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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陆长舟身量犹如标杆一般笔挺修长,  肤色冷而白皙,居高临下望来时,总给人一种凉薄之感。若是以前,楚橙早就心下一凛,  乖乖低头道歉了。只是相处的日子久了,  她不但不怕陆长舟,  还能耀武扬威地回瞪过去。

  两人互相瞪着,  奈何楚橙是女孩子,  天生的羞耻心让她占据下方,对视两眼,  脑海里总回忆起那晚暖帐中,陆长舟附在她的耳边,  那种长长的舒适之声。

  楚橙脸腾地红了,  手也从他掌中抽走,  “我哥哥怎么了?”

  须臾,  她的那双小手又被男人按在了玉带上,陆长舟掐了一下她水嫩嫩的腮帮子,沉声道:“更衣。”

  楚橙只得不情不愿地解开他的玉带,  又脱下外袍,等做完了才听陆长舟幽幽道:“白岩城战事顺利,他立了头等功,  再有三月就该回京了。”

  “此话当真?”楚橙当即高兴地蹦了一下,  穿好外衫匆匆忙忙就要走:“我去告诉嫂嫂,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人还没到门口,  就被陆长舟拦腰抱了回来,  似乎不满她的冷待,  男人冷声问:“就是这么侍奉你夫君T    的?”

  天已经暗下,  楚橙也意识到现在出门不合适,便派人去安业坊走一趟。

  交待好这事,看陆长舟仍立在一旁冷眼看她,只得挤出一个笑,挽住陆长舟胳膊故作乖顺:“夫君真好。”

  见状,陆长舟脸色稍霁,下巴抬了抬,“你的手还酸不酸?”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楚橙脸再次变得通红。她不欲回答,本想找个什么事转开话题,陆长舟却咄咄逼人道:“前两日见你用膳时木箸都拿不稳,到底有没有事?”

  陆长舟自己也知道,那晚上自己确实过分了些。他原只打算稍稍放纵,哪知后来渐渐控制不住,一次过后歇了歇,拉过她的手又折腾了几回。                        

                            

  直到鸡鸣,两人皆筋疲力尽,陆长舟这才进浴房收拾了一下。他出来时,楚橙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满身污秽都等不及清理。

  陆长舟一阵心虚,拿湿帕帮她整理好,看着楚橙的睡颜却再也睡不着了……

  此刻,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楚橙背过身去,用小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不酸了。”

  陆长舟便嗯了声,“下次……”

  “不准有下次!”楚橙大骇,转头警告他:“再有下次,我……我就……”楚橙认真想了想,好像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愤愤哼一声:“我就回扬州去。”

  陆长舟嗤笑,刮刮她的鼻尖,“我是说,下次还给你带枣泥糕。”说罢,他心情颇好地进了浴房。

  桌上的枣泥糕还是新鲜的,热乎乎冒着白气,楚橙看两眼,终是没忍住,拿过吃了一块。

  她的手失了清白,吃陆长舟几块枣泥糕补偿一下,不过分吧?

  

  端王府中,周元烨今日醉酒,回到内院神识已是不清,步子踉跄地被人搀进了屋子。途径门口时,一个侍女垂头从他身侧避让,周元烨本已走过去了,又站定回头望来。

  “站住。”他斥道,说罢歪着身子走近,将人夺过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他醉的厉害,但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阴戾,紧紧盯着那双和楚橙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嘴角古怪地扯了下,缓缓抚摸着侍女面颊,声音温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侍女惊恐万分,尚未明白这话何意,就被周元烨猝不及防地抱起。她惊叫一声,在一众侍女或羡慕或恐慌的目光中,周元烨将人抱进屋仍在床上,解开了腰带……                        

                            

  不久,屋内便传出急促的低喘,候在门口的小厮置若罔闻,抬手轻轻关上了门。

  楚蕴到时,周元烨事情还未结束。二人成婚不久,她就正式受封王妃,如今青丝盘珠翠,云鬓里斜插银花簪,浑身上下环佩相称,说不出的珠光宝气。但此时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无疑在打她的脸。

  这个月,这已经是周元烨宠幸的第五个侍女了。

  刚嫁进门时她还能闹,能哭,如今却像个木头人似的,除了脸色凝滞的难看,再没有多余T    的话。不过楚蕴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几乎要咬碎了牙,才能将这般侮辱忍下。

  许久之后,屋内声音渐熄,侍女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时,撞见楚蕴吓得跌倒在地,不住地求饶。

  楚蕴绷住神色,并不理会,转而对身边的大丫鬟吩咐完什么,正欲出府冷静冷静,就见王府管事引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那小太监楚蕴认识,是常帮皇后跑腿传话的那一个,为了让楚皇后对她印象好些,楚蕴平时可没少给这些人好处。

  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问:“公公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头疾犯了,急诏端王殿下入宫。”

  所谓头疾自然只是一个幌子,楚蕴也知。不得已,她只得忍着恶心和侮辱,推门进屋叫醒周元烨。

  周元烨沐浴收拾又废了一番功夫,等入宫时已是深夜。

  凤仪宫中灯火重重,楚皇后扶额坐在正首,见周元烨到了并未抬眼,只问:“喝酒了?”

  虽已沐浴过,但周元烨身上仍沾有淡淡的酒气,闻言跪下请安,说:“儿臣苦闷,一时贪杯还望母后恕罪……”

  楚皇后冷笑两声,“这就沉不住气了?往后还怎么和太子争。”                        

                            

  自从白岩城捷报传至汴京,平宣帝不仅赏了太子,今日又派了几件重要的差事下去。太子在平宣帝跟前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朝中风向紧跟着陡然一变,楚皇后和三皇子这边说不急是不可不能的。

  置之不理,不是楚皇后的做事风格。她抬起了眸,淡淡问:“可有打算了?”

  进宫的路上,周元烨就想到了一个法子,道:“如今之计,绝不能让白岩城战事一顺再顺。父皇冷了太子这么多年,不能让他借机翻身。儿臣以为,不如从白岩城那边入手……”

  他说这话时有点忐忑,毕竟这次白岩城战事的督军是楚行书,周元烨不确定,皇后是否会因此不舍下手。

  好在楚皇后没说什么,静默片刻似是乏了,再度阖上眼睛,“古之成大事者,逐鹿而不逐兔。你既有主意只管去做便是,畏手畏脚哪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周元烨眼神一亮,当即俯首在地拜谢。

  早些时候楚行书还在詹事府时,周元烨就看此人不顺眼了,不止因为他效忠东宫,更因为忌惮楚行书的才能。据密探来报,好几次平宣帝动怒,太子能化险为夷都是拜他所赐。

  人才既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该尽早除去才是,免得后患无穷。

  不知不觉就到了乞巧节这日,这一天汴京城万人空巷,人人出门庆贺。街上人头攒动,河边更是热闹非凡,小商贩的叫卖声都被淹没在了嘈杂人声里。

  一大早城隍庙前就挤满了人,这天未出嫁的姑娘们会聚在庙前,七个一组集中包饺子,饺子里放入铜钱,丝线等物件。吃到铜钱意寓有福,吃到丝线意味着手巧。吃完饺子还有数不清的乞巧活动,不论高门大院的小T    娘子还是素衣少女都可参与。                        

                            

  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尤莹秋,她不仅一个人来凑热闹,还把楚橙也拉来了。街上有不少扶老携幼的民众,杂技表演引起的欢呼一阵高过一阵,简直震耳欲聋。

  楚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以前在扬州时有外祖母管着,逢年过节都不准她出门。如今她身后随时跟着田素,又有一众侍女小厮保驾护航,不禁跟着表姐渐渐释放天性,哪儿人多往哪儿钻。

  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楚橙满心雀跃。陆长舟不近不远跟着,忍不住提醒:“小心一些。”

  今日楚橙原本先与表姐约好,是没陆长舟什么事的。但出门时恰被陆老夫人看见,陆老夫人就适时开口,叫孙子也跟着,好生带两位扬州的小娘子逛逛。

  当时陆长舟只是淡淡答应了,楚橙并看不出他是否乐意。眼下自己玩的正高兴,忽被他一制止,只觉扫兴娇娇嗔他一眼,说:“怕什么,这不是有你跟着么。”

  说罢又拉上表姐,钻进包饺子的人群中。陆长舟一身常服,仍掩不住满身贵气,一路过来已经不少人有意无意朝他望来。眼瞧着小姑娘玩的实在高兴,他只得沉默跟在身后。

  楚橙和表姐来到人群前头,正赶上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一只朴素的白瓷碟子里,静静躺着七只饺子。

  这出锅的第一碗饺子可不是谁都能吃的,采取竞价的方式。既赶上了这事,楚橙在花钱上从不手软,当即花两琔金子买下。

  众人都被她的大手笔惊得一怔,楚橙只觉这钱花的高兴,端过碟子与表姐一起吃。

  尤莹秋一口吃掉一个,忽觉嘴里咯噔一下,拿手帕包着吐出一枚铜钱,当即高兴坏了,道:“你看,我是个有福的。”                        

                            

  楚橙担心牙齿被铜钱咯到,便小心咬了半只,哪知饺子软软绵绵,丝毫不见坚硬之物,倒是甜滋滋的。

  “呀,你吃到了蜜枣。”尤莹秋看一眼,坏笑道:“橙橙,你要早生贵子啦。我可是听说,只要夫妻二人都吃到蜜枣的,来年肯定生龙凤胎呢。”

  哪有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这些,楚橙脸腾地红了,“表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尤莹秋不逗她,就转向身后的陆长舟,“陆小侯爷你也吃一个吧。”

  这种街边之物,陆长舟不吃。他正欲摇头,就见楚橙目光怔怔望向自己,好像带着点期待。

  方才陆长舟离的远,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还觉得奇怪,怎么吃个饺子也能让两个姑娘咋咋呼呼的。

  他沉默的时候,尤莹秋塞给他一双木箸,“陆小侯爷快吃呀,橙橙看着呢。”

  许是不想叫她失望,陆长舟随便夹起一只饺子咬了下去。只见薄薄的面皮之下,露出半只硕大的蜜枣……

  尤莹秋当即捂嘴惊吓,又凑到楚橙耳边悄声:“你真的要生龙凤胎啦,以后我就逗你家T    的两个小娃娃玩儿。”

  “表姐……你再说我真生气了。”

  这还当着陆长舟的面呢,什么生不生的。楚橙抿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成了柿子。

  一直逛到夜晚,华灯初上,汴京城热闹不减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纷纷往河边涌去。乞巧节有放孔明灯的习俗,将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据说飞的越高实现的可能性越大。

  年轻的少年少女就相信这个。

  楚橙随表姐来到河边时,已经有不少人了。她们买了两只孔明灯,楚橙提笔正思索着要写什么,就听尤莹秋哎呀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半躬下腰。                        

                            

  “怎么了?”

  尤莹秋羞恼,“许是今日东西吃的太杂,肚子疼。”她忍了会,感觉小腹像抽筋一样,突突地疼,便坚持不了了:“不行,我去附近的医馆歇歇,你别跟来。”

  见她疼的满头是汗,楚橙怎么可能不跟着,但尤莹秋把她赶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你走了我的孔明灯怎么办,我都写好了,记得帮我放一放。”末了还嘱咐,“放高点。”

  既如此,楚橙只得留下来。不多时,她身边就只有陆长舟了。

  当了一整天小跟班的陆长舟,现在才找到机会同她说话,凑近看了看,问:“打算写什么?”

  楚橙笔杆支着下巴,摇头:“没想好。”

  “不若……写早生贵子?”

  陆长舟也是逗她,吃到蜜枣意味着什么他也听说过,再联系方才城隍庙前楚橙嫣红的面颊,就不难猜出她也吃到蜜枣了。

  闻言,楚橙握笔的手抖了下,凶巴巴道:“生什么生,我才不生。”

  陆长舟看了她一会,忽地笑了,揉揉她的脑袋,拖妥协道:“嗯,那就不生。”

  等放完了孔明灯,陆长舟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护送人去尤莹秋所在的医馆。这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一大波人往河边涌去,摩肩接踵,他们方向又正好相反,楚橙瘦弱的小身板被挤得快要变形。

  前进不是,退后也不是,就在她不知怎么才能挤到头的时候,腰身忽被一条从后伸来的胳膊揽住,紧接着后背便严丝合缝贴上了一堵肉墙。

  陆长舟手臂渐渐收紧,将人护在怀里。说来也怪,陆长舟抱住她直直往前行走的时候,好像于海水中劈开巨浪挤出一条小径,两人轻而易举就过了最拥挤的路段。                        

                            

  此处人稍稍松霁,或许是忘了,陆长舟仍是紧紧揽着她。楚橙柔软无骨的身子,就这么与他紧紧相贴。

  她也忘了推开,抬头时鼻尖不小心拂过男人下唇,两种体温猝然碰撞,两人皆怔了怔。楚橙感到对方的呼吸很近,她的鼻息里,全是男人身上淡淡的药香。

  不知过了多久,楚橙动了动,陆长舟也顺势放开了她。

  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听到陆长舟叫她:“走了。”

  天色已经不早,两人看过尤莹秋,确认她没事后便打算回了,不想才T    出医馆,竟遇见一个熟人。

  来人一身月白锦袍,温润如无暇美玉。齐言白站在医馆门口,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他看见陆小侯爷与自己心仪之人并肩而行,又见陆长舟在楚橙耳边说了什么,惹的小娘子娇滴滴地冲他撒气。

  齐言白忽然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回京的第一日,竟会碰上这一幕。

  他嗫嚅了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陆小侯爷……”

  作者有话说:

  情敌出现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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