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叛逆区

“不过你既然报了五千米，也挺厉害的。”赵奕欢同他说。

        邵野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认也得认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这不，为班级争光嘛！”

        去他妈的争光，摆明了谁也不要的烂摊子交给他收拾。十二班这群怂包，讨厌一个人有本事就讨厌得彻彻底底，既排挤他又不想放过既得的利益，对于每在这个班级里多待一天，刷新出的认知都让邵野觉得更加恶心。

        有不明所以的一班同学羡慕道：“那还真是你们班的福气。”

        “福气啥，拉低班级平均分么？”邵野自嘲道，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正在背后指摘他的人会说些什么。

        “这你就多虑了，你成绩再差难道还没有考得好的人吗，大不了你少考多少分再由其他人拉回来便是，都是一个班的哪能分得这么仔细。”赵奕欢这人出乎意料的通透，“谁还没个短处。”

        孔文象也说道：“就是，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以前还考过班里的倒一，这不成绩也被班长和学委连提带拽给弄上来了。”

        旁边的夏帆听完反而更生气了，拳头都怼了上去：“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上去了，换成我倒一了。”

        孔文象连躲带闪：“你怕什么，你家里有矿，学习不好顶多回去继承家业，我爸可是会把我腿打折了的。”

        “你看起来不像是为成绩烦恼的人。”

        赵奕欢的话深得邵野的心，他确实不是。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更趋近于一个被压扁的气球，倘若不想爆炸就需要找到合适的出气口。

        “只可惜咱一班是理科，不然大家都是同学，有能帮到你的地方定然义不容辞。”

        理科？邵野突然灵光一闪。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解玄打断了。本能地接过对方抛过来的纯净水，邵野的表情还在发愣。

        “是你，”赵奕欢心神一收，若无其事地面向来人，“解玄。”

        倘若之前的一面之缘来不及对号入座，那么刚刚的俯卧撑已经足够让赵奕欢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记得了这个人的名字：“你好，我是赵奕欢。”

        传闻唯有几分的可信度全都用到了他怪异的外貌和冷漠的个性上面，而这位信奉唯物主义的一班班长自然不认同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邵野不是不知道解玄那个臭脾气，估计赵崇欢这次又没被他放在眼里，可是出乎意料地解玄居然应了声，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这就足够了，对于一直不肯打开心扉的解玄来说，有其他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人出现，哪怕微乎其微，也是好的变化。

        话归正题，赵奕欢问他：“这五千米，你打算怎么跑？”

        邵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理发师问他：“同学打算剪成个什么样子的？”

        他这才分出一些心思在自己的发型上：“后面都推平了，怎么凉快怎么来。”

        理发师摸了摸他的细软发质，有些发愁：“你这前面可推不了，太软了，全推了也不好看。”

        “那你看着弄，剪得帅气点。”

        要不是解玄这么一搅合，他可能真要请教吉祥怎么跑完五千。上次罚站他和解玄那十圈松松散散，整整溜达了一节课，也没到五千米。况且，这跑步挣得的也是十二班的分，他邵野卖那么大力在里面算什么，给人当驴使？

        想通了这一点，整个运动会似乎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不是说邵野没有集体意识，而是前提得有人把他当成集体的一部分。

        这边，理发师也收了推子和剪刀：“同学看看满意不？”

        邵野斜照着镜子里清爽的后脑勺，手在上面一带而过，总算有几分过去的模样了。再加上理发师特意打薄了刘海，耳侧也再没了那些烦人的碎发，清秀的眉眼一下子清晰起来。原先的邵野那抹板傻的乖像是一并被裁去，人更是多了几分灵动。

        “非常可以。”邵野朝理发师比了个大拇指。

        莫不都说剪个头发心情都能跟着好起来，这会子的邵野又开始蜜汁自信，然而成摞的作业瞬间将他打回原形。换做是先前，他能动笔就算是给了老师天大的面子，结果到了这又开始吹毛求疵。

        随着嘎嘣一声脆，笔杆直接被他咬裂了。邵野连忙弯身啐了几口塑料渣子，然这一伸头叫他瞧见本小学生导读。

        一名高中的房间里，藏着一本小学生导读。之所以用藏这个字，说起来真是十分诡秘。书桌背后正对着床，可那小学生导读好死不死被小心地夹在木质床头柜和床体的缝隙之中，被他发现了个正着。

        邵野怀着好奇将书抽出来，擦掉上面的灰后大致翻了一遍。和他想的不一样，这的的确确是一本普通认知里的导学读物，甚至内容上精挑细选，没有任何小学生可以触及的不良信息，更别说夹带私货什么的了。

        难道真的只是掉在了夹缝忘记收拾这么简单？

        经过上次的翻箱倒柜，邵野琢磨着以前的自己心思还蛮缜密的，而想要探究他的心思似乎也比无聊的作业有趣得多。

        如果书本身没有问题，那一定是书上写了什么，才能被慎之又慎地留到现在。

        根据经验，邵野拧亮了台灯的开关，将书页那面对准灯光。强光的照射下，经常翻开的那一页纸会显得颜色更深，对比之下，很容易就能发现读者想要隐藏的内容。

        然而翻阅之后，邵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想隐藏的却根本不是这本小学生导读，而是上面记载的某些方法。

        仅有a5大小的纸页，只用了一个边拐的篇幅，就描述清楚了电脑隐藏文件夹的三种用法，这在小学生的知识范畴里已经属于超纲了吧。但是这本书看上去也很有年代感了，搁现在估计连回收的价值都接近于零了。

        “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啊。”邵野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打开了电脑。

        照着上面的方法，他果真找到了隐藏文件。兜了这么一大圈，才让他翻到了里头类似日记的txt文档。

        这份日记光是开头，就显得十分中二，名字叫“叛逆区”。是那种看上去就略显稚嫩的文字，带着少年人不成熟、却独有的心气儿，大概写了有很长时间了。

        『叛逆区--前言』

        我犹豫写这篇文章很久了，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留住这份叛逆，留住这场真实，即便岁月变迁，仍旧不悔当初。

        我不叛逆！正如大人所说的“叛逆”来始于他们的角度，他们想当然地自认为可以站在我们的角度，因为他们也是这么长大的。可是真正到了那个岁数，有些情感就会变质，某些思想就会被遗忘，更何况时代的变迁如此巨大，他们又怎么可能真正理解我们的“叛逆”？

        所谓“叛逆”不过是他们定格在我们身上罪孽的枷锁，而有些“罪孽”真的仅仅是被定义下的。我们的叛逆只是身为“罪人”歇斯底里的挣扎。我们被捆绑，被折断了翅膀啊，为何连挣扎都不被允许呢？

        『叛逆区---伤害』

        在我的记忆中，暴力是伴随着我不断成长的。又或者说“叛逆”的我们，仿佛理应被这般对待。我闭着眼睛都能细数自己受过伤害：小一点儿的时候被拽着单脚拎起来用皮带抽，被鞋底抽头和脸，再后来被逼着跪在搓衣板上自己用鞋底抽自己的脸，诸如此类。

        至于被打的原因，说起来着实可笑，并非是原则性的错误，只是他觉得我错了，而在我的意识认知里拒绝认“错”让又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而暴力就成了他找回尊严的方式。

        每一次，他事后都会疯狂地道歉，还会写忏悔书给我。可是我只觉得可笑，因为即使写了那么多封忏悔书，他还会一次又一次用常人看来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往死里打我。

        我觉得他是个疯子，可他又是你们口中的正常人。

        我不理解这样的世界。

        ＆

        也许父母只是过度关心，却让我变得更加压抑。

        在他们严厉管制下，我的卧室门必须随时敞开，每当他们路过我的房间，都有权利查看我在屋内的一举一动，监视我有没有时刻不停地学习，仿佛我只有一天24小时都伏于案前，他们才抓不出一点毛病来。他们还经常翻我东西，甚至当着我的面，而我却怯懦地连声都不敢出，我真替自己感到悲哀。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提线木偶，永远沿着剧本在表演。除了仅有的学习生活以外，我的社交也同样被限制了，我被要求只能和什么样的人成为朋友，每一次出门都像是哨岗盘查，否则就会招来无情的责骂。我无法安排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也渐渐减弱，我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却没人为我忧愁。

        木偶依旧是木偶，做不了人。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什么朋友了。

        『叛逆区——折翼』

        每个人都有名为“梦想”的火苗，即使它不那么伟大，却蕴含希望。可我已经忘了它是怎样被扼杀于摇篮中的，我只能偷偷地催眠自己：你不配拥有自己的梦。你的生命就是用来填补你父母曾经的遗憾的。

        大人总是这样，对自己没做到的事耿耿于怀，然后又让下一代背负沉重的担子，并且美曰其名：都是为了你。他们会从小就告诉他，这就是你未来的路。而我，从来就没有选择。

        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另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个无论多难都甘心为它拼搏奋斗之路。

        ……

        可是我渐渐察觉到，正是因为走投无路下地横冲直撞，自己正在误入歧途，一步一步、无可挽回地走向真正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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