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伤离别，只身一人闯魔窟

灵芊儿松了手，小声道：“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恰恰相反，我是太怕离开你，又怕不得不离开你。”想着想着，灵芊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钟寒吓坏了，一手搂着她一手给她擦眼泪：“别哭啊？你怎么了？”

        灵芊儿哭道：“你抱我一会儿吧。”

        钟寒紧紧抱住了她，心头有一万个疑问在回旋。

        “你别不要我们娘俩啊，你别跟一痴道长一样，给我一剑啊。与其要面对这样的结局，还不如现在就离开……”灵芊儿在心中乞求着，越哭越伤心。

        一直到灵芊儿哭累了，睡着了，钟寒也没想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之前只要看着灵芊儿的脸，就能将她心中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可这几天她的反常行为真的是让他难以理解。

        灵芊儿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

        “老鼠回来了吗？”

        “没有，来吃点儿东西吧。”

        钟寒吩咐厨子做了许多油辣辣的菜，那麻辣羊腿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

        灵芊儿两手抓着羊腿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软嫩，肉香味在唇齿间徘徊不散。

        钟寒给她倒了一杯酒，灵芊儿没喝。

        “我还是喝茶吧。”

        钟寒心道：“这怎么连口味都变了，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跑了进来，他头发蓬乱，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羊腿。

        一个女人随后跑了进来，一边往外拽他一边道歉。

        小男孩哭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女人骂道：“你个不省心的崽子，下去吃面去。”

        小男孩哭得更伤心了，挣脱了女人的手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娘我要吃肉，多久没给我肉吃了？”

        女人哄道：“等下去卢县找到你爹，就给你买肉吃。”

        “爷爷说爹被东家赶了出来，连回家的银钱都没有了，怎么给我买肉？”

        钟寒被他们吵得心烦，喊来了店小二，吩咐做一盘大羊腿给他们娘俩，女人连连道谢，小男孩还是不肯走，紧盯着灵芊儿手里的羊腿。

        灵芊儿便给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小钱袋，里面装满了金瓜子。

        小男孩啃着羊腿，将钱袋扔给了女人，女人拽着孩子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紧接着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她就抱着孩子迅速跑了。

        店小二端着羊腿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又给钟寒送来了。

        钟寒皱眉道：“这就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你钱多也不至于这样浪费给猪狗。”

        灵芊儿道：“我也是白眼狼，说不准哪天也会回头咬你一口。”

        “哼。”

        “你没发现，那个男孩子很可爱吗？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不喜欢，太吵。”

        “那……若是我们的孩子呢？”

        “我们不会有孩子的，侍女端给你的避子茶，你不是每天早上都喝了吗？”

        灵芊儿皱眉，每天早上自己喝得竟然是这玩意，可是既然喝了怎么还会怀孕呢？

        “那，万一我们有了……”

        “哪儿来的万一？你是妖，我是仙，我们的孩子肯定是个半妖，天界可是有嗜血妖珠的，半妖出世他们会马上追来，你是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你娘的遭遇全忘了？”

        灵芊儿低垂着眼帘，小声道：“我怎么会忘，难道你也会和一痴道长一样，给我一剑吗？”

        钟寒冷冷道：“嗯，连那半妖也不放过。”

        钟寒说这话自然是吓她的，只是想让她彻底打消要孩子的念头，亡城虽然隐蔽，可也经不住天兵天将齐齐来讨，半妖真的出世，就是给赤龙山夷平了，那群人也能把婴孩给找出来。

        灵芊儿抬起头，久久地望着他：“你不是说……让我站在你身后，你会为了我与三界为敌吗？”

        钟寒一丝商量的余地也没留：“那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孩子。”

        灵芊儿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果然，誓言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谎言。

        灵芊儿吃不下去了，钻进了被窝里。

        钟寒见她这副失落的样子，也没了胃口，让店小二收拾了桌子，熄灭了烛火，就蹭到灵芊儿身边，小声呢喃道：“你若是想养些什么，回头我给你弄几只猫猫狗狗、会说话的八哥来，其他的，咱们别想了，我自然会陪着你，对你说过的话也一定作数。”

        灵芊儿回身拱进钟寒怀里，在他身上来回抚摸着，摸到结实的肩膀，忍不住咬了一口。

        钟寒笑道：“还真是属狗的。”

        钟寒虽然憋了好几天，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动作轻柔，灵芊儿被压在身下，一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换姿势，也不肯放开片刻，好像松了手就会马上失去眼前人。

        可是，该失去的总会失去，结局不会因为你的不想、不甘、不愿而改变。

        大概半妖的命运都是如此，要么死，要么孤独终老，哪有爱与被爱的资格？

        尚且不忍污了沈熙沅的一世英名，何况深爱着的钟寒了，怎么能将血雨腥风带给无辜的他？

        钟寒的呼吸渐渐平稳，最后筋疲力尽地趴在了灵芊儿身上，灵芊儿怕压到小腹，轻轻把他推到了一边，钟寒一把搂住了她。

        这一身的汗味，伴着他的体香，让灵芊儿无限迷恋，她又在钟寒的唇上吻了一下，钟寒没有睁眼，坏笑道：“等我歇歇，咱们接着来。”

        昏暗的房间中传来吱吱地叫声，灵芊儿跨过钟寒下了床，与胖田鼠交流着。

        钟寒困乏得很，强打着精神问道：“它说什么？找到千窟洞了？”

        灵芊儿骗他：“没有，你睡吧。”

        过了一会儿，钟寒的鼾声响起，灵芊儿怕他忽然醒来，又点了一支安神香。

        灵芊儿换好了一身夜行衣，披上了厚厚的狐裘，跪在床边与情郎告别。

        烛光幽幽，掩映着这张俊美的脸，柔顺的银发散乱在枕边，灵芊儿用银剑小心地割下一缕，打成一个漂亮的结，系在了银镯上。

        “若是以后相思难耐，就摸摸这银发来解相思之苦吧。”

        此刻就要走了，转身既是天涯。

        灵芊儿更咽道：“你会维护我这个半妖已经是情至义尽了，我怎么能连累你失去所有？让我放弃这个孩子更是不可能。钟寒，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爱你。你忘了我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我，孩子我会好好将他养大。”

        灵芊儿起身在钟寒的侧脸上吻了一下，他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

        钟寒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得很沉，灵芊儿也有些晕了，抹去泪水，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刚推开窗户，就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呢喃：“芊儿……”

        灵芊儿嫣然一笑，带着田鼠御剑飞了出去。

        天色微亮，灵芊儿努力不去想客栈里的情郎，只想着该如何救出莫离，万一遇到那个大蛤蟆该如何应对？

        耳边的冷风呼啸而过，田鼠吱吱叫着指明方向，飞过一座座荒山，最后来到了一个寂静的峡谷中，水面已经结了冰，两岸是悬崖峭壁，几只大嘴乌鸦从峭壁中伸出的枯树上飞起，听不清从它们嘴里叫出的声音是“呀呀呀”，还是“啊啊啊”。

        灵芊儿只觉得这叫声徒增了几分恐怖与不祥，仿佛前方是死亡之地。

        在陡峭的崖壁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灵芊儿问它：“是这里吗？”

        胖田鼠点了点头，灵芊儿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辛苦了，回去吧。”

        田鼠渐渐消失了，灵芊儿变成一株彼岸花，从一个小小的洞口走了进去。

        洞内漆黑，灵芊儿沿着石壁一路摸索前行，渐渐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些东西了。只是这洞里的岔路太多，转了五六个弯，已经完全忘了是从哪条路进来的了。

        上方传来一阵扑棱声，彼岸花微微仰头，头顶有无数双冒着瘆人绿光的小眼睛在闪烁。

        灵芊儿心道：“这群吸血妖精的数量倒是不少。”

        其实除了蛇以外，灵芊儿就没怕过别的动物，所以这群会飞的老鼠还真吓不到她。

        其中一只蝙蝠发现了她，带头飞了过来。

        灵芊儿变成人，拿出小多送的银手镯晃了晃。

        清脆响亮的叮铃声在山洞里回旋不绝……

        蝙蝠们原路返回，又安静下来。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变成彼岸花躲到了一边。

        一个蝙蝠精牵着两个小妖走了过来，前方一个黑洞内走出来两个蝙蝠精，接过小妖，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彼岸花紧忙跟了上去。

        一路弯弯绕绕后，眼前越来越明亮，洞内两侧挂着的火把，从五十步一支变成了每隔十步就一支。

        阴风阵阵，火光忽明忽暗，灵芊儿倒吸了口凉气，想起了昔日她被玲珑关起来的地方……

        人都是有恐惧心理的，栽在什么人、什么事上，总会留下难以克服的后遗症。

        所以哪来的天生冷血，不过是受的伤、遭的罪多了，便再不相信任何人，选择冷眼看待一切罢了。

        灵芊儿告诉自己，玲珑已经是个废人了，这里不过是个蝙蝠窝而已。

        “呼……”

        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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