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母女重逢

吴渊笑道：“我看呐，灵芊儿就是把灵山铲平了，子修也能原谅她。”

        青女道：“她不过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这丫头不会背叛妖界的，你最近怎么总爱贫嘴？”

        吴渊道：“这不是被小芊儿传染得吗，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青女噗嗤一笑。

        明礼将灵芊儿扶了起来，颇为心疼道：“慢点慢点，膝盖疼不疼？脸呢？刚刚被师父打了一下，我看那力道可不轻。”

        灵芊儿见结界撤了，便想去天忞寺找悯空。

        子舒提醒道：“子修收了结界，不是让你出去乱跑的。”

        刚刚对子舒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灵芊儿此时很后悔，不敢看他。

        子舒莞尔道：“明礼快带她回萱草居吧，站都站不稳了。”

        众人渐渐散去。

        子舒问子墨和吴渊：“你们俩不会真的去找钟寒吧？”

        子墨道：“我可不敢，那丫头对自己都那么狠，万一我伤了钟寒一根头发，她不得亲手宰了我。”

        吴渊道：“我也不敢，我不怕她，可我怕她师父啊。”

        子舒见二人如此顽皮，摇头笑了笑，从地上捡起灵芊儿的簪子，偷偷藏在了怀里。

        灵芊儿回了萱草居，将房门插好，拆掉了左臂的夹板，涂上了一层白色的药膏，接着整个人瘫在床上，思绪纷乱……

        晚上幽雨来敲门，劝她出来吃点东西，见她没回应，也就不劝了。

        只照顾一个婴儿就已经让幽雨心力交瘁了。

        三天后，手臂的骨头长合了，灵芊儿胡乱吃了一通丹药，胸口也不疼了。

        推开房门，正想着要不要去见师父，可转念一想，见了又该说些什么好？

        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幽雨疲惫地哄着：“是不是想爹了，不哭不哭，爹就快回来了，思千听话。”

        “小多，我对不起你。”灵芊儿难过道。

        “娘带你看樱花，乖，不哭了。”

        灵芊儿在幽雨推开房门前离开了。

        来到亡城，静静坐在石楠树下轻轻拨弄着琴弦，悲伤的琴音在怨魂间游走，它们发出呜呜的声音回应，像是哭泣，又像是咒骂。

        “滚一边去，再敢靠前，我就打散你们的魂魄，让你们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灵芊儿威胁道。

        鬼泣声渐渐远去……

        高蟾就在暗处监视着她，灵芊儿也早就习惯了，不过今日，高蟾似乎被某人定在了原地。

        琴音消失，灵芊儿四下看了看，道：“你何必这样对他？”

        沈熙沅从暗处走了出来，轻声唤她：“芊儿！”

        灵芊儿冷漠地看着他。

        “你的伤好了，你师父果然不会责怪你。那日天兵突袭亡城……等我赶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晚了，对不起芊儿。”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何来对不起一说？”

        “你可知道，你师父明着是为了了结恩怨，实则是要一统三界？”

        灵芊儿低头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琴音浑厚低沉，余音绵绵。

        沈熙沅劝道：“芊儿，倘若仙妖开战，那就是三界的灾难，人间将会变成无间炼狱。”

        灵芊儿轻笑了一声，伸手抚摸着树干，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上责任，妖神们誓要铲平了天界，我劝不了，三界存亡我也管不了。我待在师父身边，无性命之忧，就算最坏的结局，被鬼王坐收渔利，那他更不会把我怎么样，只有仙官和道士才想要我的命呢。”

        沈熙沅道：“有我在，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灵芊儿难过道：“一痴道长也给了我娘这样的承诺，结果呢？面对师尊和天下人的讨伐，他还是一剑刺穿了我娘的胸膛。”

        沈熙沅想到灵芊儿出生时的遭遇，万分难过，本应该被母亲温柔地搂在怀里，却无辜遭到唾骂和追杀。

        “天界何曾善待过我？何曾善待过我娘？若我真是能带来灾祸的半妖，你会……”

        “嗜血妖珠已经被你摔碎，半妖不祥这都是误会，以后不会有人对半妖的存在再有任何异样的看法了。”

        “刻在骨子里的歧视怎么会轻易改变呢？人言可畏啊，熙沅哥哥，如今仙妖势不两立，你又何必再跟我扯上关系？你是沈阁主，是夜空中的明月，我不过是……”

        “我早就表明了立场，你若是淤泥，我就是那睡莲种子，愿生生世世伴你于黑暗之中。”

        “你忘了吗？我是彼岸花，花叶两不见，生生世世永相错。”

        “我不是那叶子，我是你生命的供养，你饮我的血，食我的肉，永不凋谢。”

        灵芊儿低头笑得肩膀微微颤抖，这动听的誓言，比和光弹奏的曲子还要美妙百倍，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可笑呢？

        沈熙沅有些怒了：“你为何不信我？你从来都不信我一分一毫。”

        灵芊儿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因为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从山盟海誓到相互残杀，我亲眼看到一痴道长红着眼睛要杀我，我也看到了那群正义之士誓要把我们母女扒皮抽筋的恐怖嘴脸。你拿什么让我信你？若你也被天下人刁难，被你师父逼迫，你是先杀我还是先杀福儿？”

        “原来你的孩子叫福儿！”沈熙沅慢慢转过身去，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我……我一直努力成为你的依靠，从不为难你，就连最简单的一句话也是在心底里斟酌了好久才对你说，哪怕你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说出我会杀你，还是杀你的孩子……这番让我心寒的话来。”

        “我不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吗？沈阁主何必再为我忧心。”

        沈熙沅叹了口气：“唉，罢了，都是我自找的。”

        “若我一定要取典苍流的人头，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我拿一个人来跟你换天帝的命。”

        他往前走了几步，向灵芊儿伸出了手。

        灵芊儿坐在古琴前，没有动，一阵风吹过，石楠树晃了晃。

        沈熙沅收回手，用乞求的口吻说道：“走吧，跟我去见一个人，然后你再好好想想，天帝要不要杀，还有三界无辜的生灵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无所谓。”

        灵芊儿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沈熙沅带着灵芊儿一路御剑飞行，天都黑了才落在张郎中家门口。

        他轻轻叩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两人迅速闪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灵芊儿勉强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一张破桌子置于窗前，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箱，从里面漫出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桌子对面是药架，密密麻麻的小盒子上写满了药名。

        内室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张夫人抱着孩子从内室走了出来，边走边道：“没用郎中快来看看，这娃娃咋了，平时吃了就睡乖得很，这怎么突然就哭了？”

        她眯着眼看到昏暗的房间里有两个白衣身影，吓得忙抱着孩子往屋里躲。

        沈熙沅道：“夫人勿慌，是我。”

        张夫人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来人是沈熙沅，她抱怨道：“哎呦道长啊，你可吓死我了，我们夫妻待这娃娃如亲生，怎会苛待了她？你若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好了，也不用三更半夜来吓人啊。”

        张郎中关好了门，走进来骂道：“住口，你个无知村妇，道长岂是这个意思，娃儿突然啼哭，定是感应到什么人了，你没见道长带来的姑娘吗？少废话，孩子给我，滚屋里去。”

        张郎中将孩子递给灵芊儿，并将他二人领进了一个简陋的小房间里，他笑眯眯道：“这屋里杂物有些多，不过很干净，姑娘别嫌弃。”

        沈熙沅道了谢，关上了房门。

        福儿不哭了，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娘，灵芊儿却哭了，不停地亲她额头，泪水洒了孩子一脸。

        “这么多天了，娘终于见到你了。”

        沈熙沅问她：“这孩子……”

        灵芊儿知道他想问什么，并未打算隐瞒：“我和钟寒的。”

        沈熙沅曾猜到过，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酸楚。

        “钟寒没有为难过你吗？”

        灵芊儿摇头道：“他对我很好，偷仙草也是为了我，我的隐毒已经解了。”

        沈熙沅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上次在恒清殿也没机会跟你多说会儿话，那日我瞬息千里赶到亡城的时候，只看到幻成彼岸花的你，还有躺在地上的婴儿，我本想带你一起走，可你用花瓣不停地打我，孩子不能耽搁，我就先带她来了这里，交给郎中夫妇照顾，等我回去接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灵芊儿感激道：“多谢你，可是大战在即，福儿她……”

        沈熙沅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三界便无人能伤她一分。”

        灵芊儿抱着孩子下跪磕头道：“熙沅哥哥……”

        沈熙沅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你师父若是不认这个孩子，我替你养，我收她为徒，护她平安。什么时候你能亲自抚养了，我便完璧归赵。”

        灵芊儿连连点头。

        沈熙沅问道：“拿她换天帝的命，你不亏吧？”

        灵芊儿破涕为笑：“想不到熙沅哥哥也有这样顽皮的时候。”

        福儿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时不时地笑一下，灵芊儿将福儿放在床上，轻轻拍她，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沈熙沅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灵芊儿，此时的她不是刚刚倔强冷漠的妖神，而是一位母爱四溢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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