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诗与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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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已过三四天,九月方至。
身为养老专业的一份子,日语系在大三的课全集中在周一二。换言之,何夕每周都过五一长假。
这天,何夕难得主动起了个大早,打车去银舟总部蹭空调。
她室友这学期都要出国交换,于是何夕喜提单人间,以后电费就是一人担了。所以,水电这类不必要的开支,现在开始能省就省。
办公区人不多,各干各的事。
“工作轻松待遇好”,待遇暂且不论,轻松倒是真的。撂一句“去做委托”就能光明正大翘班玩消失,这事何夕绝对做得出来。
她戴着耳机听歌,倚在转椅上打switch,隔壁工位的林远探出身子来找她聊天。
“小夕姐。”未经允许的昵称,他喊得那叫一个亲切,“前天晚上破冰会你咋没来,黄总都去了诶。”
何夕眼都不抬一下:“有课。”其实她就是不想进所谓的“职场关系网”罢了,即便加了群也无非万年潜水的存在。
“可怜的大学生。”林远做了个欠揍的鬼脸,“诶小夕姐,你是南理的高材生啊,我以前在你学校那块儿送外卖,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嘞。”
林远是公司里的忙内,上个月刚满十八。他年少辍学,打工经历在实习生里数一数二,这人又偏爱唠嗑,逢人便侃一遍他那些个市井阅历。
高材生?呵。
自己有几斤几两,何夕清楚得很。
想来必是她那不靠谱的师傅,和员工活络感情时喝大了,多嘴泄露她个人信息。
身旁的林远自顾自叭叭了一堆话。
“话说我的委托人真是奇怪,要找个人每天去给他讲个故事。这么简单的愿望,委托费还不是手到擒来?虽然是交给公司的说……”
何夕沉不住气了。
“林远。”
她摘下头上的耳机,斜瞟他,目光缺乏温度。
“安静点。”
男生大概被吓到了,木头人似的杵在那儿。
何夕不管他,重新投入游戏。
她也不是故意要凶林远的。只不过他提到的“委托人”三个字恰好激起了何夕心底那点小小的不耐烦。
开学前何夕抽空去医院陪了时雨两天,大部分时间就干坐着看她读书。两人交流极少,除非时雨自言自语几句书里的对白,何夕再潦草地附和一声,否则就和演默剧没什么区别。
目前最大的进展,也就是在时雨强烈要求下,何夕去掉了对她称谓里的“小姐”一词。
更悲催的是,师傅告诉她这项委托没有先例。找不到参考,她就和无头苍蝇一样抓狂。
这任务何时是个头啊?!
遇到时雨,何夕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在她回想之时,不远处传来一记冷笑。
“哼,走后门的高材生,还挺嚣张啊。”
何夕按下暂停键,转过椅子,沉默地望向对面出言不逊的女生。
对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镜头,抬眸回敬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那人二十五岁上下,小麦色皮肤,中性风短发,长相有几分内田有纪的味道,神情冷酷、霸道,两侧耳朵戴满奇形怪状的耳钉。
标准的不良拽女。何夕想。
“看什么,我说错了?”女生沉声嘲讽,“没点关系,你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打游戏?”
她语气本就不好,一叠上川渝口音,这话显得更冲。
“思然姐,别、别说了……”林远好脾气,出来打圆场。
心情正落在低谷,这下彻底被人捅到地心去了。何夕压着火收拾好东西,抓过背包甩上右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知道这人的。实习生的群创建以来,只有两个人从没发过言,一个是她何夕,另一个就是这位董思然。
按理说她们又不熟,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干嘛无缘无故对她抱这么大敌意?
虽然……何夕的确是黄新鸿亲自提携的,倒也怪不得别人质疑。
一出大门,热浪卷起万丈波澜,逼得何夕停下脚步。太阳迟迟不肯下班,可她总得寻个去处。好巧不巧,时雨发来微信,问她今天会不会去医院。
给人当陪聊,至少比被单方面阴阳怪气强。
何夕热得有些失智,一口答应。
在医院门口下了车,何夕直奔住院部。
她承认自己忘了及时沉敛情绪,敲门时过于急躁,也没等里面人应答便擅自闯了进去。
“何夕,你来了……”
时雨礼貌的笑容被她无视。
何夕随手扔下包,往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坐,摆出张冰山样的厌世脸。
时雨:“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何夕:“没事,不用管我。”
时雨看她一身的汗,问:“你很热吗?”
何夕皱皱眉,内心嘀咕的“还好”出口成了“嗯”。
“嘀——嘀——”
时雨伸手取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几下,数显上的数字立马从28跳到26。看到何夕坐的地方正对出风口,她又特意调高了出风角度。
“谢谢。”何夕说。
“不客气。”时雨回道。和之前一样,她捧起一本书,将文字细嚼慢咽。
物理降温让精神也冷静多了。何夕从包里拿出switch,继续她在游戏世界里的冒险。
时间过了很久,她感到眼睛慢慢酸涩起来。何夕捏着鼻梁按了按两眼间的穴位,想抬头看看别处舒缓下双目,不料时雨正好凑近,两个脑袋差点撞在一起。
何夕下意识弹开:“你……干什么?”
时雨没有理会她的疑惑:“你在练盾反(游戏中的一种技巧)。”
她指指屏幕上的画面。
何夕暗暗一惊:“你还知道这个?”她原以为时雨的见识仅限于书籍。
“难不成你对我有偏见?”
时雨微笑时,两颊上会浮现浅浅的梨涡。
“觉得我是个沉默寡言,拘泥过时又跟不上潮流的书呆子?”
何夕的潜台词,她一口气全给念完了。
这家伙会读心吗?何夕怔怔地盯着时雨,不知说什么好。她现在这样,看着有点呆。
“噗。”时雨掩着嘴失笑。
“唬你的。”她眯眯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猜你不会这么想。”
何夕被她说的心虚,随性也不打游戏了,改成边听歌边闭目养神,放空身心。
时雨每天看的书都不一样。譬如这本,博尔赫斯的诗集。几次接触下来,何夕发现这女孩是有点文青的性子在身上,经常读着读着书,从嘴里蹦出些文绉绉的话,也不顾别人能不能听懂。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女孩低声念道。
何夕闭着眼,随口接了下一句。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睁眼时,时雨冲她轻轻一笑。
何夕不解,难道时雨跟任何人都玩这种接龙游戏吗?何况还是在双方没商量过,纯靠默契的情况下。
奇怪的人。
评价完时雨,她转念一想,莫名其妙跟上那脑回路的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唉,我果然有病。
演完了内心戏,何夕耐不住无聊,听着耳机里的音乐靠在椅背上假寐,实则给眼睛留了条缝,偷偷瞄时雨手中的书。
她在读《适用于任何人的墓志铭》这首诗。
纸张浸润光影,文字搁浅在白色的沙滩上,因光线折射筑成一座海市蜃楼。
女孩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字一抚。
纸质书翻页时发出规律的“沙沙”声,从双声道背景音中过滤出来,鲜明入耳。
何夕恍恍惚惚,不自觉地跟随时雨平移的指尖默读诗歌。
楼下的树木长得高大,枝繁叶茂。树影成簇仰躺在病房的地板上,其中稀稀落落嵌着不少跳跃的光斑。空间明暗交杂,宛若文艺电影的构图。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电话铃声不识时务,打搅了和谐的氛围。
何夕:“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时雨颔首会意。
一出病房,何夕捶捶酸痛的肩膀,握着手机打了个哈欠:“喂……”
“何夕。”对方叫的是她的全名,严肃但不生分,“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回了学校就不和家里联系了吗?”
“忙,没空。”她不忙,单纯不乐意而已。
她妈妈对女儿这副脾性也见怪不怪:“没那么多借口,今天记得群里发个消息,你爸爸很关心你的。”
“哦。”
“听见了吗?”
“嗯。”
“听见了不够,要行动!”
职业使然,她妈教育何夕时就是个妥妥的严师。
末了,她放缓语气,叮嘱道:“记得好好吃饭。”
何夕心中一顿,弱弱回了个“好”。
结束了通话,开门回去时,何夕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时雨指尖捻着的那页纸上。
“你怎么还在读这一段?”她出去前,她明明已经看到倒数几行了。
时雨坦诚回答:“因为你还没读完。”
何夕倒吸一口气。
连着两次戳穿她的心思,这人不是神就是怪物。
噢,上天啊。
何夕扶着额头回到座位上,太阳穴隐隐作痛。
时雨:“你要看会儿书吗,我借你。”她指指枕边叠出座山的名著。
“可以,随便哪一本都行。”何夕想着,正好没事干,读点书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时雨抽出一本《人间失格》,递给何夕。
何夕随手翻了翻书,纸张之间掉出一枚梧桐叶。
美丽的颜色,连叶柄也是金黄与橘红的渐变体。叶片飘落在地上,如秋天踩下的脚印。
时雨用它当书签吗?还挺特别。
她捡起叶子,悄悄将它夹回书中。
“你为什么直接看最后?”时雨察觉何夕的举动,问。
何夕不假思索:“惯例。”
“惯例?”
“我习惯先看结局。”她解释,“一般来说,我不喜欢be的故事。”
时雨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那如果be不是badending的意思,你会看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她不会想说beautifulending这种诡辩吧?
何夕无心争论,敷衍下便是:“或许。”
时雨侧过脑袋,转了转清澈沉亮的眸子。
“所以,知晓了结局的全力以赴,是毫无意义的对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何夕眼底。
这一眼对视,何夕猛然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有一团火,匍匐在女孩子文静的外表下,待到风起,她将漫山遍野,燃得灿烂。
将将回过神,她见时雨依旧靠在床头,潜心凝神研读博尔赫斯的诗。
刚才的对话,仿佛是她做的一个白日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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