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夜聊

回到家，周妨递给他们一人一杯姜茶。宋昭极讨厌姜的味道，任凭周妨说什么也不肯喝，阮卿则乖乖喝了一大碗。

        吃过晚饭，阮卿上楼洗了个热水澡。雨天将她身上的慵懒劲儿全都给逼了出来，前段时间没有一丝松懈的学习，今晚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一个人发发呆放松一下。

        夜间雨停，房间开着窗到处都是凉意。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于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平时很少喝的冰镇可乐，走到窗边翘着脚望着小巷街景。

        雨后，不少孩子重新溜了出来，在街上玩起了踩水坑的游戏。路灯下水洼被照的发亮，孩子们啪嗒蹦到水面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然后哈哈大笑嘲笑自己的玩伴，接着又都参与到这场戏水游戏中。

        阮卿双臂撑在窗台上，心生羡艳地看着嬉戏的孩子。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肆意踩水的经历，哪怕这是孩子特有的权利。柯嘉雯总说阮卿像是没有童年，因为她不喜欢在雨里撒欢儿，不认识几个动画人物，更不会做些幼稚的行为。

        事实上，有些事不是不想、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知谁家的大人走了出来，一开口就是朝着这群孩子一顿国粹输出，吓得这些孩子又叫又闹得四处跑开了，一场欢乐的游戏就这样匆匆谢幕。

        阮卿像看热闹般直发笑，努力做个合格的旁观者。

        巷子再次空旷起来，路灯照耀下的水坑又完整展现了出来，她突然想起了柯嘉雯，于是拿起手机给她发微信消息。

        q：【每次下雨都能想到你。】

        kjw要减肥：【星星眼jpg】

        q：【总能想到你小时候一直以为下雨天地上亮的就是没水的地方，所以你只挑亮的地方走。偷笑jpg】

        kjw要减肥：【翻白眼jpg翻白眼jpg】

        kjw要减肥：【886，再见jpg】

        阮卿目的达成，满含笑意地将手机放到了窗台上，拿起手边的可乐缓缓喝了一口。进嘴的可乐含在嘴里好一会儿，直到凉意消散了些才被咽下肚。

        手机嗡嗡作响，阮卿低头，见是孟乐颜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笑着接通了电话：“孟老师难得给我打视频呀？”她的语气听起来娇娇的。

        视频中的孟乐颜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穿黑色小吊带，背景很是嘈杂，不用猜就知道她此刻刚开始夜生活。

        “想你了嘛宝贝，快让我啵一个。”

        “去，没个正行。”阮卿笑骂她。

        “说正经的，我给你寄了个快递，都是我最近收到的一些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你看看有哪些能用得上，记得签收一下。”孟乐颜端起酒杯和旁边的人碰了一下，然后继续和阮卿说道。

        孟乐颜业余时间是个小主播，在互联网浪潮中，她倒是没有被拍死在这片金沙滩上，反而混得还算不错，偶尔接几个广告带货，用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总会给阮卿也寄一份。

        “那就先谢谢孟老板咯。”阮卿又抿了一口可乐。

        孟乐颜忍不住嗔她假客气，又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亲爱的，你猜我刚才在绯色酒吧看到谁了？”

        阮卿觉得她故弄玄虚，但又十分配合地开口，“遇到谁了？你的哪位前男友？”

        “还是你新的心动男嘉宾？”阮卿脸上带着戏谑的搞怪表情，故意逗孟乐颜。

        孟乐颜翻她白眼，傻姑娘没心没肺的就知道调侃她。手机镜头翻转转到某一个角落，孟乐颜用实际行动让阮卿看清不远处的人。

        酒吧里人影交错，但阮卿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是梁挚山——阮卿的心动男嘉宾，准确来说，是前任心动男嘉宾。

        镜头里的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脸部线条棱角分明，金丝眼镜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酒吧里光束灯的投射下，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丝不苟的气息，就像他往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唯一有些与他本人相违的就是白色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散落着，露出滚动的喉结反而更显得性张力十足。

        梁挚山坐在一群人中间，身边的朋友搭着他的肩各自说话，觥筹交错间唯有他始终低着头沉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像是隔绝了周围的人。他看起来孤独得很，阮卿内心发紧。

        “哦，是他啊。”孟乐颜眼见着阮卿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活灵活现变得笑比哭还难看。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离开，阮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摩挲可乐瓶身，然后猛灌一大口。

        “他刚刚还问我你的近况。”孟乐颜犹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他说太多。”

        “嗯，没事啦。”阮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重新挂上笑容。

        “其实，梁挚山也不是不可以”

        “乐颜。”阮卿叫停了孟乐颜接下来的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朋友他们在那边喊我了。”孟乐颜迅速跳过这个话题。

        “嗯，你也早点回去。”

        孟乐颜以为阮卿还对梁挚山有心意，但阮卿早就放下了。或许在过去平淡的日子里，梁挚山是璀璨的存在，但她一向是个决绝的人，决定不再喜欢的人就绝不会回头。

        从梁挚山接受她的告白，并向她坦白一切开始，阮卿就及时止住了这段错误的开始。

        挂了电话，阮卿抬头看着终于突破乌云的月亮，愣了好一会儿神。直到有一阵淡淡的烟味传了过来，她低头看到了楼下同样趴在窗台上的宋昭。

        “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宋昭没抬头，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

        阮卿看着楼下的宋昭，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燃烧着的那一点猩红。“睡不着，站这儿透透气。”

        “一样。”宋昭依旧回答的没有任何感情。

        “那我们聊聊？”

        阮卿难得主动一次，这倒让宋昭感觉有点意思。他翻转过身，后背倚靠着窗台，双臂支撑在台面上，仰头看着楼上的阮卿，这个姿势刚好和她面对面直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有些坏但开口的话又有点冷漠，“姐姐在男朋友那里不顺所以来找我排遣情绪？”

        阮卿呆了一瞬，神情淡淡面若冰霜，“原来弟弟还有偷听人电话的怪癖？”

        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浑身充满了刺。

        宋昭嘴角的笑意更甚，反而冲淡了眼里的冷漠，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姐姐男朋友叫梁挚山？”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叫这名儿，还是不是男朋友？”

        宋昭这会儿话挺多，他的语气明明是懒散的，说话还带着点儿尾音，言语间却又有点紧逼阮卿的意思。阮卿倒是不介意聊起这些事，于她而言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男朋友。”阮卿淡淡回答。

        “那就是前男友？”

        “也不是。”

        这下宋昭来了精神，“姐姐讲点睡前故事听听呗？”

        阮卿盯着他有些无语，这人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别说你不想讲，撒谎鼻子会变长哦。”宋昭仍旧带着那抹不知名的笑意，漫不经心般活动了一下脖子，仿佛真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阮卿承认他看穿了她的内心，她是很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但她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对别人说出心里话的人。更何况，楼下那人一副欠揍的表情，让她看了莫名有些堵得慌。

        她挑衅般看着宋昭，“想讲，但不想对你讲。”

        楼上的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宋昭失笑，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看出来她乖的。关窗前，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还静静看着他，淡淡吐出一句“少管闲事”。这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话吗，这姑娘看来还记仇得很。

        “操。”

        宋昭舌尖抵了抵腮帮，不由笑骂出声。

        这世界还真他妈的小。

        他倒也认识一个叫梁挚山的。

        今年27，习惯去绯色酒吧。

        已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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