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人之初性本恶

“当年赵判交给我一个锦盒，说天帝秘密命我调查钟龙当年谋反的事，我不明白，这事都过去一千多年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可赵判说，那兵符和信件都是伪造的，有人故意陷害钟龙，希望我能在这些罪证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就慌忙带着锦盒回到了家中。”范蓁道。

        “为什么是你？”灵芊儿不解道。

        “芊儿，如果此时这里弥漫着一股妖气，你能分辨出是谁的妖气吗？”白煦问她。

        “我不能，但是我师父能，他说每个妖的妖气都是不同的，可是我分辨不出。”灵芊儿回道。

        “同样的道理，若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那兵符和信件中也一样残留着某人的灵气，范前辈之前是刑狱司的司正，人称‘猎犬大人’，天牢里一多半的犯人都是他亲手抓住的。”白煦道。

        “厉害啊，难怪你儿子这么优秀。”灵芊儿赞道。

        范蓁反倒不好意思了。

        残月捂着被打的脸轻轻“呵”了一声。

        灵芊儿又问范蓁：“那你在罪证中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那伪造的兵符和信件中有我的灵气，还没来得及吃惊，我就被突然闯入的钟寒押到了恒清殿。”范蓁沮丧道。

        “为什么不一早交给你调查，偏偏过了一千多年了，才将这罪证交给你？”灵芊儿问他。

        “我当时没想过这个问题，稀里糊涂就掉入了他们的陷阱中，赵判那晚偷偷来大牢见我，说我若是不认罪，沈麟定会要了范羽的命，为了我儿子能活命，我只能认罪。”

        “赵判跟沈麟有什么关系？”灵芊儿问道。

        “赵判曾是沈麟的副将。”钟寒回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家中有这兵符和信件的？”灵芊儿问钟寒。

        “我无意间听到了几位道士在闲谈。”钟寒道。

        “闲谈？天帝既然是暗中让范前辈调查，又怎么会弄得人尽皆知呢？”灵芊儿不解道。

        “不是中原……咳咳……”钟寒揉了揉胸口。

        灵芊儿抓住他手腕，心疼道：“别动了，忍忍吧。”

        钟寒莞尔道：“好，唉……”他用手指的关节按了按眉间，“四百年前，我一直在西域游荡，有一天在一家酒楼里，听到几位道士在议论着我爹谋反的事，我就……头脑一热，去了范蓁的仙殿，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便信了那几位道士的话。

        “现在想来，那西域都是异族人，突然冒出几个中原道士议论着我爹是如何被人陷害的，不是太奇怪了吗？我还以为自己在西域隐藏得极好，想不到，我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了，到底成了别人棋盘中的一颗棋子，怪我当时太心急，思虑不周。”

        钟寒气得拳头紧握，灵芊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当初给师父报仇的时候，我也是冲动又鲁莽的。”

        范蓁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的天界，是沈家的天下了吧。他先陷害了钟龙，接着陷害了我……”

        “与沈麟无关。”灵芊儿直接否定了，“我刚刚说了，沈熙沅是君子。”

        “芊儿，沈熙沅是沈熙沅，沈麟是沈麟，当年，我亲眼看着范蓁被押入天牢后，就离开了天界，结果我刚出南天门，就被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追杀，若不是我逃进亡城，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原来钟寒是这样与亡城结缘的。”灵芊儿心道。

        “你怀疑那群杀手是沈麟派来的？”范蓁问道。

        “也许是他亲自带人来杀我的，因为其中一人使出的一招很像白鲨化骨。”钟寒道。

        “那兵符和信件都能伪造，何况武功招式了。”灵芊儿提醒道。

        “啧，你就这样向着沈家？”钟寒生气了。

        “我没有，我始终坚信，一个人的善恶，是天生的，小人的骨子里永远是小人，君子就算是遭到了歹人的陷害，他也只会光明正大的报仇，不会像个卑鄙小人一样暗中害人。听说沈熙沅幼年丧父，他是被沈麟和萧长友带大的，如果沈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那何来温润如玉的沈熙沅？沈家虽然势力大，但是几千年来能在朝中屹立不倒，那就说明他们大都是品行如玉、谦卑恭顺又没有谋逆之心的忠臣。”灵芊儿道。

        范蓁恍然大悟，几位前辈也连连点头，的确，在天界随便叫来一位姓沈的，都是德才兼备的正人君子。

        “哎呦，您这评价可真高。”钟寒阴阳怪气道。

        “啧，说正事呢。”灵芊儿怒道。

        “哼。”钟寒头一扭，独自生着闷气。

        灵芊儿噗嗤一笑，道：“你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我问你，范前辈入狱后，赵判是不是就位列四将之一了？”

        钟寒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灵芊儿见他还是不明白，便挑明了：“人以群分啊。”

        “姑娘，你就明说了吧，这害我和钟龙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范蓁急了。

        灵芊儿道：“天帝啊！”

        几人一听灵芊儿说是他，便都摆手否认。

        “不可能的。”

        “他就是个没主见的男人。”

        “他又胆小又怕事，绝对不可能是他。”

        “当年多亏了我们尽心辅佐，他才能坐稳天帝的宝座，他怎么会害我们呢？”

        灵芊儿道：“是啊，辅佐得过头了吧。”

        几人一怔，忆起了当年，天帝刚刚登上王位的时候，大事小事几乎都是钟龙替他做的决定，而钟龙一开口，便有不少仙官赞同，说难听点，他还真是个傀儡皇帝。

        灵芊儿见他们有些想明白了，接着说道：“既然范前辈因陷害钟龙被关在了天牢里，那天帝为什么不放你们出来？还对外宣称，你们早死了？”

        几人被点醒了，却又一时难以相信。

        景辉道：“天帝跟他两个哥哥比差远了，又蠢笨又没主见，老龙当时的确是独揽大权……可是他对典家忠心耿耿，并无谋反之心啊。”

        灵芊儿道：“谁说忠心的臣子就一定有好下场？在天帝的眼里，他才高八斗是过，武功高强是过，鞠躬尽瘁是过，就连俊朗帅气也是过。”

        钟寒不解道：“你见过我爹吗？你怎么知道他俊朗帅气？”

        灵芊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钟寒的脸，笑道：“你这么俊俏，钟前辈又怎么会是个黑脸大汉呢？”

        父子俩一起夸了！

        钟寒挑了下眉，心中的闷气这才散去。

        青峰道：“第一次仙妖大战结束后，将军反对众妖隐藏在灵山，也反对胡令割让丹鹤谷那片土地给天界，这也许催化了天帝的杀心。”

        文德道：“我还以为天帝恨咱们，是因为误会咱们想谋权篡位，想不到……”

        灵芊儿道：“无能又善妒，跟他娘一样阴毒。”

        范蓁道：“所以你刚刚问他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灵芊儿道：“是啊，君子生君子，小人生小人，可惜这天帝全随了他娘。”

        残月的心怦怦跳着，愧疚加上懊悔不停地在他心口翻腾，真是无颜面对自己的老父亲了，他低着头问灵芊儿：“天帝害钟将军尚有缘由，可他为什么要害我爹。”

        灵芊儿平静地说出了四个字：“白衣三少。”

        范蓁掩面更咽道：“当年小儿与白兰煦、沈熙沅一同被尊为白衣三少，白兰煦与沈熙沅是表亲，与羽儿又是挚友，这三人联手，以后的仙途不可限量……怪我，怪我没有看清这肮脏的计谋，毁了小儿的仙途。”

        风谷怒道：“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青峰将手中宝剑往桌子上一砸，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白煦道：“前辈们冷静，你们可别想着冲进天界杀了他啊。”

        景辉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灵芊儿道：“如果你们杀了他，不就真成了谋反的罪臣了吗？别急，总会有机会跟他算这笔账的。”

        残月看着白煦，他表情很平静，一点没感到意外。

        残月问他：“你早知道?”

        白煦淡然道：“与芊儿猜得差不多。”

        残月气急败坏道：“那你为何不说？”

        白煦道：“无凭无据，多说无益，而且会多生事端，给你带来麻烦，万一背后的人真的痛下杀手……”

        “怎么就为了我能隐忍到这种程度？自己都家破人亡了，还怕天帝害我？”残月小声喃喃道，“小煦。”

        白煦温柔一笑。

        钟寒问灵芊儿：“你确定是天帝？”

        灵芊儿道：“八九不离十，我也是猜的，王位坐得没有实权，换成谁都会想办法斩草除根的。”

        钟寒第一次佩服灵芊儿的小脑袋，平时只觉得她脾气大，爱生气，不曾想，这丫头认真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这明亮的眼眸，像极了出事以前的她。

        同时也懊悔着自己年轻时的冲动：“若是我早几百年遇到芊儿，这个机灵鬼一定会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可惜，她那个时候，怕是还被妖王捧在掌心里呢吧。”

        灵芊儿发现了钟寒的目光，转头看他，钟寒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灵芊儿羞了，若不是白纱遮面，定能被他看到绯红的娃娃脸了。

        景云和暮玹去烧水，让几位前辈洗漱干净，残月去帮自己的父亲。

        范蓁泡在大木桶里，水都变成了墨绿色，残月给他擦背，他的手很冷，与热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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