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谌独月

谌独月幽幽睁开眼睛，恰逢第一缕晨曦落下。

        又做梦了……月神，辛西雅……她摇摇头将脑海里的声音驱逐出去。

        她不信，不信世间有神明。

        即便到了这片玄幻的斗罗大陆，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皆可修行，可饶是如此，人类依旧是世界的主宰，不信神明，这是谌独月仅存的还未崩塌的世界观了，不过既然她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穿越，接受了魂师们的言出法随，想来接受世间有神明也并不会那么难。

        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会觉醒武魂，已经生活几年了，她也理解了觉醒武魂的意义，非要说的话有些高考的意味，这一下大概率会决定你一生的命运。

        6岁这一下就决定一生的命运，这个世界的小朋友可真可怜。

        谌独月暗自腹诽，更可怜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小朋友。

        作为盛景国际的大小姐，高考自然是没参加过的，不学无术，娇蛮跋扈，挥霍无度，她本该潇洒肆意地过完一生，怎么就能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晚上，敷着几千块一张的面膜睡着后，再一睁眼天就变了，在她捂着被自己抽肿的脸疼的嗷嗷叫的时候，终于接受了这不是梦境的事实。

        这一趟穿越除了名字和样貌，别的貌似什么也没有，就连身份地位都是云泥之别，起先是个路边没人要的孤儿，现在混成了别人的丫鬟。

        不过即便是当丫鬟，也是个令人羡慕的丫鬟。毕竟她可是七宝琉璃宗小公主宁荣荣的贴身丫鬟，伺候小公主可不是人人都干的来的活儿，这位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不学无术，娇蛮跋扈，挥霍无度……

        谌独月仿佛看到自己的过去重新被人演绎了一遍，只觉得好笑。

        宁·混世魔王·荣荣感叹自己遇到了契合的灵魂，她们居然非常合得来，上房揭瓦，爬树摸鱼……谌独月仗着宁小公主的宠爱又过了一回恣意的童年，心道也不枉穿越这一回了。

        晨曦点亮了七宝琉璃宗的穹顶，阳光也沾染上彩虹的颜色。

        小公主今天难得没有赖床，只草草用过早饭就带着谌独月一起往大殿赶去，今天，是觉醒武魂的日子。

        “阿月，你说你的武魂会是什么？”

        “不知道。”谌独月摇摇头，心里还是有几分期待“这又不能自己选。”

        “我希望你能厉害一点，嗯……就像剑爷爷的七杀剑那样厉害!”

        “天下器武魂，七杀剑能排第二，你可太抬举我了。”谌独月苦笑一声。

        今日宁荣荣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越走越慢，谌独月也只好放缓脚步，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快一些，“今天可不能迟到。”

        “我听叔叔们说……今日过后，你就会被送到外宗去了……”

        “我知道。”

        谌独月听她的话一愣，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武魂觉醒之后，宁荣荣就会真正的成为七宝琉璃宗的继承人，她身边的人，自然也要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重新选配。

        恰巧这一套谌大小姐也熟啊，曾经为她开车的司机绝不会只是个司机，怎么也得是个全国武打冠军；配给她的秘书绝不是个只会写材料的文员，至少也是能分分钟黑进警网的存在；就连平日里在院子里浇花的管家也是退役的优秀特种兵；忙前忙后的保洁阿姨抽空取得了名校生物化学双博士学位……

        这标准放在宁荣荣身上也一样，甚至会更苛刻，七宝琉璃塔是独步天下的辅助系武魂，却不具备丝毫地自保能力……宁荣荣身边的人，绝不会存在一个不学无术的花瓶。

        “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啊！”宁荣荣甩开了她的手，有些生气，琉璃般的眸子里似有水汽聚集，“你要是走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

        “唉，你可是宗门的未来，怎么还老想着玩儿呢。”谌独月也不恼，反而伸手去捏宁荣荣气鼓鼓的小脸，自己都有些意外这番说教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再说了，天赋不够努力来凑，就算我的武魂一般般，等我修炼到你剑爷爷那么厉害，总会被你们请回来的，到时候可是另外的价钱。”

        “扑哧。”

        哄小孩儿谌独月有几分心得，更别说哄曾经的自己了，宁荣荣那点别扭的小心思被拿捏的恰到好处，很快就哄好了，俩人这才又拉起手往大殿跑去。

        “那阿月可说好了，到时候我去把你请回来，还做我的贴身侍女，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伺候我梳妆洗漱，有人骂我你要替我骂回去，有人欺负我你要站出来保护我，有人……”

        “等等……侍女原来需要干这么多杂事吗？”

        “我宁荣荣的侍女就是需要！”

        “……”

        七宝琉璃宗恢弘的主殿里，水晶球满溢着耀目的色彩，和琉璃的光辉交融在一起。

        宁风致与身旁的两位封号斗罗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一抹欣慰的认可之色。

        “宁荣荣，武魂七宝琉璃塔，先天魂力9级！”负责觉醒的长老眼里也难免划过一抹惊讶，对着宁荣荣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宁荣荣长舒一口气，这才将手从水晶球上收回来，飞奔着跑上殿前，急切地给爸爸展示出现在自己手心的小巧玲珑的宝塔。

        “恭喜宗主，这先天魂力9级可是比七宝琉璃宗历届先辈都不遑多让，七宝琉璃宗后继有人呐。”

        宁风致摸摸荣荣的头，谦和地摆摆手，此刻倒也不吝惜眼里的赞赏与骄傲之色，七宝琉璃塔武魂自有隐秘，先天魂力能达到9级，比其他顶级武魂的先天满魂力更加不易。

        ……

        “最后一个，谌独月。”

        终于听到季长老叫自己，谌独月这才从人群后走上前，迎上了宁荣荣从高处而来的目光，看到她悄悄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不用紧张，把手放上来就好。”季长老和蔼地引导，将水晶球悬在了谌独月的身前。

        那道殷切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一贯波澜不惊的谌独月捻了捻手指，有些湿润……她缓缓吐气，呵，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能紧张至此……

        谌独月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了，就信上一回吧！

        …水晶球啊水晶球……啊不，要信神当然要信昨晚上见到的月亮姐姐啦……

        月光啊，映照着我的生命……啊呸，她闭着眼睛碎碎念，脱口念出的居然是游戏的台词，想当初她无聊时点的上分陪玩也是月下无限连的大手子，无神论者许愿都这般不虔诚。

        “月神大人在上，我想觉醒七杀剑！”

        谌独月碎碎念了片刻，终于坚定地抬眸，郑重地伸手一把拍在水晶球上。

        谌独月只觉得大殿中静谧了片刻，而后一股冷冽的气息自识海喷薄而出，她再度回神之时又一次被拉进了梦中熟悉的孤崖，升起的圆月近在迟尺……不待她去摸了，溶溶的月色一荡，直接将她融了进去，月宫里的一切走马观花般从她身侧流过——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冷冽之气流过四肢百骸，终于汇聚到手心，也将谌独月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身前的水晶球内疯狂地敛动着光芒，仿佛在孕育一场雷暴，只待破壳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场异动吸引了目光，先前宁荣荣觉醒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季长老虚托球体的手不由地微微颤动，这个孩子怕不会是先天满魂力？！

        并不需要刻意学习什么，意念一动，掌心就横呈出一支散发着冰莹精光的箭矢。

        谌独月皱了皱眉，心说月神大人怕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七杀剑七杀剑，能是这个箭吗？

        箭矢凝结而出的瞬间，水晶球却毫无征兆的霎时静默了下去……

        啊嘞？！

        谌独月脸皮抽动了片刻，不死心地反复拍了拍不再泛起丝毫波澜的球体。

        四周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下去，包括那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谌独月更紧地蹙眉，去寻找那在四肢百骸流过的冷冽气息，重新引导在掌心。

        凝结，召唤！凝结，召唤！

        ……

        小小的手握不住这么多箭矢，叮叮铛铛地一些掉在地上，水晶球依旧毫无回应。

        季长老终于收回了水晶球，摸摸胡子摇头叹息：“器武魂，没有魂力，不能修炼成为魂师。”

        “噢。”谌独月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一切尘埃落定了她反倒坦然了。

        ——神明无应！

        想来人的气运总是有限的，在另一个世界她已经拥有太多，这个世界总不能还是天之骄子。

        当个普通人也挺好，她以往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修炼的苦，未必能吃下。

        “季长老！要不再试试！”宁荣荣从高台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拉着季长老不让他收走，“阿月是我的人，她一定有魂力的！”

        哪怕只有一丝也好，哪怕只有一丝都能修炼，无非就是慢些罢了。

        “这……小姐，没有一丝魂力，就算是顶级武魂也不可能修炼啊。”季长老苦笑着回应，也只好任由小公主拽着。

        水晶球一把被宁荣荣抢了过去，在她手上又幽幽地放出耀目的光，看来道具没坏，确是这个孩子没这福气成为魂师。

        今天一道来觉醒的孩子们，他们中有宗门子弟，也有七宝琉璃宗附近城镇的孩子，还有些流落在外被捡进宗门的孤儿。

        武魂觉醒，这是从出生就定好的天命！

        高位上的宁风致终于发话了：“荣荣，武魂觉醒仪式结束了。”

        “很遗憾你们中大部分人都不能成为魂师。”他特意加重了大部分几个字，想来会让听的人心里好过一点，宁风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他一直是这样一位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君子，“有魂力的小家伙可以到我们七宝琉璃宗外宗进一步学习，学有所成者更有机会成为内宗弟子。”

        “那……没有魂力的呢？”人群中有小孩哭哭啼啼地问。

        “呵呵，那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养活家庭也不成问题。”宁风致爽朗地笑笑。

        学一门……手艺？！

        谌独月越揣摩越觉得这话味儿不对，这不就是劝人上技校嘛！就算她以前门门交白卷也没有哪位老师来劝她上技校，可怜这一群小朋友就要被人按头上技校了。

        “荣荣，你随我来。”宁风致挥手让大家散了，单独叫走宁荣荣。

        小公主正不依不饶地扯着谌独月胳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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