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赈灾（一）

“您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留在江宁府就好！”

周先生控马，错后陈霄半个马身，方才回道：“实在是睦州灾情严重，叫人心里难安！”

“我来，能尽一份力，也是好的！”

马蹄踏地，嘀嗒作响，回想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陈霄面容沉重，她眉心紧蹙，神情十分不忍道：“先生说的是，我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实在是叫人心惊！”

“只一个睦州受灾，就有两万灾民！”

周先生面容清癯，他神情凝重道：“大小姐您心地纯良，见灾民受难，自然是心里不好受！”

“您放心，早先您已经叫睦州各县摸排清楚了受灾情况，赈灾事宜，必定顺当！”

陈霄长叹一声，神情十分感伤：“可这一路走来，道旁饿殍随处可见，卖妻女的大有人在，当真是人命如草芥！”

周先生谆谆教导着：“事情已然发生，感伤无用，大小姐何妨将此次灾情，作为一次试炼！”

陈霄一怔：“先生，您这是何意？”

周先生回道：“您身为江南这十数州的掌权之人，心中能怜悯百姓，是好事！”

“只是江南和其他地方一样，不会一直风调雨顺，水灾、旱灾、蝗灾、瘟疫这些灾情，往年大人主政时，照样事事经历过！”

他满脸追思：“当年大人，初遇灾情，也是您这般愁容满面，焦头烂额！”

陈霄若有所思，她问询的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天灾，不可预测，只有吸取教训，在下一次灾害来临时，争取比上一次做的更好！”

“减少百姓的伤亡，不叫百姓流离失所，就是百姓的福气了！”

她迎着凛冽的寒风，将周先生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念着，忧虑的神情渐渐安定下来：“先生说的是，是我心急了！”

周先生凝视着她：“您上次传信给我，叫各县统计受灾百姓的情况，想必是看过了大人当年留下的关于赈济灾民的手札罢？”

陈霄眼睛一亮，点头应着：“那是当年越州主政的一位大人，赈灾的心得体会，爹爹专程叫我好生习学，是以我铭记在心，这次睦州旱灾我就照搬下来，活学活用！”

“也不知道成效会如何！”

周先生一脸的赞赏：“那位大人赈灾的本事，大人当年是十分推崇的，否则也不会特意交代您好生学！”

“若按照那手札上的思路来，这灾情必定很快能控制住！”

陈霄心中大定，沉声说道：“但愿如先生所言！”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问道：“先生，您是怕我见了这些灾民们的情况，心里难过，专程来开导我的？”

周先生一叹：“大小姐您自接掌镇海军以来，江南各地风调雨顺，您一心忙着对外征战，乍一见了这些灾民受灾，心里必定十分沉重，我来，若能助您一臂之力，早日将灾情平定下来，您也能早日安心！”

陈霄目视着前方的睦州城，深吸了一口清冽的寒风，只觉得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她理了理思路，将接下来的各项赈灾事宜，一一说给周先生，并请他帮着参详参祥。

周先生凝神静听，等陈霄说完后，他斟酌着给出了意见。

陈霄正思索着周先生的话，后面的周行忽然说道：“大小姐，秦劼来了！”

睦州刺史秦劼，带着六县县令们迎出城来。

拜见陈霄后，一众官员们将陈霄等人迎进睦州府衙。

府衙议事厅内，陈霄与周先生、以及睦州刺史、睦州下辖六县的县令等一众官员商议赈济灾民一事。

自接到陈霄的命令，睦州刺史秦劼已从府库、富户和寺庙、道观和府学一共征调募集了四万八千多石粮食，这些粮食足以让受灾民众熬到旱灾结束。

听着秦劼的汇报，陈霄翻看着他呈上来的关于各县灾情的文书。

看过详细文书，对睦州灾情心中有数后，陈霄环顾着睦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将路上与周先生商议定的赈灾事宜一一讲来，又沉声说道：“既然赈济灾民的粮食已经征调齐备，那就定于三日后，睦州各县，开始发放赈济粮食！”

“是！”秦劼忙躬身应是。

陈霄又道：“在坐的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人了，有些人为官的年纪，比我的年纪还要大，更有些人的官声，曾是我爹爹也赞扬的！”

“大家都说说罢，这赈济粮食该如何发放，才能避免哄抢、浪费，还能不让灾民借机生事？”

陈霄一番话，说的睦州官员上下人等都是面色神情一变，众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率先出谋划策，说话的是建德县令王庆，此人面色黧黑，乍一看去，不像是为官的，倒像是个长年种田的老汉：“要避免灾民混乱哄抢，避免浪费赈济粮食，还要尽量让灾民安定，应该定下规矩来！”

“例如，每一个成年人每天领取一升救济粮，孩童领半升，这样可以有效控制粮食的发放，让赈济粮食发放的更为持久。”

“还有，为了避免混乱，灾民分开来领，可以减少拥堵。”

“好！”有人钦佩不已：“王大人素来是有成算的！”

“这话不错！”

想着一路走来，亲眼看见的，被卖掉的那些母亲、女儿们，陈霄心里沉甸甸的十分不是滋味，她忽然开口说道：“每到灾年，卖妻子卖女儿，甚至杀害女婴的人伦惨剧，不在少数。”

“我看不如这样，发放赈济粮食时，男女分开领，一天男人来领取，一天女人来领取。”

天灾过后，首先被卖，被抛弃，被牺牲的都是女人。

陈霄纵然出身富贵，自幼衣食无忧，可一路行来她感触颇多，亲眼见着这么些被卖掉的女人们，她虽然叫人都买下来，可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多，同样身为女子，她心里像是坠了大石一般，压的沉甸甸。

秦劼点头赞同：“这话很是，只要女人可以通过排队为家里多领一份粮食，她活下去的概率会大一些，亦可以避免被卖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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