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尽管隔着屏幕，封弋泽还是能感觉到对方那温柔的声音和语调。

        他有些惊异，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跌进了某个瑰丽的梦境里，连被揍出来的伤口都好像没有那么疼了一样。

        夏哲安抚着小朋友，直到对方乖乖地处理好伤口，刷牙洗脸躺上床后才挂断电话。

        然后他立马就点开了原著，找到有那个欺负他家小朋友的“宁田”出场的段落。

        宁田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命里犯太岁，一直不顺利。

        先是学校邮箱收到了匿名举报，说学校有学生存在严重的仗势欺人、欺辱同学行为，还整天逃课上网吧。

        贵族学校的校长也是很有势力的，当即就让人严查这些行为，把所有逃课的学生揪出来站在讲台上念检讨。

        这还不算什么，他每次考试的时候，都威逼利诱另外一个同学给他提供答案。他家里势力大，老师对他的行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家公司那里，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去，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最近学校还立誓要肃正纪律，又另外多请了好几个保安四处巡逻，让宁田想找人出出气都没有地方可去。

        他只能被迫消停下来。

        秋冬季节空气干燥寒冷，最近几天又来了南下的冷空气，气温比起之前还要再低上好几度。尽管封弋泽的学校里有暖气，但还有很多同学都生了病。

        夏哲戴着耳机坐在图书馆里。

        他把手机架在了几本书搭起来的小方块上，手机屏幕那端亮着，封弋泽在那头安安静静写着自己的作业。

        夏哲这个月复习得昼夜颠倒，可算熬来最后一科的考试。等他现在把书中重点内容再复习一遍，下午考完就解放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认认真真看自己手上的书本。

        图书馆里开了暖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通风，有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户拉开了一道缝。

        寒流顺着缝隙钻进来，把夏哲冻得一个激灵，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夏哲有些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幸好周围同学都在认真复习，没有被影响到。

        封弋泽听到他那声喷嚏就立马停了笔，皱着包子脸看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反正也复习得差不多了，夏哲马上收拾完东西走出图书馆，不甚在意道：“没有，就是鼻子刚刚突然有点儿痒。”

        但封弋泽并没有随他那句话而放松，而是像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嘱咐：“最近天气很冷很冷，你要多穿点儿衣服，小心着凉。”

        他担忧地看着夏哲，对方里面一件高领毛衣，外面穿着薄外套，看起来就很冷的样子。

        现在的很多年轻人都有点儿毛病，大冬天哪怕冷到战栗，也坚决不穿臃肿的大棉袄。更有些侠士以穿秋衣秋裤为耻，励志将“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一信条贯彻到底。

        夏哲就是不穿秋衣秋裤的典型代表之一。

        倒不是因为他嫌穿在里面显胖，就是秋衣秋裤通常比较紧身，他觉得穿着勒得慌。

        夏哲望着手机那边鼓起包子脸、表情认认真真的主角，逗弄他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身体倍儿棒，就没有生过几次病。你怎么年纪轻轻像个小老头。”

        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结果到了晚上，夏哲感觉全身发冷，还一个劲儿流清水鼻涕。

        他不甚在意，把温度又往上打了一点儿，裹着被子玩手机。

        没多片刻，夏哲又感觉自己脑袋整个儿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眼睛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难受，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整个身体又像是火烧般又热又烫。

        夏哲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找到家里尘封多年的体温计测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发了烧。

        他娇生惯养，不习惯几个大老爷们挤一间宿舍，就自己搬出来租了个一百多平的房子。现在身边没有父母，阿姨做完卫生就走了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出去估计也打不到车。

        夏哲自己泡了一剂感冒冲剂，慢吞吞爬回自己的床，但是躺了好一会儿，头疼头晕的症状也没有缓解。

        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脆弱，他分别发了几条消息给自己玩得好的朋友，结果——

        一个没有回复，估计在睡大觉；一个峡谷奋战，消息都没看清就发过来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一个网吧包夜，提醒他多喝热水。

        夏哲头疼欲裂，很想手削那几个直男癌朋友。

        他又难受又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很委屈地想给自己父母打电话撒撒娇。

        封弋泽写完作业，又研究了一下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笔记本，早早躺上床睡觉。

        结果在深夜的时候，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封弋泽买了一条数据线专门给它充电，估计不是原装数据线的原因，充电的速度极慢，一晚上才堪堪会充满。

        他打开手机，发现是大哥哥打过来的电话。

        封弋泽有些奇怪，哥哥总是怕他睡眠不足，从来不会很晚的时候来找他。

        没等他想太多，手指就已经按照肌肉记忆接通了电话。

        “唔……老妈……”

        那边先是传来几声模模糊糊的呓语。

        封弋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说梦话，不小心按到了拨号键。

        夏哲生了病，声音都变得软乎乎起来：“老妈……我发烧了好难受……”

        封弋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一颗心马上吊起来。

        原来是生病打错电话了。

        封弋泽近几年发烧从来没有人管，他都是用笨方法硬生生熬过去，便也觉得发烧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但是换到夏哲身上，他就莫名其妙很担心。

        封弋泽操着一口奶奶的童音，严肃地询问道：“哥哥，你刚刚吃过药了没有？”

        夏哲烧的迷迷糊糊：“……吃药？让我想想……”他感觉脑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

        封弋泽耐心地等他回答。夏哲趴在床上想了很久，才依稀记起来自己似乎是吃了的：“我刚刚吃过了……”

        “那你知道你的体温是多少度吗？”

        这个问题对烧迷糊的夏哲来说有点儿困难，他吭哧吭哧了半天回答不上来。

        封弋泽叹了口气，想着以前生病时妈妈给他处理的方法，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询问：“那你家里有没有酒精这类东西？”

        夏哲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有的。

        他的意识混混沌沌，只以为确实打给了自己妈妈。于是很听话地依照手机那头的指示，让敷毛巾就敷毛巾，让用酒精擦拭四肢就擦拭四肢。

        他家有钱，父母恩爱，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过来的。

        夏哲只觉得手机那头的父母似乎比平时还要温柔上不少，一直很有耐心地哄着自己。

        平时的夏哲总是一副温和的、偶尔会开些小玩笑的模样，封弋泽没有想到，他在面对长辈的时候，竟然会是这么一副黏人乖巧的样子。

        终于把生病的夏哲哄上床，封弋泽感觉自己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夏哲似乎因为刚刚的一系列降温措施好受了不少，终于能迷迷糊糊把屏幕里的人给认了出来。

        他躺在床上，虚弱地呼唤道：“弋泽，是你啊。”

        封弋泽看他终于能认出来自己了，连忙问：“好受一点儿了吗？”

        那头的青年却似乎很是疲乏，眼睛慢慢闭了起来，轻轻吐出一句：“谢谢你小朋友……要是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多好呀。”

        然后，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手机那头的封弋泽却因为这句话僵在原地。

        他有些迟疑地想，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吗？

        不过仔细想来，认识大哥哥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好像就是捡到这部手机开始，凭空就有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好心的大哥哥，每天会陪他聊天，陪他写作业，帮他赶跑坏人，给他呼呼。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确实让封弋泽偶尔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想法。

        封弋泽放下自己的手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幸而夏哲是一个年轻人，他睡了一觉起来，除了还有微弱的不舒服，基本没有啥大毛病了。

        他感觉昨晚太难受了，好像还给谁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里的那个人耐心出奇地好，似乎让他做了些紧急处理，然后哄着他上床睡觉。

        夏哲以为自己是打给了爸爸妈妈，没想到一打开手机，就停留在通话页面上，最后一条赫然是打给小朋友的，通话时长居然快五个小时。

        夏哲有些怀疑自己昨晚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差错，一个小朋友，哪怕再聪明，怎么懂得照顾他一个成年人？

        要是这样……夏哲知道自己一生病就爱撒娇的性格，感觉有点儿丢脸。

        正在他纠结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出丑时，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封弋泽：哥哥，你醒来记得量一量体温，看看还有没有发烧。

        看来昨晚的电话真是打给小朋友的。

        想到长达五个小时的通话时长，夏哲有一点儿感动，感觉自己算是没有白疼主角这个贴心小棉袄了。

        但是很快，第二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哥哥，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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