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之喜

叶昔归的房子是租的，地铁直达。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夜晚错过高峰期，只需要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

        池嘉木很快开进地下停车场。

        “那个，今天谢谢啊。”叶昔归解开安全带，还是很礼貌地感谢了人家。

        毕竟他们一通拉扯下来，这会儿已经23点多了，他还贴心地问了自己的楼栋，把自己送到地下停车场来。

        “嗯。”池嘉木点点头，也跟着下车，“走吧。”

        叶昔归心里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是“女朋友”的待遇？这一点路程还要下车送？

        “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池嘉木没接话，甚至可能都没听清，因为他一下车就掏出手机回刚才的消息。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内，叶昔归隐隐感觉他嘴角有挂起弧度，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叶昔归双手攥着手提包，走得颇为拘谨。

        地下室空旷又复杂，一点回声都能传好几遍，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十分突出，池嘉木在自己身边的存在感显得如此强烈。刚才在车上都没这个感觉。

        初夏的天突然闷热了起来。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

        叶昔归抬脚踏进电梯，按下她的楼层23。

        而后她优雅地举手，站在电梯轿厢白晃晃的顶灯下，准备和池嘉木说拜拜。

        然而下一秒，池嘉木也踏了进来。

        “你不会……还要送到家门口吧？”叶昔归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宛如在看一个来自己家踩点的犯罪分子。

        池嘉木抬起手，按下楼层。

        ——24层。

        叶昔归：？

        他按完，便后退了两步，双手插兜站到叶昔归身后。

        低沉又暗含笑意的声音传来：“不巧，和叶小姐是邻居。”

        他居然和自己住在一个小区，一栋楼，甚至就隔了一层楼。

        这巧合，这缘分……如果被范淑女士知道了，估计第二天就能把自己打包了送进池家去做儿媳妇。

        但这不是重点。

        池嘉木从知道她住哪里开始，就一声不吭，丝毫没提起过自己也住这里，也没说自己住在24楼。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叶昔归猛地回头，愠怒地盯着他：“耍我好玩吗？”

        池嘉木情不自禁立正了，张嘴说了个“我”，又确实很理亏，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恰巧电梯门开了。

        叶昔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跨出了电梯。

        刚才池嘉木在她心里建立起来的那点形象，现在已经再度崩塌了。

        怎么会有人三十二了还玩这种游戏？

        她不理解。

        —

        叶昔归回到家，砰的一声关上门，直直地扑到了她的软沙发上。

        今天一整天的各种场景，在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遍。

        简直是鸡飞狗跳了。

        再度对“成为池嘉木女朋友”“池嘉木变成余温顾问”这两件事做好心理建设后，叶昔归才从包里捞出手机。

        谢池十分钟前回复了她。

        [万事屋：恭喜，有庆功吗？想要什么礼物？]

        叶昔归连忙回：[谢老师不要破费，庆功还谈不上呢！]

        她没告诉谢池代价是谈合约恋爱，只说今天坐池嘉木的车回来的，路上说了一些店铺后续经营的问题。

        [万事屋：你感觉他人怎么样？会不会欺负你啊？]

        谢池一问，刚才他拽拽地在自己面前按下24层按钮的样子，再度浮现在脑海……叶昔归又上火了。

        她想了想，回复——

        [哼，幼稚鬼而已，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虽然隔着冰冷的手机感知不到情绪，但“总裁竟被叫做幼稚鬼”这件事，估计给一向严谨做事、平淡做人的谢池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半晌，他就只回复了[……]

        一串省略号。

        直接遁了。

        倒是叶昔归意外地收到了池嘉木的消息。

        他们今天在车上才加的，聊天页面干净得像还没进窑的茶盏素胎。

        [池嘉木：明早8点40，在停车场等你]

        [池嘉木：111？]

        叶昔归翻了个白眼，谁要给你扣111啊。

        一边动手指回复——

        [昔归：111]

        她说完，便扔下手机去洗澡了。等她包着湿发，敷着面膜走出来再看手机时，池嘉木的消息已是二十分钟前。

        只有两个字。

        是一句混着夏夜晚风气息的“晚安”。

        —

        翌日，叶昔归卡着时间下楼。

        池嘉木已经坐在车内等了，看到她下来，从车窗中伸出手冲她招摇两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叶昔归冲他点点头，绕过车头上了副驾。

        “早。”她率先开口。

        池嘉木应了声，打开他俩之间的储物台，把里面的三明治和牛奶拿出来，朝叶昔归膝盖上一放：“早饭。”

        一点废话不多讲，甚至还戴上了墨镜。十分酷拽。

        叶昔归低头一看，居然还是自己挺喜欢的口味，金枪鱼蛋黄酱的。

        她有点不可置信：“给我的？”

        池嘉木潇洒地一打盘，车辆冲出地下车库，天光大亮，他的侧脸意气风发：“不然？”

        “谢谢啊。”叶昔归也不和他忸怩，拆开三明治咬了一小口，“你已经吃过早饭了吗？”

        池嘉木刚张了个口，叶昔归就自己回答了：“肯定吃了，不然也不可能给我带。”

        早高峰的路况很糟糕，车子跟着拥堵的车流走走停停，龟速前进。池嘉木的忙碌在路上就开始了，只要红灯就在处理工作消息，不停地回着语音。二人根本没有机会交流。

        但她暗暗惊讶池嘉木对时间的把控，因为——

        等她慢悠悠吃完手里的三明治，再喝空牛奶，车就稳稳停在余温咖啡的路边了。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池嘉木计算过的了。

        池嘉木抬抬下巴：“你先下车吧，我去停车。”

        叶昔归自然点头：“好，谢谢。”

        她打开车门，拿好包包和刚才的空包装盒，正欲下车的时候，池嘉木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她顿住，回头看他，目光疑惑。

        池嘉木取下墨镜，眼神深邃且真挚：“之后可以不用对我说谢谢。”

        按照正常的剧本，这样一套流程走下来，女孩子应该会有点害羞，然后顺利成章与对方关系更亲近一点。

        池嘉木本来也是这样预想的。

        但叶昔归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说这个？”

        池嘉木不置可否。准确来说他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了。

        叶昔归又惊讶地反问：“池总这是让我违背我从小到大的修养，不说谢谢吗？”

        池嘉木手一挥：“你走吧。”

        赶紧走。

        昌川清晨的太阳很烈，叶昔归从下车到进店不过半分钟，脸却被晒得通红。

        今天她迟到了一点，季霜霜已经开了门。

        她以为今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大差不差，但她一进门，就被咖啡操作台的景象惊呆了。

        ——出品台面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十几杯美式和拿铁。

        都是基础款，是季霜霜可以驾驭的。

        她心脏猛地一跳，连忙放下包冲过去：“我的天，霜霜，这什么情况？”

        季霜霜看到她宛如看到救星：“姐！谢天谢地你来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快快快，咱们外卖单子突然多了好多，我只能先做基础的，其他品只能你来，你先做，骑手要到店了。”

        她说话之际，叶昔归已经围上了围裙，利落地挽上了自己的头发。她戴好口罩清洁双手：“好，单子摆出来，我马上做。”

        叶昔归做咖啡得心应手，因为咖啡机是商用多头的，她可以同时出三杯品。

        她一来，季霜霜整个人瞬间有了靠山，放松了下来。

        季霜霜一边按单子装袋打包，一边给叶昔归说：“姐，我今天一打开外卖接单后台真的是惊呆了。”

        叶昔归没抬头，但声音喜悦：“是咱们外卖调价的策略起效了吗？！”

        “一部分原因吧。”季霜霜说得很保守，“我觉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叶昔归：“什么？”

        季霜霜朝对面一指：“星巴克没了。”

        叶昔归瞬间抬头朝对面看过去，果然，星巴克已经被一个很大型的装修挡板围起来了，挡板上印着新店的广告，是一家高奢品牌，卖包的。好几个工人在那里来来去去。

        “这是…撤场了？”叶昔归难以置信，“不能吧？”

        位置好、生意每天火爆，而且这个品牌也没有给商场拖后腿，甚至是改造前商场仅有的拿得出手的几家品牌之一。

        池嘉木在想什么？？

        叶昔归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快了，有一种被天大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姐，你怎么傻住了？星巴克撤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顾客买不到星巴克了，肯定先找替代品，这样就会有更多人发现我们家的咖啡也不赖诶。”

        季霜霜喜形于色，盯着这些咖啡，宛如看孩子似的，露出慈母的眼神：“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店铺有救了啊！”

        “是啊…”叶昔归喃喃。

        可是池嘉木为什么呢？？？

        骑手陆续进店来取咖啡，生意为重，叶昔归暂时摒弃杂念，专心地把早高峰时段的单子都做完。

        闲下来的空挡，叶昔归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池嘉木的对话框，问他为什么把星巴克撤场了。

        星巴克的效应还在持续。

        上午十点半，一个身穿正装，长着娃娃脸的小姑娘推开了余温咖啡的大门。

        风铃在门口撞出清脆的一道欢迎声。

        “欢迎光临余温！”叶昔归和季霜霜同时出声欢迎。

        “请问想喝点什么？”

        小姑娘有点羞怯，看了一圈才忸怩地问道：“那个，请问一下，您知道这里的星巴克装修还是搬走了呀？”

        叶昔归：……

        居然是来问星巴克的。

        “应该是搬走了。”叶昔归答。

        听到这个答案，小姑娘更苦恼了，握着手机：“怎么办，最近的星巴克还有4千米。”

        叶昔归笑脸盈盈地拿出菜单：“客人，您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店的咖啡，也很好喝哦！”

        小姑娘连忙给她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如果是我自己买肯定是无所谓的，主要是我们组长只喝星巴克的美式，她比较……”

        她斟酌了一下用语，最后说：“比较追求细节。”

        啊，原来是下来替领导买咖啡的。

        说完，她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希冀地看着叶昔归：“或许老板您这边能不能做出类似星巴克冰美式的口味呢？”

        叶昔归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她真的能。

        她大二开始迷上做咖啡，这么多年经手的豆子，如何拼配，会拼配出什么风味……她如数家珍。

        又因为从小就学会品茶，分辨茶细微的口感差别，有敏锐的味觉细胞。

        她在与咖啡打交道的时候，也会额外关注各种豆子的口感。

        星巴克的冰美式分为很多种，从基础款到大师手冲，她都喝过。

        每一种，她都大致能品出配方。

        但她不能说自己能。

        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她不能随意复刻。

        “这样吧，客人，我给您做一款冰美式，您今天带回去让您的领导尝尝。我相信您和他解释原因，他不会责怪你的。”叶昔归神采奕奕，“我也对我的咖啡有自信，一定不会难喝。”

        昌川的4km直线距离，在这个建筑丛生的现代大都市里，就算打车，来回可能也得半小时往上了。

        小姑娘在“被骂”和“可能不会被骂”之间纠结了半分钟。

        “那……那我买十杯吧。”

        叶昔归眼睛一亮。

        小姑娘继续交代：“稍微做快一点啊，我已经出来挺久了。”

        “好嘞，您先坐，很快就好！”

        叶昔归很快做好十杯冰美式，给她打包好。

        然后掏出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您应该就在这附近上班吧，可以加个我的微信，下次如果要买咖啡，可以直接找我，我们做好给你送来，就不用跑一趟了。”

        “好啊。谢谢！”

        小姑娘很乖巧地扫了，发来了好友申请。

        叶昔归低头一看，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郑心念。

        同时，池嘉木的回复也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池嘉木：也没什么理由，我不想下次我妈再坐在外面监督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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