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痴心妄想

过了一会儿，小灯儿小跑着回来了。

        他额前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面色也略有些苍白：“娘娘，娘娘。”

        林锦心中一凛，安慰好橙儿，站起身来，沉着脸：“慢慢说，别吓着公主。”

        小灯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有些鲁莽了，连忙停下脚步，踩着碎步过来，然而眼底的惊慌却溢于言表。

        “怎么回事？”

        林锦淡淡的声音似乎安抚了他那颗脆弱的心灵，渐渐安定下来，声音很轻缓：“娘娘，高贵人说，皇上龙体欠安，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龙体欠安？”

        林锦蹙着眉头：“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奴才去问了，太医说皇上今早去请脉的时候，皇上的身子还好着呢，并未听过哪儿不舒服。”

        “可曾见到皇上了？”

        小灯儿摇头：“高贵人没让进去。”

        林锦心领神会了，冷哼一声：“我还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她跟着捣鬼啊。”

        “看来，本宫是要先去会会这位高贵人了。”

        “娘娘。”

        妙音有些担忧：“不然，还是叫小灯儿先去”

        “不用。”林锦伸手，眼角满是浓浓的讥讽之色：“在这后宫之中，也许久没瞧见这么不识趣的人了。”

        说罢，蹲下身，温柔的望着女儿：“橙儿，母后先去处理些事情，一会儿就带着你去找父皇。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母后，乖乖的去跟妙音姑姑一起，不许乱跑，可以吗？”

        橙儿点点头，奶声奶气：“我知道了，我会很乖巧的。”

        “真乖。”

        摸了摸橙儿的头，再站起来，眼睛里满是坚韧。

        “走吧。”

        高明雅正在屋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突然听到门外有丫鬟惊慌失措的脚步，传来，下一刻便是跌跌撞撞的身影：“贵人，不好了，皇后娘娘来了。”

        她顿时没好气的斥责：“来便来，瞧给你吓的。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怕个甚。”

        宫婢唯唯诺诺：“贵人，要不，您还是赶紧去迎迎皇后娘娘吧。”

        “迎什么迎？”高明雅没好气：“我的叮嘱你都忘了？你这死丫头，若是不好好听话，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宫婢连忙捂住自己的舌头，不敢说话了。

        “她在那个位置上，坐的时间也是够长了，现在，也该下来，换我去试试了。”

        高明雅自鸣得意：“论出生，她不如我，论聪慧，她更是不如我，更何况，皇上现在宠爱于我，只要我将她给干掉，那么，后位，就非我莫属了。”

        “贵人说的太轻巧，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啊。”宫婢忧心忡忡：“咱们皇上为何在这儿，不都是皇后娘娘的手笔？您这样，无异于是螳臂当辕，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可如何是好？”

        “你这个死丫头，怎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明雅竖眉：“我告诉你，如今，我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是是个识趣的，便给我老老实实的，助我成事。否则，即便是我死，也要先拉你做垫背。”

        宫婢叫苦不迭，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命苦，竟然来伺候这么个煞星。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高明雅睨了她一眼：“可都准备好了？”

        “是，只不过，娘娘会喝吗？”

        高明雅冷冷一笑：“她不喝，我也还有后招在等着。”

        宫婢不言语了。

        “高贵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只听见一声厉诧，紧跟着，林锦的裙角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高明雅连忙站起身来，换了一副笑脸：“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林锦没有理她，一直到坐稳之后，瞧着她的样子，才慢条斯理：“起来吧。”

        “本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瀛台，还要先听高贵人的意思了。”

        高明雅一改当年稚嫩面色，高高的扬起下巴：“从古至今，也从未有凤在上的先例，可在娘娘这人，不是也一改之前的传统了嘛。”

        林锦目光如小刀，陡然射过去，寒光阵阵，在对上高明雅的眼神之后，瞬间明白，柔和下来。

        “原来，高贵人志向竟然如此远大啊。本宫先前倒是看走了眼，将你低瞧了。“

        “何止是娘娘，我与姐姐是双生子，她性子刚毅，可却吃了不少的苦头。我不同，我知道，我是弱女子，凡事软一些，示弱，掉泪，能少吃不少的苦头。所以啊，大家都瞧不起我，甚至连我的亲姐姐也是如此，她觉得我就是个蠢货，是个笨蛋，是个需要她保护的人。不过，我乐得叫她这么觉得，不然，哪儿会有我的今日，娘娘说，对不对？”

        “所言极是。”林锦点头，表示赞同：“所以高贵人还真是愚笨，连死都不知道，自己身旁原来养了一只毒蝎子。”

        高明雅不怒反笑：“得娘娘的夸奖，真是我的荣幸。”

        “入宫之前，我便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爬到顶端。可我那个不争气的姐姐，非要拦着，说什么，伴君如伴虎，倒是宁可没出息的待在宫中冷冷清清的叫人瞧不起，也不愿意争一争，若非娘娘给她这个机会，还不知道我要跟着在那儿待上多久呢。”

        “是吗？”林锦扬起下巴：“不过眼下，倒是也如你所愿了。”

        “当然没有。”

        高明雅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端起桌子上的杯子，递到林锦跟前：“娘娘，臣妾想要的，可远远不止如此呐。”

        林锦望着眼前的杯子，却不伸手，而是问道：“皇上答应了你什么？”

        高明雅一愣，随机伸手，掩面笑道：“不愧是皇后娘娘啊，一眼就看穿了。也好，那我便不瞒着你了。”

        她放下手中的杯盏，推到林锦跟前，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自古女人当权，便没有什么好事。您假凤虚凰了这么久，也够了吧。”

        林锦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原来，皇上应了你这个，难怪，你愿意铤而走险。”

        “可不是。”高明雅笑道：“风险与成功并存，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本宫自然明白，看来，这酒，是为本宫准备的了。”

        “娘娘英明。”

        “不是什么英明不英明的，而是看的多了。”林锦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望着她的双眼，忽然一笑：“本宫自幼便长在这宫中，六岁便陪在皇上左右，对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他许你杀了我，封你为后？哈哈哈哈。”

        高明雅尚且没在她说的自幼陪在皇上身边反应过来，便听到了浓浓的嘲讽，不禁气的站起来：“就叫娘娘先嘴硬一会儿吧，只怕过会儿，哭都哭不出来。”

        林锦笑完之后，站直了腰，突然厉声道：“大胆高氏，你可知罪！”

        她满身戾气，浑身威严凛凛，高明雅不禁有些腿软，却强硬的让自己撑住了：“娘娘是不是弄错了？如今您在什么地方，还敢如此跟我说话。”

        林锦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她：“高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蚂蚁撼树？”

        “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小小的蚂蚁，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属国，只要本宫想，随时可将他轻易毁之！”

        高明雅的面色发白：“娘娘别说笑了，我布置了数月”

        林锦再也懒得听她废话，直接道：“来人！”

        只听见门外蹬蹬瞪，紧跟着，有节奏的脚步响起，听声音，气势恢宏，锐不可当。

        高明雅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林锦。

        敞开的大门外，身穿银色甲胄的士兵威严不可侵犯，密密麻麻的站在外面，看上去十分骇人。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高贵人，这下，你知道你我的悬殊了吧。”

        高明雅腿一软，一下子就跌落在地上，口中喃喃有词：“不可能，不可能的。”

        林锦看也不看她，径直离开。

        “姑姑，我母后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橙儿仰着小脸，眼睛似一双水葡萄一样的望着妙音。

        她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头顶，柔着声音：“公主乖，娘娘马上就会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人，橙儿看到，立马从她怀中挣脱，蹬蹬瞪的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边跑边喊：“母后，母后。”

        “橙儿。”

        林锦满心欢喜，抱起了橙儿：“热不热，渴不渴？”

        橙儿摇头，认真的望着她的脸：“母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咱们可以去看父皇了吗？”

        孩子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期盼。

        林锦点头：“好，咱们去看父皇去。”

        橙儿牵着林锦的一根手指头，小短腿还不让人抱，慢慢走着。妙音连忙从另一侧上前，轻声问：“娘娘，可有什么棘手的。”

        “没事，不过是个自不量力的夜郎罢了。”

        妙音不明白，等后面的小灯儿将前因后果同她说了之后，她气的便啐道：“都道那高丽王便不是个好东西，朝贡要东西的时候自称儿子，等回去了之后又开始蹬鼻子上脸。没想到地下的臣民各个也是不开眼的，就靠着几个丫鬟太监便能成事？她到底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

        小灯儿安慰：“你也别气，那是你不知道，那高丽王住的宅子还没有咱们二品大员的宅子好。据说每日吃的都是咸菜下饭，偶尔一点荤腥就是好东西了。比南蛮还不如，如此穷苦之地，哪里见过世面。”

        “呸，真是想瞎了心。”妙音还是忍不住的生气：“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由她去吧。”

        说话之间，便到了清辉阁。

        迎面走来个太监，见是林锦，打着千：“娘娘，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锦也不惊讶，只是温柔的抱着女儿：“橙儿，走吧。”

        橙儿从走近清辉阁开始，小手便不自觉的攥紧了林锦的手。

        她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看上去很是认真，不苟言笑的，林锦想要逗逗她，可是发现她手心微潮之后，便不言语了。

        进了屋子，便听到一阵咳嗽声。

        林锦看了一眼小安子，小安子上前解释道：“娘娘，昨儿皇上一夜都没睡好，所以有些乏力”

        “知道了。”她淡淡点头，牵着橙儿：“那咱们进去吧。”

        妙音一早撩开了帘幕，却目送着母女两人进去，周围人一并跟着被留在了门外。

        便是小安子要跟上前，也被妙音叫住：“公公，还是让他们自己说说话吧。”

        橙儿很是紧张，然而孩童的天性，却叫这双大眼睛忍不住的东看看，西看看。

        清辉阁与养心殿比起来，差距很大。

        相比较养心殿的龙气浩荡，富贵逼人，清辉阁却更要素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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