扇子，指向我。

　　手腕一阵灼烧感，我翻开一看，一个十分复杂的印记烙在我的左手，弹指间的功夫便不见了。

　　“现在你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驭鬼师了，你的职责不用我说了吧。”做完这些事，谢必安似乎也有些累了，看起来不像刚来时那么精神了。“希望你能有一番好的业绩，也不负你师父对你的期望。”

　　“别絮絮叨叨的了，你手上过的契约，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哪来这么一套官方说辞。”黑衣男子无情的打断，“钟离，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这都是定数，你别想太多了。”他似乎和钟离守明也很熟。

　　他大手一挥，用手中的锁链画出一道黑漆漆的门，和他们来时的一模一样。“我们走了。”说罢，他俩便步入其中。

　　院里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

　　“守明叔，师父他，是去地狱投胎了吗？”我看着钟离守明的脸，他的脸上满是孤寂。

　　“他不会去的，作为驭鬼师还有一个代价，就是最后的最后，魂魄无法进入六道轮回。”他顿了顿，接着说。“既然他选择了你，无论我对你有怎样的偏见，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个阵法，其实是一个禁咒，虽然是禁咒，但在这个行当用的却挺多，它是一个传承的阵法，用于开启这个阵法的必须是其中传授者的寿命。使用的寿命越长，所能传承的能力就越多，你师父用了他最后10年的寿命，将他的部分能力传承给了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怒视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10年，我可以跟着他学啊，他可以教我啊。难道你们认为我笨的什么都学不会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钟离守明反问我，“来不及了，你以为至阴之体真的只是吸引鬼魂这么简单吗？你以为你的父母以生命为代价，只是为了保护你成年前不被鬼魂伤害吗？一旦你父母的法术失效，你将是这个世界的祸乱，你知道吗？这一切，只有黑白无常的契约能压制住你体内的至阴之气，但是，驭鬼师一向是单传，上一个驭鬼师在世时，下一任是无法签订契约的，你的师父，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完全可以杀了你，但他没有这么做，你知道吗？”

　　紧接着是久久的沉默。

　　“守明叔，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师父，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舍弃自己的生命。

　　“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也有他的考虑，至阴之体成为驭鬼师确实也有好处。希望你能向他期望的那样，让你的名字流传在阴阳两界。”钟离守明拍了下我的肩膀，“不管是他的嘱托也好，还是因为你叫我守明叔也罢，我都要在为数不多的时间内对你负责。”

　　“守明叔，你这是？”我有点猜到结局，可是我不想承认。

　　他难得的微笑了一下，“你师父说的话你没有认真听啊，驭鬼师和式神是共生关系，因为这个法术的原因，我才能多待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月，我要在这一个月内帮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式神，我才能对得起你的师父，才能安心离开啊。”

　　“守明叔。。。。”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们两都是为了我才这样，让我极度难受。

　　他学着师父敲了一下我的头，“干嘛，我还没走呢，别急着猫哭耗子，你还别说，怪不得你师父爱敲你的头，有点上瘾。”

　　难得守明叔这个冰川人也会开玩笑，真把我逗乐了。

　　“守明叔，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做我的式神呢？”我真的不想让他离开。

　　“因为，式神在和驭鬼师签订契约的时候会互换六魄，我现在的魂魄已经不全了，没有办法再和你签订契约了。”他摸了摸腰间的剑，“好了好了，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开始，我会正式履行你师父未完成的义务，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驭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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