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在审判女巫

“烧死这个女巫！烧死这个女巫！”

        无辜的少女满脸泪痕，她被绑在木质的十字架上，领口有被撕碎的痕迹，布裙也被粗糙的绳索磨开，露出的肌肤让那些男人们喷放下流的语言。

        人群中有谩骂、有人细语，其实更多的是平民同情的目光。

        少女瓦娜不过是在山上捡到了一块宝石，她想到饥寒交迫的父母和发育不良的妹妹，就把宝石拿去卖掉，一共获得12枚金币。

        这个时代，普通人连金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单纯的少女却把金币拿去找零，换得银币和铜币，给家人买了可温饱的食物，以及新的衣服，这些花费连一枚金币都不到。

        但她的钱财被看到了，这条街上尽是些地痞流氓，瞧见瘦弱的女孩提着沉甸甸的钱袋，三两人尾随其后，多次威胁少女交出钱财。

        这些痞子不但遭到了三番五次的拒绝，还被家里的男主人提着斧子赶出来。愤恨交加的恶人想到了最恶毒的报复方式，于是这个村子被指向藏匿了女巫。

        瓦娜被一群粗壮的男人抓了出来，尤一个年长的老人主持行刑。老人自称为牧师，却没人知道他是哪个教堂的牧师。

        金色的火焰化为浓郁的光芒，铺洒在地面上，少女身下的木柴没有丝毫被点燃的痕迹。

        “或许原来没有女巫，说的人多了，女巫就出现了。”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披着黑色头蓬，她的手心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是她刚才从火堆里挪来的。

        “金色的光芒，应该灼烧肮脏的、罪孽缠身的魔鬼，而不是纯洁少女的躯体和灵魂。”女人将火苗握在手心，最后摊开了手掌，一道金色的光束犹如地毯一般滑动向前，随后笼罩住牧师扮相的老者。

        接触到光芒的牧师惨叫起来，他的声音从沉闷化为沙哑的嘶吼，长袍被火焰烧尽，露出里面漆黑溃烂的脖子和身躯。

        “瘟疫……瘟疫进村了！”村民看到牧师长袍下的躯体，这一份魔鬼递来的梦魇诅咒，终究摆在他们面前。

        身体破败的老者狂笑着，他试图追逐那些健康的逃窜者，却被周围制造的屏障碰撞。

        “死……都得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神救不了我的妻子，也救不了我的女儿，但是魔鬼回应了我！”

        女人瞳孔一缩，携带瘟疫的老者身上火焰愈加浓烈，在他身后有一道黑色的虚影从老者身上离开，藏进了他的影子。

        “是女巫摧毁了我的灵魂，我要报复回来……我要让所有女巫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女人神情淡漠，释放的光束立刻让老者失语，璀璨的阳光夺走阴影，却在那个隐秘的身躯上焚烧出蓝色的火焰。

        她说道：“灾难不是女巫造成的，黑死病不是，旱灾也不是。少女也不是女巫，女巫根本不会让你们这样欺辱。”

        魔鬼受到了制裁，那些挑起纷乱的罪魁祸首试图隐没于街道。

        女人低声的话语还未静止，她每一句都在宣告于这个世界。是为女巫这个身份澄清，是为这份来自黑暗的解释，也是为本该用于救赎的力量控诉不甘。

        “认为美丽的女人是女巫，那是因为异端馋于美色的借口，是他们想囚禁美丽少女的动机。”

        “认为有钱的女人是女巫，那是因为异端贪婪与他人的财富，以此言论来占为己有。”

        “认为智慧的女人是女巫，那是异端害怕聪明女人会看穿他们恶心的把戏，为不留后患而抹杀。”

        “认为受欢迎的女人是女巫，因为异端怕自己的权势不再作用，他们要把拥有领导能力的任何人除去，为稳固自己的地位。”

        “会医术的女人也是女巫？是你们开的药店医馆，赚不到昂贵的医药费和草药费了吧？”

        那么……为什么受伤的都是女人呢？

        因为这个时代的她们不敢反抗，不受重视，为了救家里的兄弟，她们会被家庭出卖。

        在这个该死的时代观念下，她们被教育该为家人牺牲付出，背负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行。

        之前想要逃走的痞子，已经动不了了。他们的脚与地面长在了一起，并渐渐石化。

        “现在，真正的女巫来了，你们怕不怕？”女人在空气中弹指，她和罪恶的灵魂换了一个地方，那是充满荆棘和毒蛇的森林。

        荆棘包裹住他们的身体，毒蛇吐着信子缠绕着罪人的身体，身上的粘液腐蚀着罪人的衣衫。

        ”给予女巫的审判，早就该消失了。在今后，将会是充满硝烟与巫术的时代……”

        女人的声音渐渐没去，直到另一个灵魂苏醒……

        薇拉缓缓睁开了眼，她发现自己靠在树干上，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自己经历过的梦。

        梦境里的世界没有本源者，而本源者包含着和女巫和战士。

        额……为什么她说了本源者，那是什么？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却对这个词的意思认知模糊。

        梦里的背景，是她看到过的平民往事，是她见证过、经历过的剥削时代。

        而现在这副与她同名的年幼身体，可算是生长在温室中有好好滋养。

        对曾经的薇拉来讲，即便是每晚与父亲做果酱做到半夜，第二天清晨再起床去山上摘果子，随后再跑到2英里之外的城镇卖果子和果酱，一天忙到晚，风水日晒的，那也是生在温室中。

        这个世界大多数情况都是风调雨顺，太阳准时升起准时落下，分别有晴天多云和阴雨天。

        原身住在拉姆镇的狼月村中，记忆里的少女薇拉看过日出日落，听到过雷鸣，品尝过新鲜的面包、甚至肉类和蔬果。即便村里都是普通人，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最起码在村庄内，没有野兽和怪物敢侵入。

        果然，这个世界的孩子都生长在温室中，只因为环境太好的原因吗？

        薇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明明这个世界的贵族子弟，才算是温室的娇花。平民的孩子或许每天要干活，解决自己和家庭的温饱问题。

        薇拉站起身，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地上还有倚靠在树干上的篮筐。

        刚才，她只是在一颗乘凉的树下睡着了？

        这棵树就是在村口的，刚才薇拉是牵动了什么，才突然醒了过来。

        所以原身的灵魂是怎么消失的，即便她接受了这副身体所有的记忆，也要了解原主的死因。原主在死前的最后一份记忆，就是昨晚孤身去山上采集醒夜花。

        至于她死前遭遇了什么，这份记忆薇拉没有找到。

        在原身之前的记忆里，浮现了一朵色泽接近黑的蓝紫色花朵。这种花只有深夜绽放，市场价15个银币一朵，对穷人来说非常昂贵。但薇拉的母亲患上了沉睡症，需要昂贵到令人窒息的唤醒药剂治病。

        醒夜花是一朵很容易被占便宜的话，由于一朵花有多种功效，功效还分别作用与药剂、巫师和战士的补剂，所以将药植组织分离也不会贬值。

        在家里，薇拉他们会留下花心和根，卖不需要的花瓣和茎，花朵卖价6个银币，整条茎一根4银币。

        加上花茎价格，薇拉每摘下一朵，就赚了10个银币。

        通常，薇拉每周日夜晚上一次山，两个月采到一两次醒夜花，虽然醒夜花成群生长，但薇拉一次采集得很少，比如这次回来篮子里就只有2朵。

        以记忆中这个世界的物价来计算，薇拉家庭全部的收入本就不该贫穷。

        即便薇拉不去工作，父亲的铁匠收入也足以维持家庭开销。主要是母亲的病让他们拮据起来，才让这个女孩不得已身犯险境。

        对的，就是身犯险境。

        虽然只是低阶灵草，但醒夜花并不是每次都能有命摘得到。

        一般都会由巫师亲自摘取，巫师摘取草药会看形式。这种醒夜花有时候会吸引幽灵，而巫师即便是低阶的巫师，就算看不到幽灵，起码能感觉得到。

        但平民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们为了赚钱和治病，每一步都是险棋。

        这具身体还是平民，薇拉无法判断原身是否遭遇了恶灵。如果灵魂被恶灵侵蚀，那女孩一定是不在了，那取代这具身体的，就是恶灵了。

        自己不会就是那个恶灵吧？

        薇拉觉得自己不会那么损，她还是有道德心的。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女巫，却忘记了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巫。介于内心的良知和同情还存在，她应该不是恶毒女巫的化身。

        等等……薇拉觉得自己的记忆有异样，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存在着她熟悉的醒夜花？

        好像这个世界，也同她前世一样，拥有着巫师和战士这两种超脱平民的职业。可她的前世是谁，曾经发生过经历过什么，统统忘记了。

        “薇拉！”薇拉还在整理思绪，突然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疾步冲了过来，神色慌乱地扣住女孩的肩膀。那是薇拉的父亲，班郎·典安亚，他浑身都在颤抖，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明显是一夜都没睡，“你去哪里了？你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沃沙特先生昨晚也去找你了，他说昨晚是……”

        昨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天气？

        不过，沃沙特这个称呼……薇拉的脑子又转动起来。

        在原身的记忆中，是她的一位邻居，名叫凯奇·沃沙特。那人曾经是一位骑士，不知怎么的辞掉了这份工作。村里人只知道凯奇是个战士，什么等级的战士大家都不知道。

        薇拉印象最深的，是她有一日去山上摘果子，遇到了两个失控的狼人，被凯奇以鲜艳的深红色火焰燃烧，获得了两具狼人的尸体。

        这个薇拉知道，凯奇至少是个d级的血武战士。只有到达血武战士的等级，才能让自己的鲜血沸腾燃烧，成为野兽最惧怕的火焰。

        想不到这个世界，连战士体系都差不多吗？会不会巫师的体系也一样？

        薇拉又混乱了，这份记忆里包含了她太多了疑惑，为什么……狼族会失控呢？

        明明在自己的记忆中，狼人的身份就是他们最冷静作战的代表。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相似，又在细节中表现着不同？

        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她原来存在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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