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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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位于离阳村的正东偏水流处,附近还有几户临近的人家,不过都是茅草顶土房屋。因为几个儿子都争气,沈家很快就建起村庄里为数不多的一座二进土制瓦房,外还围着一圈数十米的土砖墙,防止外人窥探。
“进了家后,阿娘脾气虽不好,可护短心软。而阿爹性子沉闷,你只需搞定阿娘便好,表现乖一些,他们会喜欢的。”
沈伯言一边抱着沉甸甸的农作物,一边细细地跟沈弈教导着。
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沈家的土砖墙前,有一只大黄狗窜了出来,围绕着沈伯言转圈圈。当看到沈弈时,身子弓起来,龇牙咧嘴了一下,喉咙发出低声闷吼:“汪!”
似乎在大黄狗发出叫声时,里面的屋子也有了小声的动静,不过沈伯言没在意,只把大黄狗驱赶着,“去,今天没带肉,一边待在,明儿个再给你。”
把大黄狗赶回去后,他又对沈弈解释道:“这是家里养了,平日都是在后院待在,不咬人。”
说着,两人就进入院内,在土砖墙旁,沈弈还看到一小块菜园子,里面还种了不少的各式蔬菜,看起来绿油油的,有人把它们照料的很好。院子中还种有冬青、海棠、天竺等不少花。
然后他看到屋子的大门处,站着一位穿着荆钗布衣,看样子快四十的中年妇人。沈弈想了想大伯跟自己说的家庭成员,应该是他的原配妻子王氏。
王氏盯着沈伯言一个人把东西放好,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帮忙,反而只是静静看着,等到他忙完了,才开口:“阿娘听说你回来了,在厅堂等着你。”
她声音有些沙哑,不过沈伯言没察觉什么,以为她着凉了,叮嘱了几声。然后想着阿娘应该是等自己开饭,就急匆匆的带着沈弈进屋。
在和这位大伯母打了照面时,细心的沈弈发现她眼中泛红,似乎有哭过的迹象。她也没有关心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甚至说是漠视,从自己进院开始,她就没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眼。
沈家房屋结构很简单,大多是瓦房,中间的是厅堂,平日一大家子吃饭和待客的地方,北屋是祖父祖母和沈伯言的屋子,东屋是沈仲行和沈叔举的屋子。西屋是最空没人住的,最后的南屋就是大伯的书房还有厨房与库房。除此之外,还备有炉灶、土窖、水井、厕所、土沟、木栏畜圈或垃圾堆等。
因为一进门,就是厅堂,所以沈弈很快就见到了两位老人,祖母李氏和祖父沈大山,他们就像是沈弈在乡村里见到的十分地道的普通百姓,面上是长年操劳的疲倦感,看样子是刚干完了农活回来。
等等,好像还有压抑着的怒火,沈弈感觉情况有些不好,就退后了几步,落在了沈伯言的后方。
“阿娘,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还没等沈伯言说完,李氏就打断他的话,斥道:“逆子,给我跪下!”
因为李氏在沈家常年说一不二的权威,沈伯言条件反射下意识就跪倒在地。
他反应过来过来,细细想了下最近自己没犯什么事,然后喊冤:“阿娘,这又是怎么了,我这次没有乱花钱买书籍,可什么都没干啊!”
李氏坐在一张长桌的最前方,听到他这话,面色更加难看,“你还敢说!是不是忘记了前些日子离月村的孙大牛家的事,亏你还穿着一身官袍,读那么多圣人书,你这么做对得起王氏吗?”
离阳村和离月村就是附近另外的两个村庄,而孙大牛他家的独子去县城给人做活,留下媳妇在家侍奉父母。本来过的好好的,结果独子前几日带回来一个风尘女子,还大着肚子,说要休了媳妇。他媳妇也是性情刚烈的,隔天就跳河了,孙大牛也被独子气死了,他那老妻也跟他一起去了。
这件事的悲惨发生,成了现在三个村庄每家每户告诫小辈的经典案例,沈伯言也听说过这件事,当时还跟着骂了几句人心不古,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说:“我当然对的起王氏,跟她夫妻二十年,自认为还是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阿娘何故如诋毁我?”
李氏被这逆子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正要骂道时,门口涌进了数十人,最前方的是位穿着纯白长衫、面容慈祥的老人。
“许村长,您怎么来了?”
一直默默没开口的沈大山挑明了来者的身份。
许村长脸色凝重:“再不来,咱们村就发生跟离月村一样的丑事了,作为一村之长,我想我还是很有必要到场来主持公道。”
“谢谢村长的好意,不过这毕竟是我们沈家内部的私事,等事情结束,我自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处理,就不劳烦村长了。”
沈大山抿了一口浑浊的茶叶,这还是二儿子沈仲行在山上发现的,特意给自己带回来。
其实前些年沈氏和原村民的矛盾并没有这么深,甚至说的上是友好,可自从离明村那一支的沈氏居然把原来的村长赶下来,取而代之后,一切就变了。
许村长还想掺和进来时,一旁的沈伯言弱弱的问道:“我可以起来了吗?”
“跪着!”
李氏蹬了他一眼,并没有平时那么心疼这个儿子了,就是因为他,让当家的陷入沈家和原村民的斗争中。自己这一家子在这个地方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什么心思争权力。
沈弈在角落处瞅着双方对峙,差不多也知道事情是因为自己而起,不过他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到自己,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吃瓜。
“哥哥,你吃着什么呢?”
在沈弈想着如何把一样无辜的大伯解救出来时,一侧童声童气的小声疑惑音响起。
他往下一望,发现了一个只到自己腰部,穿着干净棉衣长相白嫩的女童,面带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桃糖。
不知道为啥,沈弈对她有来了莫名的几分亲近,蹲下来悄声说:“这个是桃糖,是个好吃的玩意,你要吗?”
女童可爱的鼻子嗅到糖香,可还是犹豫的摆了摆手,认真说:“不,不要。阿娘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靠自己劳动买到的才是最好吃的!”
沈弈失笑,遗憾地收回桃糖,摸摸女童被扎的利落麻花辫。
“你阿娘说的对。”
在沈弈和女童对话时,沈家大门口外也围了许多村民,大多数也是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不过因为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有些失落时,人群中一位大娘眼尖看到了要去河边打水的许计,高喊道:“许家小子,等等!”
许计听到有人喊他,回了头发现沈家门口居然蹲着这么多人,惊讶:“你们在做甚?可是沈家出什么事了?”
大娘没回他,只紧固着他的手,一双眯缝眼此刻闪烁着八卦的味道,问道:“听说你见过沈家那奸生子,长什么样,说来听听?”
众人也围了上来,就盯着许计。
许计被搞的一头雾水,他反问:“沈家哪有什么奸生子?你可不要乱说!”
“我哪有乱说,大家伙都知道,那沈伯言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半大的娃娃,听说都有他高了。还是听你说,这是他们家的孩子,怎么你想替他们掩盖?”另一位大娘嘟囔着。
许计一拍大腿,懊恼道:“是他们家的孩子,可不是伯言的娃,是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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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戌时,本该是沈家人吃饭的时辰,平常人家是酉时吃饭。因为俩儿子都晚回来,所以沈大山大手一挥决定晚点等他们。
而现在沈家的厅堂的长桌前,对峙着沉默不语的两方,气氛异常剑拔弩张。而在这时,王氏走了进来。
沈伯言一见了她,就慌忙求教:“娘子!”
“郎君,我知道那些年咱们始终没有孩子,是你心头的一根刺,妾身也很愧疚。可你尽可以以七出罪休了妾身,何苦如此如此羞辱我?
王氏并没有先看他,镇定地向上位的李氏和沈大山行了礼后,才转头问道。
沈伯言直接傻眼了,脱口而出:“我何曾羞辱于你?当年,你生了成儿伤了身子,我是知道的。即使成儿如今离世,可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两人也能过的好好的。”
沈成是沈伯言唯一的孩子,在逃亡的路上,因为身子弱,发了高烧,最终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去世了。
沈伯言的一番话如果在平常,王氏肯定早就感激了落泪,可如今却显得无比讽刺,她眼中强忍泪水,质问道:
“既然你是我们二人也能过的好好的,那你带回来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快有你高了,究竟你瞒了我多少年!”
沈伯言一听,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哭笑不得地解释:“谁说是我的?那是二弟仲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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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沈家二郎?他不是只有一个女娃吗?怎么突然间冒出个孩子,张氏又不是不能生。”
大娘不信,拉着许计的手紧了紧,围绕在旁边的村民也凑了过来。
在离阳村,谁都知道沈家二郎是在五年前娶了同村的张氏,四年前生了一个女娃。因为这沈仲行疼媳妇女儿是出了名的,比如跟他女儿同龄的同村女童哪一个不是早早就下地帮父兄干活,脸晒的黄扑扑的。哪里像他家大丫,白白嫩嫩,跟镇上地主的孩子似的。要不是他家富裕,还只有这一个孩子,要不然指不定要被人怎么议论呢。
就是因为沈仲行的种种表现,他们才不相信这样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能干出这种事。
许计摆了摆手,摇头:“我又不是他家里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伯言只说孩子是他二弟早年间的,如今才寻回家,随成想,你们会这般误会。”
说罢,许计手就挣脱了出来,看如今院子里这么安静,看来伯言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也就放心离开打水。
事实上,沈伯言并没有。在他说完那话后,厅堂更加寂静。
王氏都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可置信看向李氏,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李氏愣了几秒,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面色严肃道;“伯言你再说什么呢,你二弟只有一个孩子,哪里来的第二个,莫不是你犯了错误,想让你弟顶过?”
沈伯言委屈道:“阿娘,你忘了大丫头才是二弟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是阿无!”
“阿无”这个好久没听到的小名,让李氏不自觉低声跟着念了一声。
阿无。
一个让在场许多人陌生的名字,可却能让李氏几个经历过当年事情的知情人,一阵恍惚。
“阿无是谁?”许村长不解地问道。
沈伯言还没回答,李氏先解释了:“是我家仲行的原配妻子,在当年逃荒中逝世,留下来一个孩子。因为娘胎带出来的病,娃娃身子骨一直不好,幸好当时有个圣僧路过,说他与佛有缘,可保他平安,所以我们也只好把他送出去,算了算时间正好十岁。”
离阳村的原村民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看来还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可是他们不自觉地看了看刚刚一直在李氏身边陪着的张氏。
那妇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身穿跟王氏相同的荆钗布衣,但容色清秀。她脸色轻松地回望同村叔伯,轻声细语道:“我有听郎君说起过,听说那孩子跟姐姐长的很像,是个好孩子。”
你都没见过,就知道是个好孩子?许村长皱了皱眉,但好歹沈仲行为人倒实诚,没有瞒着他们村的姑娘,他也不计较了。
知道了前因,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孩子在哪呢,长什么样,让我们见见吧。”
因为这孩子,离阳村差点就有理由跟沈家翻脸,向他们发难,如今又重归“和平”,总得让几人看看是何方“神圣”。
李氏一直紧绷的神经缓了一些,迷茫的摇了摇头,从进门时,她好像就没见到。想到这,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沈伯言:你这小兔崽子,早说清楚不就好了,害的现在闹得这么大!
沈伯言觉得自己相当委屈,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被阿娘罚跪。不过也是他考虑不周,忘记了还有孙大牛的前例,下次要记着看情况说。
为了将功补过,他转了转头,在厅堂寻找巡视了一番,就发现刻意躲在角落的沈弈,还发现他手上正牵着的女童。
这不是
没等他说,有人比他更快。
王氏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一变,惊呼:
“大丫,我不是让你回屋吗?怎么出来了,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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