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关中大战（二十）

亲卫军依旧休整！
扬州各路大军还在潜伏！
长安城内翻天覆地，韩遂已紧握三万大军！
至于其他乱党首领，无故失踪，韩遂则各有说辞！
陇西，河北战船上，同样另有密谋！
张飞听着刘备言辞，倒是不以为意！
淳于琼虽是他的酒友，但却辱他二哥，罪该万死！
之前如果不是大哥阻拦，他早将此人千刀万剐！
不过关羽却微微挑眉，稍显踟蹰！
他虽屡受打击，萎靡不振，但心中傲骨却绝非朝夕可改！
如果要杀淳于琼，他更想堂堂正正一战！
之前是顾全大局，不想为兄弟惹祸而已！
但也绝非大哥谋划，趁着对方醉酒，暗夜偷袭！
“大哥，既然关中凶险，我们兄弟何必来蹚这滩浑水！”
关羽声音嘶哑，咬牙道：“反而此刻河北空虚，曹操独占兖州，袁术霸占青州！我们兄弟不如就此领兵回河北，割据并州，与袁绍一争！”
他已多日未开口，这还是首次说话！
不过思路依旧清晰，显然此刻回河北，远强于对阵扬州军！
“天下大乱之际，没有太平地方，不如静观时变！”
刘备却一语否决，言之凿凿：“河北看似平静，不过却只是大战之前的征兆而已！袁绍势大，绝不会容曹操与袁术暗自发展！而曹操与袁术仇怨已久，却绝对无法联手对阵袁绍！”
他轻轻吐了口浊气，淡淡道：“而且北平公孙瓒态度不明，辽东公孙度蠢蠢欲动，河北绝难太平！如今袁绍还在克制，不过只要关中大战一起，扬州军被牵制，河北各地也必起纷争！”
他踱步道沙盘前方，手敲并州，继续道：“何况并州之地，看似空虚，却在冀州袁绍，北平公孙瓒，兖州曹操合围之中，绝非善地！甚至辽东公孙度如果有心参与河北纷争，也会从长城运兵，首选并州！”
相比起来，他有理有据，显然更有说服力！
这也是他半生漂泊，被社会毒打出的阅历！
“大哥，即便没有太平之地，我军也不必执着关中！”
关羽紧紧皱眉，沉吟道：“之前我军被袁绍胁迫，不得已离开青州！不过此刻我军已经远离河北，来程中袁绍麾下，也已死伤殆尽，何必再理袁绍！如果并州不行，我军倒不如先暂居西凉，修生养息！”
他们本就是被袁绍裹挟而来，之后又被徐庶衔尾追杀！
之前麾下二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只剩十四万！
不过好在徐庶追杀途中，是袁绍麾下率先全军覆没！
此刻他们哪怕不夺整支河北大军的兵权，淳于琼也无力控制他们！
至于张邈与孔融，总计只有六万青壮，同样不足为虑！
以他想来，当务之急，倒不如是找一片修生养息之地！
“不可！”
刘备微一摆手，大义凛然道：“我为刘氏皇族，如果不进关也就罢了！此刻身在关内，岂能对天子处境置之不理！何况西凉之地，同样寄人篱下，难有作为！”
他还不知西凉变故，西凉军已经全军覆没！
“大哥，你别扯淡！什么刘氏皇族，天子都没认！”
张飞破锣嗓子一起，咧嘴大笑：“都是自家兄弟，又没外人，你何必如此！二哥是不想暗杀淳于琼，免得惹人耻笑！其实还是江湖作风，顾忌颜面！不过此事无碍，俺晚上过去宰了他，让他看似醉酒溺水就是！”
他心直口快，却是一语得罪两位兄长！
关羽重重吐了口浊气，面无表情道：“不必！”
刘备却是眉头紧皱，想着他三弟的嗓门，匆忙起身到了船舱口！
探头向外左右看了看，见并无异常，这才稍稍松心！
“此事无需在意，军权必须到手！”
刘备顺手关上舱门，神色冷峻：“此事并非只为针对陆扒皮，也是为了我们兄弟自保！只有手握军权，我们才能进退有据，合纵连横！”
他走回沙盘，又点指道：“之前我军被徐庶追杀，因为是后军，才会损失惨重！不过进关之后，我军身在后方，却可伺机而动，任张邈与孔融麾下，与陆扒皮拼杀一番！”
他轻呵一声，继续道：“呵！关中乱局，个个都想坐收渔翁之利！不过事到如今，只要我们夺下兵权，就只有我们兄弟才能办到！”
张飞挠挠头皮，一脸疑惑：“大哥，俺还是没听懂！如果抢了军权，那无论孔融还是张邈的麾下，不就都是咱们的了吗！何必多此一举，任他们在前方拼杀！”
他搓着新长出的大胡子，又迟疑道：“大哥，你都关上门了，只有自家兄弟，有话就直说吧，俺肯定全听大哥的！就是别扯什么刘氏皇族，这些鬼话骗骗外人就好……”
刘备气得老脸一红，连连剧烈咳嗽！
伸出大长胳膊，哆哆嗦嗦点指着张飞！
可惜一时之间，却是无言以对！
张飞却是没心没肺，嬉皮笑脸走到刘备面前，将刘备的大胳膊按回沙盘！
他们兄弟生死与共，他对大哥刘备自然毫无顾忌！
只要大哥不是暴怒，他就根本毫不在意！
“陆扒皮用兵，最擅千里转战，出其不意！”
刘备咳嗽良久，终于止住怒气，斟酌道：“如今扬州军拥兵十六万众！而我军自河北筹备以来，已有十余日之久！以陆扒皮奸猾，难道会毫无防备？”
这是他被陆扒皮千里奔袭，两肋插刀后，毒打出的教训！
一战将他赶出徐州，逼得他流落豫州，北上青州！
如此沉重，他自然记忆犹新！
何况天下间与陆扒皮交手，还活到现在的，也只有他和袁绍！
此时对于陆扒皮用兵，他自然最有发言权！
“陆扒皮从不与敌对峙，此事无论交州，豫州，青州，益州，河东，已经多有验证！”
刘备看着两位兄弟，淡淡道：“我河北大军筹备已久，此时如何认定陆扒皮大军，依旧逗留京城？何况陆扒皮志在天下，那他无论为名为利，都不可能以大军威逼京城！”
他略作沉吟，继续道：“威逼京城，得不偿失，这与我始终坚持皇室身份是一个道理！那么以他立场，分兵关中后，得知我军自河北而来，他会怎么做？”
此事他之前并未想通！
不过在看到武威沿岸，并无百姓出没后，思路却愈发清晰！
西凉军不可能调光自家老巢的百姓，此事只能是陆扒皮出手为之！
那么显而易见，陆扒皮没有逗留京师，而是在布局关中！
而关中战场，扬州军牵扯着京城刘协，长安韩遂，西凉马腾，以及他河北大军！
如此五方势力博弈，却个个都想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
他在其中要想不当炮灰，被赶上战场，就必须夺下整个河北大军的军权！
而与陆扒皮对阵的四方势力，他也需要合纵连横，找到盟友！
他渐渐想通全局，可惜关羽和张飞却还是满脸迷茫！
张飞无意多想，当即开口询问：“大哥，那你说他会怎么做？”
“扬州铁蹄十六万！治下疆域有海军守护，皆可为陆扒皮所用！”
刘备手敲沙盘，神色凝重：“如今扬州铁蹄，只有徐庶部两万五千戍守黄河！文丑部两万远征西域！不过陆扒皮能动用的兵力，依旧可达十一万五千！”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讨陆联盟各路大军，京城禁军十五万，长安韩遂等乱党三万，西凉马腾的西凉军三万，另外则是我河北大军二十万！三十五万步卒，六万骑兵！”
张飞神色一亮，扯着破锣嗓子笑道：“大哥，如此兵力，我军还有何凶险？”
“兵力虽多，却貌合神离，难以形成合力！”
刘备点指沙盘上的京城，语气冷漠：“京城禁军十五万，但刘协仰仗坚城壁垒，没有生死危机，绝不会主动参战！他只会坐视关中乱战，以便尽收渔翁之利！”
他略微迟疑，继续道：“好在京城位置，却是陆扒皮后背！如果陆扒皮不想多生变数，就至少需要分兵三万，以牵制京城禁军！不过即便如此，陆扒皮依旧可动用八万余大军！”
张飞怔了怔，忍不住狠狠一敲脑壳！
本以为此次对阵陆扒皮，当是一场龙争虎斗！
可京城禁军不愿出战，无疑让他们少了一股极大助力！
反而兵力对比，已是他们二十万步卒，六万骑兵，对阵陆扒皮八万铁蹄！
显而易见，他们并无优势！
从骑兵而言，扬州铁蹄独步天下，此事在荆州大战中已有明证！
而他们步卒对阵骑兵，则更显惨淡！
之前徐庶两万五千铁蹄，就追的他们二十九万大军毫无反抗之力！
以步击骑，骑兵可战可逃，完全就是无赖打法！
好像除了许褚的陌刀军，还没有过以步击骑，并且成功的先例！
可恨那依旧是陆扒皮麾下！
“长安韩遂，有坚城守护，同样不会主动参战！”
刘备却又点指长安，长长喘了口粗气，冷冰冰道：“关中五方势力博弈，他们最有资格作壁上观！不过他们要想坐山观虎斗，就总需摆出姿态，起码牵制陆扒皮一万大军！”
这是他的猜测，动机却也相仿，只是结果完全不同！
韩遂本就反复无常，也没有江山社稷，祖宗基业的负担，的确最可能坐山观虎斗！
不过实情上，关中与武威一样，早已被陆远釜底抽薪！
韩遂留在长安，是被典韦生生堵住了退路，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想法！
而且韩遂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一举斩杀长安城内所有乱党首领，紧握三万大军兵权！
韩遂目的却也简单，等来河北大军，趁乱逃亡！
毕竟河北大军只是步卒，又没有高城扎营，根本难以抵挡扬州军！
唯一优点，是河北大军人多势众，扬州军一时杀不绝！
而韩遂顾虑，是他即便逃出长安，整片关内，也难有立足之地！
他这才在河北大军中想到刘备，这个他自认为，比他还无耻的不世枭雄！
只有和刘备联手，不顾士卒性命，他们才有可能逃出关内！
当然结果上，韩遂后背的确有两万伏兵！
黄忠统领的讨逆军，此次扬州军四路合围，真正的杀敌主力！
张飞拍了拍头皮，嘴角短须乱颤：“那岂不是说，我们二十万步卒，三万骑兵，要对阵陆扒皮的七万铁蹄！”
他心头烦躁，一时无以言表！
本来都是互相抢食的仇敌，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如果按大哥所说，韩遂也想在背后偷懒，那他们还如何对阵陆扒皮！
即便西凉军三万精锐，能挡住陆扒皮三万铁蹄，可他们依旧难有胜算！
毕竟骑兵来去如风，他们步卒除了挖坑，如何抵抗陆扒皮后续的四万兵力！
何况关中战场在扶风旷野，不像之前徐庶追杀他们，只能沿河岸奔行！
如果陆扒皮大军跑马，四路合围，他们挖坑也会被活活困死！
而且他们身在关中，即便被陆扒皮追杀，袁绍也不可能再次围魏救赵！
反而他们千里而来，辎重有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张飞烦躁此事同时，关羽也在仔细斟酌其中凶险！
关羽目视沙盘，狭长的眼帘微眯，一脸凝重道：“大哥，如此说来，我们兄弟夺下兵权，就要尽快撤出了！即便在西凉寄人篱下，也总好过在关中为人狩猎！”
“不可！”
刘备再次回绝，神色冷峻：“无论如何，我军都得进京一战！哪怕大军损失殆尽，也要保住此次进京勤王的立场！大军可以另行招募，但这份名声，却千载难逢！”
他眸光闪烁，继续道：“大汉危急存亡，天子危在旦夕，宗室却只有我一人出兵响应，这才是名声！有了这份名声，我们兄弟才可在西凉，抑或河北立足！”
他们终究不知，西凉军已经全军覆没！
关羽和张飞二人对于这份大义之争，也是似懂非懂！
只是基于对刘备的信任，让他们毫无质疑！
“关中局势，不知不觉，竟已关系到天下格局！”
刘备却是若有所思，沉声唏嘘：“想来还是陆扒皮有意为之，要借关中战事，一战定乾坤！细想起来，此战已经可以比肩光武与王莽的昆阳之战！”
张飞生性急躁，扯着嗓门询问：“大哥，别感慨了，什么昆阳之战？”
“一场决战，光武帝以三千人，灭了王莽四十二万大军！”
刘备神色不耐，罕见爆了声粗口：“他娘的，可惜史家胡编乱造，已经难以知晓此战真正详情！不过由此可知，光武要是没有猫腻，也不会让史书含糊不清！只要我们兄弟他日身登绝顶，如何著史，也都可像光武一样，只在一念之间！”
关羽和张飞一脸呆滞！
后续的话没听清，只惊异于三千人灭了四十二万大军！
这种混账史书，简直和泼黑狗血对付张角的黄巾军一样！
写的是神话，骗的是村夫！
“关中战场，牵扯天下！”
刘备呢喃：“京城刘协，西凉马腾，长安韩遂，兖州张邈，青州孔融，冀州袁绍，以及我们兄弟，共同对阵陆扒皮！如果让陆扒皮得逞，我们兄弟的时间就不多了！”
他略微沉吟，继续盘点：“冀州袁绍已经出局，淳于琼今夜就将死于溺水！此事二弟亲自去办，事关重大，不可怠慢！”
关羽默默点头，习惯性遵从大哥号令！
“张邈与孔融，书生领兵，一无是处！”
刘备轻叹一声：“他们不通兵法，却各有麾下！留在军中，只会影响大局！即便将他们囚困，也会留有后患，早晚害死我们兄弟！可惜三弟敬重读书人，无法斩草除根，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飞呆了呆，豹子眼一瞪，眼珠子通红：“大哥，你小觑俺了！俺是敬重读书人，但俺分得清远近！谁想坑死大哥，二哥，俺就要跟谁拼命！今夜俺就摸过去，直接宰了他们！”
“你下的去手？你一直称他们使君的！”
刘备侧目，略显为难：“何况他们若是和淳于琼一起醉酒，溺水身亡，将士们难免生疑，横生事端！要想没有隐患，只能将这二人丢到岸上！将士们会以为他们怯战逃亡，对他们心生不屑，反而只能追随我们兄弟！”
这自然是绝佳妙计，可以轻易夺权！
只要打晕孔融和张邈，绑上战马，驮走即可！
战船会顺流而下，风急浪高！
哪怕孔融和张邈清醒过来，一时也追不上大军！
而只要大军进了战场，这二人就再无机会调动麾下！
张飞脑袋一晃，脸红脖子粗：“大哥放心，又不是要他们小命，俺没那么心软！今晚俺就去办，断不会有误！”
“好，天明后大军就将进入扶风，成败在此一举！”
刘备微微点头，面如止水：“我们兄弟的胜算，就是在大军进入扶风前，彻底握住军权！不过我军是步卒，如果在扶风旷野扎营，难免被陆扒皮偷袭，还需找个盟友！”
扶风就是他们的终点，不可能再顺流而下！
否则战船在黄河内，遭遇大汉海军，绝对十死无生！
野驴六百步射程，配合草木火球，就是大汉海军纵横江海的权柄！
不过他已想到，陆扒皮可能要在扶风决战，也不敢在扶风随意扎营！
关羽和张飞面面相觑，对于此事无能为力！
他们会在夜间行动，做刘备手中快刀！
不过对于这些谋划，却远不及刘备！
“京城刘协，西凉马腾，长安韩遂！”
刘备逐一盘点：“天子曾与我们兄弟交恶，不可能放我军进城！西凉马腾也要在旷野扎营，于我们兄弟意义不大！唯有长安韩遂，依靠建城壁垒，值得我们兄弟与其联手！”
他并不知关中详情，只靠猜测，从利益出发！
想要在关中站稳脚跟，就需进入长安城暂避！
五方博弈，总要有所耐心！
不过他却误打误撞，正与韩遂不谋而合！
张飞与他一样，都是不明详情，闻言忙问：“大哥，如果韩遂不愿联手，不放我军进城怎么办？”
“这需要博弈，博弈总需本钱，也正是我执意夺下军权的原因！”
刘备沉声道：“目前我们对于陆扒皮的兵力布置，还只是猜测！不过此事不难验证，只要放孔融和张邈的麾下出去，一试便知！以六万将士性命的试探，就是我们的本钱！”
他手扣沙盘，又沉吟道：“此事还需先和韩遂联络，相信他对于陆扒皮的兵力不知，也会极感兴趣！”
“他既然有心坐山观虎斗，当然急需陆扒皮的军情！”
张飞咧嘴一笑，尽显森然：“不过我军以六万将士的性命替他试探，如果只是为了进城，就太亏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大哥再谋划一下，在城内抢了他的三万骑兵！”
他一生只在意大哥二哥，倒不在意这六万将士的死活！
让他们向三面试探，正可看出陆扒皮是否有伏兵！
不过韩遂想坐山观虎斗，他却不愿亲自上场拼命，让韩遂围观！
反而心生厌恶，算计其韩遂的骑兵！
“事在将来，此时多说无益！”
刘备探头看了看天色，微微摆手：“好了，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吧！无论如何，今夜我们总得先握紧军权！”
他对韩遂的骑兵，自然也有想法！
不过此事，却不是当务之急！
关羽快步而出，走到一半，却忽然一顿脚步，恍然道：“对于大哥，陆扒皮的软肋？”
张飞同时神色一震，拍着头皮大笑：“是啊，大哥，还有陆扒皮的软肋呢！”
“陆扒皮始终不懂，慈不掌兵！”
刘备气定神闲：“他用兵看似奇诡，实则极为谨慎！之所以盘桓关中，没有兵进河北，就是担心将士伤亡！他不敢让将士拼命，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他眺望夜空，悠悠一笑：“扬州军任何一路遭遇绝境，都可捏住陆扒皮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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