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你这小丫头还不错。”坐在床边诊脉的老者将太后的手塞回被子中，摸着雪白的长须冷哼一声，“孝顺聪明，遇事冷静大气，比有些人好多了。”

        又把沈太医揪出来骂：“你该多向小丫头学学，一遇到事情就慌，就知道找我，何时能成大器！”

        老者的眼角余光不光的瞥向庆云帝，到底还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这种木头还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

        “肯定是我们家琉璃在天庇佑，才让你得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瞧着庆云帝还是那一副呆愣的样子，老者不由得吹胡子瞪眼，只当他还没转过弯来，只得自己朝着沈然招了招手，态度和熙。

        “小丫头，你有时间就去宁安候府坐坐，你祖母最是喜欢你这种聪明可爱的小姑娘了，看到你肯定开心。”

        说完之后转头狠狠瞪向庆云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也不瞧瞧人家孩子这次做了多大的贡献，不说实质性的表扬，连夸两句都不会，真真是榆木脑袋！

        要是孩子跟他离了心，真是活该！

        庆云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介绍沈然的身份，让老人家误会了，赶忙补上：“这是敬元家的闺女沈然。“不是您外孙女儿。

        老人立马变脸，嫌弃道：“我就知道你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孩子，就你那榆木脑袋……哼！”

        庆云帝哑口无言，本以为有沈然在场，他会给自己一些面子。

        “哼！”抚摸着胡须，老人扭头不搭理他。

        之前说话百无禁忌，如今知道小丫头的身份就拘谨了，能不让人小姑娘多想吗？怎么能够这么傻！

        再说了之前没有阻止自己，本就是不自觉将那丫头当成了自家人，傻样都露出来了还想收回去？谁给他的面子！

        沈然看着闹别扭的两人心里好笑，老者看似埋汰庆云帝，实则相互之间感情极好极亲近。

        更何况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沈然也并不意外他们的感情深厚。

        因为庆云帝年少时不受宠，为了避开皇位争夺便常年跟着宁安候跑，随他四处治病救人，这才有了与皇后相知相熟相恋的事情。

        比之先帝，宁安候夫妇更像庆云帝的长辈。

        想到这，她眉目一展，走近朝着老人行了个礼：“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您，臣女一家一直想当面向您致谢。“

        “哦？”老者眉梢微抬，颇感兴趣地看着她。

        沈然浅浅一笑，道：“兴旺三年，由益州传播至边疆的那一场瘟疫，臣女爷爷被人下了黑手也感染了。”

        “老人家倔强，当时就想自刎当场，以免害了将士性命。多亏您及时发明了治疗瘟疫的药物，要不要可就没有臣女的存在了。“

        听闻是这件事，老者抬头也是满脸骄傲：“老夫那一枚药丸救了威远将军的性命，也算是间接救了百万将士的性命了。下次隔壁那老头再找老夫吹嘘，老夫定要拿这打他的脸！”

        他捻着长须哈哈大笑，眼角余光却瞧见徒弟傻愣愣地站在旁边，不由得吹胡子瞪眼：“发什么呆呢！人小姑娘都把东西拿出来了，你还不快去检查一下！”

        “人想尽办法帮你理清逻辑，不就是想要快些找出毒物，好治疗太后！”

        转头又跟沈然抱怨道：“我这徒儿哪哪都好，就是不如你机灵，跟他姑父一个样，都是榆木脑袋！”

        沈然哄他：“沈太医是足下高徒，如此年纪便学了这一身本事，已是许多人遥望不及的。人的精力本就有限，将身心都沉浸于医术中，自然是难以顾及其他。”

        “如您这般十项全能的人，千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个。

        老者自是知道她这是在哄他，但谁不喜欢被夸呢，且小姑娘表情真挚，眉目可亲，令他心情十分愉快。

        于是便道：“也是也是，他这把年纪能把医术学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是我太苛求了。”

        正在一旁检查桌上物品的太医瞧着自家眉开眼笑的师傅，默默给沈然投来了一个敬佩的眼神。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嘛，师父他老人家性格怪异，夸他他不爽，损他他更不爽，着实是难伺候的很。

        可巧这时候他检查到沈然的香囊，将里面的药材倒出后，一眼就望见了其中那一条紫金色的丝状物。

        紫金阑木？！

        或、或许只是相似而已。

        沈太医抖着手将它取出来，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而后放在鼻尖嗅闻，隐约有暗香袭来。

        真、真是……

        沈太医眼前一花，回头朝老人喊道：“师、师傅你快来！紫金、紫金……\"

        正跟沈然吹嘘这个徒弟有多认真，多仔细的老者身体一僵，咬牙瞪他一眼：“好好说话！多大人了，还口齿不清！”害为师在小朋友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他转头看着沈然，轻描淡写道：“到底还是没学到家，还需磨练磨练。”

        沈然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老人正打算换个话题跟这个与自己很合得来的小辈唠叨，眼前却猛地伸出来一双手。

        抬头一看，沈太医面无表情地捧着东西，语气波澜不惊：“紫金阑木。”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呢。

        老人愣了愣，哼哼唧唧地取出单片镜戴上，嘴里嘟囔着：“多大了，还跟我一个老人家发火。”

        “紫金阑木多珍贵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说到底还是要我来，小孩子总归还是小孩子！”

        说到最后竟然莫名的找回了自信，恢复了张扬的语气。然而等细细一看手上的丝状物，他也愣住了。

        “哦，所以呢？是不是紫金阑木？”沈太医在旁边冷飕飕的询问。

        老者委屈地瞪了一眼不孝的徒弟，静下心仔细观察，半晌两眼放光。

        “真的！竟然是真的！这竟然真的是紫金阑木！”

        “太好了！有这个太后就有救了！”

        庆云帝在旁边瞧着师徒两人亢奋不已，小小声探头询问：“所以这个紫金阑木到底是什么？”

        “紫金阑木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珍贵的药材！”老者道，“它可抵抗世间万物的药性，是能续命的神药！”

        “抵抗药性？”

        “简单点说就是能够减缓药性，本来三分的毒能减轻至一分，极为珍贵！”

        沈太医点头：“很多时候并非寻不到药方，而是发作速度太快或药性太强，难以下手。”

        老人捧着那犹如丝带状的药物，满心沉迷：“我要买！花多少钱都行！”

        沈太医有些尴尬地看了沈然一眼，低声道：“这是长荣县主香囊里找到的。”

        老者瞬间沉默，手里捧着紫金阑木犹如烫手山芋。

        如果是家中的小辈，他厚脸皮讨要过来，大不了拿东西换也就是了。可面对沈然，他着实不好意思，尤其是这丫头刚刚失去了父母，自身也是危险重重。

        沈然浅笑：“既是这般珍贵的药物，就劳烦您收下了，我家中还有些许，等等再让人给您送去。”

        老人捧着紫金阑木，睁大眼睛看沈然：“真给我啦？这可是好东西啊！”

        沈然垂眸浅笑：“我本不识得这东西，只是因为味道好闻才让人放进去的，如今既是这般珍贵的药材，自然是放在您老手上才是它应该去的地方。”

        见老人面露犹豫，又道：“这东西我拿着不过是个玩耍的，在您手中却能救许多人。”

        “这……”老人抬头看看她，有低头看看手上的紫金阑木，“这东西价值不菲，实乃无价之宝。我也不贪你便宜，我拿家里的地契、古董和铺子跟你换这一条就好。”

        沈然失笑，无奈道：“您别这样，当年若非有您的药物我爷爷早就去世，到底是有因才有果，正是您的医德仁心才有了它的存在。”

        “在我们一家眼里，区区俗物又怎能比得上我爷爷的一条命呢？我只开心能够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再说了，这东西到了您的手上，说不得又是救世的大功德一件，就让我也沾沾您的光吧。”

        老者听着这一番话，想起当年护着太后母子的两人，又看看眼前的孩子，终是叹息一声，拉着她手轻拍：“你我有缘，你可愿当我孙女？”

        沈家风骨，一如当年。

        “祖父！差辈分了！”庆云帝在一旁听得颇感欣慰，却不料下一秒就换了个辈分，连忙阻止，“我与敬元夫妇以兄弟相称，你若是收这孩子为孙女，岂不是变成我是她兄长了！”

        再说了，他还想着能不能在宗室皇亲里，给这孩子扒拉个好的，好显得更亲近一些！

        更何况，自己的小儿子说不得还有戏呢！

        庆云帝高深莫测地瞧了一眼身旁的谢时玉，继续努力劝说：“我记得敬元曾经送过我类似的东西，我这就派人去私库看看，等会就给你拿来。”

        所以你别想着收人家当孙女了！

        转头又跟沈然说：“这东西既然这么好，你们姐弟便都戴上，保命的东西哪有嫌少的，不够记得跟朕说。”

        老人朝庆云帝哼了一声，他倒也知道问题所在，没再强求，只是拉着沈然的手，和颜悦色地道：“那我便让老大家的认你当义女，你可不许拒绝。”

        “还有，过段时间我过生辰给你派帖子，你可不许不来！要不然我可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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