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愧对师父

子修道：“达到妖神这种境界，是可以直接吸取妖珠的，不过，占有别人妖力的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比如，妖珠的主人生前是个性格暴戾的人，那么吸入者也会变得越来越凶暴残忍，慢慢就会失去自我。你想啊，性格迥异的灵魂统统合并在一个身体里，这个人会不会疯？除非这个吸取者，本身就是个城府很深，或者戾气重、杀戮也重的人，这样的人才不容易迷失自我。”

        灵芊儿点点头，又问道：“妖神们怎么会来这里？”

        子修娓娓道来：“我假死后，就藏到了这里，与黑蝉一起暗中追查这其中原委，我们查到了鹿庸、太叔瑥与天帝之间的关系……每到一处，都有你的身影，为了给师父报仇，你还真是没有一丝松懈，都能查到骷髅岭那么隐蔽的地方去。”

        “那水晶棺材里是……”

        “我的分身啊。”

        “师父的分身连妖神都分辨不出！”灵芊儿惊道。

        子修微微一笑。

        灵芊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那……骷髅岭那群人尸？”

        “我杀的。”

        “南天门外的羽箭？”

        子修笑了：“我给你拦住的，你得知黑蝉的婚讯，与沈熙沅离开后，那晚的烟火，也是我燃放的，你隐毒发作，我本打算现身的，没想到沈熙沅竟然给你压制住了。

        “后来，我发现即便汪瀚忠和鹿庸已经死了，有些小动作却还在继续，我马上就想到了胡令。对他审讯了下，他便全招了，我急忙重新布置了这里的结界，我活着的消息才没有传出去。只是，到底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每次都以一个虚幻的形象出现。”

        “他怎么肯说？”

        子修的眼睛由黑变红，灵芊儿撞上这如血般鲜红的双眼，便明白了，这是历代妖王独有的瞳术，对上这眼睛，任谁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灵芊儿道：“师父，这个通风报信的家伙很可能是灵山的妖。”

        子修道：“嗯，他应该是听命于典苍流的，周旋在三方之间还能不被人发现，不简单。”

        灵芊儿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会传染的疾病，不准小妖们随意出入，是想将那个叛徒困在灵山？”

        子修道：“不错，你与天界起了好几次冲突，我怕典苍流会坐不住，与那个叛徒里应外合对灵山下手。于是我先对吴渊现身，命他延后三善会，并封锁灵山，之后再寻个好时机，让他带着其他妖神一起来这里见我，先解开误会，再商讨一下以后该怎么跟天界算这笔账。”

        “算账？难道会是仙妖大战吗？”灵芊儿心道。

        “师父，如果……我没有……没有生下孩子，你会让我一直留在亡城吗？”

        子修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好像亡城和钟寒都是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不会！”

        灵芊儿默默地低下了头。

        “师父气我与钟寒生下孩子，一怒之下能借天界的手将整个亡城给夷平了，连小多和福儿都没打算救。师父一直都是这么残忍冷漠的吗？那日若不是有黑蝉挡在我身前，我是不是就会被师父杀了？”想到这儿，灵芊儿难免有些后怕。

        子修见小徒儿又是这副惧怕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道：“芊儿，师父那日太生气了，不是有意对你动手的，师父也很后悔打了你。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待在师父身边就好。”

        灵芊儿点点头，心里却涌出一股难言的哀伤来。

        因为她更想待在钟寒的身边。

        一阵沉默过后……

        灵芊儿小声问道：“师父，你为什么把暗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

        她晃了晃银镯。

        子修笑道：“你不是说，想要这些‘破烂’当生辰礼物吗？”

        灵芊儿恍然大悟，忆起了当时与师父之间的对话。

        “既然都是破烂，都给芊儿可好？”

        “好！”

        “我的一句玩笑话，师父竟然当了真！”灵芊儿心里愧疚得很。

        灵芊儿安静地抚摸着银镯，强压着内心的情感。

        子修莞尔道：“我若是早知道你是彼岸花，就送你一个红珊瑚手镯了，在上面雕刻几朵彼岸花，一定美极了……”

        灵芊儿突然跪在子修身前：“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只会伤您的心，徒儿以后会乖乖跟在您身边的。”

        子修伸手扶她：“芊儿，快起来！”

        灵芊儿摇头道：“师父，您能不能放过钟寒？您有怨有气，冲我一人来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子修见她这随时准备接自己一掌的架势，心中叹道:“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神仙？灵山的男妖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比那钟寒强上百倍。”

        “唉……”子修扶额半晌，最后还是投降了，“你不是早就放他走了吗？他不主动招惹，我也懒得去管他们兄弟二人。”

        灵芊儿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搂着子修的腰哭道：“谢师父，都是徒儿不懂事，都是徒儿的错，师父别生气了。”

        子修双眼微湿，这亲昵的一幕，仿佛让师徒二人回到了从前。

        子墨手捧着一个小香炉走进了子舒的房间。

        子舒一手支颐，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道：“小墨你来了。”

        “兄长怎么知道是我？”子墨将香炉放在桌子上，低头看他。

        子舒睁开眼，微微一笑。

        子墨的脸色很难看：“你早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子舒心道:“这是怪我隐瞒他了？是不是亲兄弟有那么重要吗？”

        他起身哄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直以兄长自居，也的确做得不错吧。”

        子墨心道:“不是亲兄弟当初也能舍命救我，我那混蛋爹害了你娘，你不是应该恨我的吗？”

        子舒见他愁眉不展，莞尔道：“小墨，难道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我这兄长就不要了？”

        子墨突然抱住了他。

        子舒哄道：“我知道，今天见到胡令，你受惊不小，没关系，有哥哥在呢。”

        子墨松开了手，道：“不要了。”

        说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不要了？

        子舒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兄长不要了？

        他赶忙追了出去。

        子墨走得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子舒四处寻找，忽然发现青女呆呆地站在蔷薇花丛中。

        子舒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原来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屋里的师徒俩。

        子舒抬起鼻子闻了闻：“好香啊，想不到这海岛上还能种蔷薇。”

        青女收回了目光。

        “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怕打扰他们师徒情深。”

        子舒听出了“情深”二字的意思，笑道：“既然是师徒，那自然就是师徒之情。”

        青女凝眉道：“子修拒绝了所有前来提亲的人……”

        子舒道：“芊儿的婚事自然要谨慎些，有何不对？”

        青女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被子修打吗？”

        子舒不笑了，严肃起来。

        青女道：“因为这小丫头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这个男人顶撞了子修。”

        子舒忙问：“什么人？”

        青女道：“银发。”

        子舒忽然笑了。

        青女不解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喜欢上了别人，你不难过吗？”

        子舒淡然道：“我为何难过？有些失落倒是真的，芊儿若走到我这里，我张开双臂欢迎，她若去了别处，我愿她一切安好。我早说过了，我什么也不图，如果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为了要些回报，那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也别做。

        “青女啊，你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别让自己成为讨债鬼，认为自己付出了，对方就欠着你什么，那样只会让彼此感到疲累，还会心生厌恶，因为没人求着你喜欢，求着你付出。”

        子舒说完就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青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钦佩：“三界之中，只有你活得最逍遥洒脱！”

        子墨这几日有意躲着子舒，弄得子舒一头雾水，隐瞒了不是亲兄弟这件事，就对他打击这么大？

        就连子修找他们议事，子墨都离子舒远远地坐着。

        灵芊儿问他们：“你们都来南海，那妖界怎么办？”

        子舒道：“有青丝、暮雪兄妹俩在，放心。”

        灵芊儿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叛徒很可能就是你们身边的心腹？”

        青女先道：“肯定不是我的弟子。”

        子舒道：“我最信任的弟子就是玉沙和泽翎，他们二人不会。”

        子墨冷冷道：“我门下的人不敢。”

        只有吴渊没说话，几人齐齐看他，他也无辜地看着大家，最后指了指肩膀说道：“我身边，除了这只鸟，就没有能完全信任的人，说他们各怀鬼胎也好，各行其是也罢，总之，相互利用。”

        灵芊儿皱眉道：“怎么能这样管教徒弟？”

        吴渊无奈道：“小芊儿啊，要想得到可靠的情报，靠的可不是信任，更不是廉价的师徒感情。”

        灵芊儿反驳道：“廉价？师父对我来说可是无价之宝。”

        子修抿嘴一笑。

        “在下不是指你和妖王。”

        “那你说，你是怎么获取情报的？”

        “自然是用等价的物品去交换，还要喂饱了手底下的人，人家才能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啊。”

        “可喂不饱的白眼狼比比皆是。”

        “谁说不是呢，所以，叛徒是谁，都不稀奇。”

        “那就全宰了，宁可错杀，也别放过。”

        子修：“……”

        吴渊：“……”

        子舒：“……”

        青女：“……”

        子墨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就是人面兽心。”

        灵芊儿冷冷回道：“妖哪儿来的人心？你们若是下不了手，我去杀。”

        她瞬息千里回了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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