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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风雨前奏


“匹夫夺志,杀人诛心……”
周瑜轻喃一声,当即心头了然!
他本就智多近妖,此事于他而言,倒不难理解!
反而他此次来见陆远,也正与此事有关!
“主公,末将懂了!”
周瑜随意在沙盘前落坐,信手取出一卷书信递给陆远,笑呵呵道:“天子之志,或许还需主公谋划!不过天下各世家家主之志,却没那么决绝!”
他指了指书信,漫不经心:“主公应该还记得,之前虎牢关下,董卓有心收买主公时,送出了大批京中美人!其中司徒杨彪小女,正在其中!”
陆远展信阅览,不由哑然失笑:“这个杨彪,他小女被董卓所抢时,他只敢委曲求全!此时竟然来了底气,找我要人!这份钻营,无愧朝廷三公,司徒之职!”
书信所述,正是杨彪讨要小女一事!
由京城锦衣卫撤离时,杨修亲自书信,杨彪亲手交出!
不过锦衣卫当然不会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此信也根本没入陆远之手!
当下大军兵进关中,此信才真正有了意义!
郭嘉也正因此,将此信通过海军周瑜,交给陆远!
此信最关键的,当然不是要人,而是联络!
这位司徒杨彪,显然要借着他小女之事,与他扬州军试探着往来!
甚至在锦衣卫撤离时,杨彪亲手交出书信,比朝廷反应还快!
其意显而易见,他知道锦衣卫撤离,却没有将此事通报朝廷!
这就是一份诚意,与他讨要小女完全无关!
当然此举也是为了彰显,他在京城的能量,以此作为与扬州军往来的底气!
“主公,董卓在京城时权倾朝野,予取予夺,他自然不敢以卵击石!”
周瑜若无其事,不疾不徐道:“主公赶走董卓,释放了天子,实则也是释放了他们,给了他们各大世家在京城做大的机会!他是弘农杨氏家主,当然不会错过此机会!”
他语气淡淡,继续道:“他们这些世家家主,个个婢女无数,庶出子女数不胜数!哪怕是杨修死了,他弘农杨氏也不会绝种!当时董卓刀斧加身,他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女!”
他神色自若,又继续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弘农杨氏得以翻身,在朝廷权柄在握!不过我扬州军逐渐势大,早晚波及朝廷,他弘农杨氏又岂能无动于衷!此时他的小女嫁入我扬州,反而成了他杨家关键!”
陆远摇头失笑:“你觉得呢,他是什么意思?”
他出身世家,自然也懂得这些大牌世家的做派!
弘农杨氏在历史上也曾逐鹿天下,称帝二世!
当然不会因为曹操砍了杨修,就让弘农杨氏彻底绝种!
“他无非为了狡兔三窟,给他杨家留条退路而已,当下倒并无其它意思!”
周瑜淡淡一笑:“我大汉各地世家,有些起自大汉,如同河东卫氏,利益与大汉存亡息息相关!主公要为大汉改天换地,他们断不能容!不过有些世家,自身利益与大汉无关,他们只为家族绵延,却并无这份决绝!”
他心不在焉,继续道:“这个弘农杨氏,就是与大汉利益无关的!他们也会在乎大汉存亡,但最在意的还是自家!无论灵帝党锢,黄巾造反,董卓篡权,他们都是顺势而为,只为保全自身,绝不会为大汉赴死!”
他略微思忖,又淡然道:“杨彪一封书信,虽然只为退路!不过一叶知秋,无论弘农杨氏家主,还是大部分京城权贵的心志,都可以窥得一二了!”
“看来京城人心,乱象已生!”
陆远畅快一笑:“我军志在改天换地,无论什么立场的世家,都绝不能容!不过此刻却可以给杨彪回封书信,先稳一稳各地权贵!对了,杨彪小女何在,此信最好由她来写,免得我军落人话柄!”
他只记得虎牢关下,董卓送了他一批京城名媛!
不过这批女子,都已经被他打发到了皖城蒸馒头!
之后去向,他却一无所知!
“此女在我扬州劳作,不过她富贵出身,哪受得了这份辛苦!”
周瑜云淡风轻:“她先是蒸馒头不成,之后尝试去书局,报社谋生,结果全都未能如愿!最后险些沦为流民,靠官府抚恤求生!说起来也是大家闺秀,一代美人,却不想沦落到这般地步!”
他罕见嘿嘿一笑,继续道:“这批女子际遇,大体相仿!本来她们还在等主公安排,可惜主公早都忘了!我军将士倒是有意,可她们有与主公这份不清不楚的牵扯,谁愿招惹!”
他终于忍不住笑意,哈哈笑道:“后来子敬忙于我扬州政务,连婚事都连连推脱几次!之后主公也不知跟他说过什么,他纳妾时,将这些女子一并娶了!”
陆远瞠目结舌:“鲁肃这个混账,看着老实巴交,竟然纳了这么多妾室?”
“主公,子敬再是老实,也曾是世家子弟啊!”
周瑜老神在在:“何况这些京城名媛,个个出落得的落落大方,也的确都是美人!末将当时如果不是在海边造船,也早回皖城与子敬相争了!平日哪有机会,能遇到这么多门当户对的美人!”
他眸光闪烁,又若无其事道:“当下让她回封书信,稳一稳各地世家倒是简单!不过主公私下里,也得给子敬一份心安啊!否则哪日京城权贵个个被灭门,让子敬如何自处?”
陆远疑惑一下,当即恍然大悟!
周瑜相问鲁肃,实则还是问他周家!
毕竟周家家主,大司农周忠,如今就在京城!
而他扬州军兵锋所向,根本不容世家生存!
哪怕他扬州肱骨,陈群,荀彧,鲁肃等人家族,也只剩一层世家皮囊!
族中子弟只能凭才干入仕,靠官府俸禄生存!
他们再无往日在外的田产,矿产等额外收益,也无奴仆婢女可以驱使!
各世家能凭借底蕴,供养族人,荣华富贵这一代!
不过下一代,他们就总会沦为普通家族!
这是他扬州规矩,没人可以不劳而获!
同样也是陈群等人主动为之,缔造出的这一切!
纵然是他陈家子弟,如果没有才干入仕,那就只能去寻其它行当谋生!
这是变法者的伟岸胸襟,当然不是普通躺平啃老的咸鱼所能理解!
只是此刻周忠尚在京城,却让周家子弟周瑜显得尴尬了!
陆远思虑至此,当即看向周瑜,乐呵呵道:“大司农周忠,也可谓京城实权派啊!你对此有何打算?”
“家主已老,正该回皖城颐养天年,不该再插手家族事务了!”
周瑜云淡风轻:“我扬州规矩,人人皆有一次既往不咎的机会,却也要治为官者的不作为罪!只要末将书信一封,家主必会明白其中关键!只有清心寡欲,才能高枕无忧!”
他面不改色,继续道:“实则京城权贵也一样,如果他们此刻不与我军为敌,将来愿意放弃各家产业,大可给他们个既往不咎的机会,让他们到皖城安度余生便是!”
“你这是要逼宫,造你周家的反啊!”
陆远哭笑不得:“一应书信,就按你意思办吧!不过关中至今一战未起,你斟酌一点!别一封书信发出去,没能震慑京城人心,反而让他们顾及自家财产,同仇敌忾!”
周瑜神色坦然,随意一笑:“主公放心,末将心中有数!哪怕是照我周家的反,也是为了救我族中子弟一命!反而朝廷如今进退维谷,已经没机会了!”
他心不在焉,继续道:“困兽之斗,也只是殊死一搏!即便朝廷不遗余力,能暂时抵挡我军,但也总有力竭之时,时日无多了!大势所趋,朝廷身在居中,看不透而已!”
陆远笑了笑,并未就此多说,随意笑道:“你之前提及,兵进京城太过激烈,正是因为此信,想到了弘农之地吧!”
“末将之前,的确有此考虑,借杨彪左臂,断杨彪右臂,以便我军在关中徐徐图之!”
周瑜一脸坦荡,丝毫不像说着任何卑鄙之事,若无其事道:“不过主公兵争,虚虚实实,志在匹夫夺志,杀人诛心!那么末将此举,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不提也罢!”
他目光明灭不定,又继续道:“不过末将此来,事宜颇多,首先即是北平!想来主公看到末将带回的河北沙盘,就已猜到此事了!”
陆远兴致盎然:“说说看,北平局面如何?”
公孙离同时神色一肃,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混蛋果然在分心,关注他北平局势!
这当然是好事,这混蛋不至于无情无义!
不过周瑜参与其中,却让她忍不住心中警惕!
这个大汉海军统领,论及阴险,绝对在扬州军中数一数二!
之前想诓骗杨彪,让杨彪左臂砍右臂,方便扬州军在弘农立足!
偏偏说起此事,还一副为了弘农杨氏打算的姿态!
正如这厮差点把孙坚坑死,孙坚却从不肯提及此事!
反而这厮还与孙策如同挚友,相交毫无顾忌!
这是何等阴险,何等脸皮!
而且先后两场海战,皆是全歼!
这又是何等狠辣心肠!
周瑜当然不知公孙离心思,依旧神色自若,淡淡笑道:“如今北平军得了我军资助,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何况如今河北局势,也会让北平军另得喘息之机!公孙瓒……”
他说到这里,终于想起此处还有一个公孙离,当即微微一拂袖,讪讪笑道:“夫人见谅……”
公孙离还礼,一本正经:“周将军但说无妨,我还不是你主公夫人,爹爹之名也不是忌讳!”
值此关键时刻,她哪来得及在意这些虚礼!
“北平军之前三面受敌,草原上蠢蠢欲动的乌桓,北平境内散乱的匈奴,以及冀州,并州袁绍的威逼!”
周瑜继续道:“如今随着我军北上,北平军后背之虞已解!公孙瓒定计,先以我军细盐联手草原上的乌桓,一起铲除北平境内的匈奴!之后趁着秋高气爽,一把火烧了草原,逼迫乌桓北遁!”
他之前也只是客气,同样不在乎这些虚礼!
终究还是直呼公孙瓒大名!
毕竟他前来商议,实则也是陆远要谋划草原!
只要陆远没有出言打断,他尽可直言不讳!
陆远嘿嘿一笑:“伯圭兄的计策,倒有些像秦国对付义渠的手段啊!”
“主公所言极是,公孙瓒计策,正如秦国手段!”
周瑜侃侃而谈:“秦国为了扫除六国,才对义渠秋日放火,釜底抽薪!春日胁迫作战,限制其发展!不过秦国一统六国后,草原战略就已变更!秦国到了秦朝,对草原就只有放火和刀兵了!”
他坦然自若,继续道:“公孙瓒情形相仿,利用完乌桓后,就会放火断他们冬季储备的草料,逼他们北遁!之后北平军即可乘胜追击,再次与他们交易,削弱他们力量,限制他们发展!”
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乐呵呵道:“如此说来,伯圭兄解决了腹心之患,后顾之忧,也不至于南下了?”
“公孙瓒无心南下,至于公孙度……”
周瑜稍稍思忖,淡淡笑道:“主公告知了他们长城运兵之法,北平与辽东就已浑然一体,公孙度再无可能割据一方!但是他如果有志南下,参与河北之争,倒也是件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公孙度并非蠢人,绝不会在此时南下!至于将来,末将多走几次生意就是,无论幽州还是草原都一样!草原人牧马,幽州牧草原,我军牧幽州!”
公孙离脸色一黑,周瑜这厮果然阴险!
他们都在学习秦国对付乌桓,但显然扬州在背后主导!
他北平军火烧草原,手攥细盐和棉花,控制乌桓!
不过细盐和棉花产自扬州,扬州军也在背后控制着他北平军!
只要多走几次交易,他北平军恐怕始终攒不下草原战马,根本无法壮大!
反而这种把握命脉的交易,他北平军同样无法拒绝!
否则扬州军去与草原人交易,于他北平军就是灭顶之灾!
当然她已无意北平军如何壮大,只求亲族性命得以周全!
只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交易,难免让人心中芥蒂!
公孙离忍不住侧目瞥向陆远,想看这混蛋到底如何决断!
之前这混蛋是要把她爹爹拉上扬州战船,做个唱山歌的!
此刻这混蛋得了整个益州,却更像要把她爹爹牵上战船了!
“什么牧不牧的,胡说八道!”
陆远打了个哈哈,笑眯眯道:“生意就是生意,只为互通有无,此事你自行安排!不过我军要想地利优势不被破,就必须彻底吞下整个关中!在此期间,河北可乱,却不能进关捣乱!”
他说得隐晦,不过他相信周瑜自可明白他的心思!
周瑜也当即微微一拂袖,表示明白!
只有公孙离稍稍气闷,这混蛋到底什么意思!
要让河北乱,却不能进关捣乱!
这是想让公孙度,通过长城南下?
只是这混蛋比周瑜还要阴险,一些手腕如果不说,她自己根本想不明白!
公孙度如何抉择,有何危机,都与她无关!
不过她既不能让公孙度死于这混蛋的算计,也不能让北平军受到影响!
此事无论如何,她还得找这混蛋问个明白!
“末将此外疑惑,就是广州了!”
周瑜一如既往,清清淡淡:“主公,你到底有多久没看广州政务了!你可知如今广州,到底是何情形?益州这批百姓再进广州,广州恐怕很快就将人满为患了!”
陆远怔了怔:“人满为患?”
他的确疏于政务,不太关注官府事宜!
不过以他想来,广州之大,多少人都塞不下!
何况广州作为他扬州的生产基地,还有多项事宜亟需民力解决!
其中农耕,兵器,果酒,宣纸,炭笔,香皂,折扇,都需民力!
他也匆忙找起官府公文,想看看广州实情!
可惜也只找到了最近一份,没来得及被周泰销毁的官员调动!
扬州军夺下益州,荀攸任职益州牧!
他扬州官府却空出了兰陵县令,绵竹县令两个实权高官!
不过最新公文,却是安南及柔佛的郡治县令名单!
安南即是越南,柔佛即是马来西亚,如今皆在他扬州治下!
其中卫旌出任安南郡治县令,步骘出任柔佛郡治县令!
不过柔佛郡治县令步骘前,还有一人大名,张昭,却是已经被涂改掉!
这是陈群风格,汇报公文向来条理清晰,却不会因一字之差重写!
对于卫旌和步骘,陆远倒是稍有印象!
但是内事不决问张昭,这个大内总管的名声就极为响亮了!
陆远一头雾水,却也只得抽丝剥茧,逐个细问,稍稍迟疑道:“这个张昭,怎么回事?”
“张昭是徐州官员,随我军攻克徐州,而进了我扬州为官!”
周瑜漫不经心:“末将倒也不知详情,只知张昭之前颇受陈群器重,之后陈群觉得他为人太过苟且,罚他种地!想让他和蒋干一样,自力更生后能有所改善!”
他语气淡淡,继续道:“不过张昭在南海郡种地期间,大肆扬言我扬州应该放弃徐州,割据长江以南自保!否则北方兵马到来,我扬州必然土崩瓦解,千里根基毁于一旦!”
陆远稍稍错愕:“如此苟且?”
“主公,人各有志,何必理会这些琐事!”
周瑜兴致缺缺:“末将之前倒是忘了这个鼠辈,如今看到这份公文,想来是陈群有心调任他前去柔佛,中间不知何故,才让陈群改了心思!”
公孙离语气淡淡:“我军攻克益州,他称我扬州在长江以南已经稳固,可以归降朝廷!哪怕朝廷视天下诸侯皆为反贼,也无法对我扬州下手!如此占据朝廷大义,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唐瑛若无其事,接口道:“恐怕还是广州客商太多,龙蛇混杂!他被京城人说动,以为天下再乱,朝廷也早晚能犁庭扫穴,恢复大汉!到时他身在扬州,就是反贼,这才为此惴惴不安!”
伏寿心不在焉,继续道:“他是言称早晚要降,不如早降!只需将军质子于京城,我扬州就可高枕无忧!陈群这才对他心灰意冷,让他继续种田了!”
“如此鼠辈,也是罕见!只要我扬州不灭,他就的确只配种田!”
陆远听清前因后果,想着这厮竟然要他质子于京城,也当即不屑关注,随意点了点公文上的步骘和卫旌,漫不经心道:“那么这两人呢?”
对于步骘和卫旌,他都略有印象!
想着步骘被打发到了马来西亚,总感觉有些大材小用!
“步骘和卫旌同是徐州人,不过年前就已逃难到了我扬州会稽郡!”
周瑜心不在焉:“步骘是圣人门徒,因此比较讲理,喜欢下跪!之前末将在会稽郡造船时,亲眼见他跪在山阴县豪门焦矫家门口,还给末将讲了一番圣人道理,穷人就该下跪!”
他兴致萧索,继续道:“我军夺下会稽郡后,焦矫被我军砍了头,他又转头跪我军,还给陈群讲了番圣人道理,弱者就该下跪!之后陈群罚了他种地,可能现在好些了吧!”
他是想让陆远关注下政务,尤其是广州情况!
不过陆远真关注起这些琐事,他自己也兴致寥寥!
这些鼠辈,简直比贾诩还要不堪,也不知陆远为何会问起他们!
唐瑛却忍俊不禁,噗嗤一笑:“此人我倒有所了解!陈大人并非要重用他,只是临时补缺,计算下税务而已!而且他言行已被蔡叔父记于《史记》,将军有兴趣一看便知!”
“没有重用就好,免得带坏了我扬州民风!”
陆远放下公文,看向周瑜,随意笑道:“我此次等你过来,也是有事安排,正与广州有关!不过如今广州,到底什么情况?”
他心头暗骂,东吴皆鼠辈,果然不虚!
随便提出两个,就赶上两个这么晦气的!
当下也是兴致缺缺,无意再问及官员情况!
反正有陈群把关,不至于鼠辈横行就好!
也好在他扬州骨干,不曾有鼠辈窃居高位!
反而文官多数来自颍川,武将汇聚于天下各地!
“如今我扬州治下,共计百姓三千五百余万!”
周瑜来了兴致,指点沙盘道:“不过我军兵不血刃,夺下豫州后,主公让豫州与益州百姓皆前往广州,广州百姓应该超过了两千五百万!这还并未算那五百万开山青壮!”
他点指沙盘上的南海郡,继续道:“如今南海郡,我扬州种种生产治所,皆已有了充足民力,投入生产!而且番禺城附近,来自大汉的各地客商汇聚,甚至还要强于皖城!”
他手指轻划,掠过广州各郡,转而笑道:“而其它各郡,随着南中两百余万百姓到后,也按主公要求,有充足百姓种植棉花,不曾有一寸土地荒置!”
他指尖一顿,终于在广州极南重重一点,踌躇满志道:“不过柔佛码头,才是广州重中之重!此地汇聚了来自西域狮子国的客商无数,皆在等着我扬州的宣纸,白糖,细盐,果酒,炭笔,香皂!”
陆远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道:“广州哪来这么多百姓?”
广州变化,他自然心花怒放!
之前还在想着广州民力,尽可能先解决农耕!
如今却是广州之地,已经完成了所有民力所需!
而且柔佛码头,即后世新加坡!
此地聚集的西域狮子国的客商,更是让他心头火热,瞬间有了无数计划!
不过这份民力,却与他心头计较有所不同!
“无非移花接木,实则还是我扬州各地百姓!”
周瑜解释道:“我扬州规矩,不限制户籍!各州百姓在广州劳作,收益远强于在本地农耕,自然欣然前往!加之荀彧始终在撮合各州百姓互通,这才有了如今广州!”
他指向沙盘上的南岭,继续道:“当然此事也与开山大军有关,他们完成了荆州内神农架的开山任务后,就已专注于南岭开路!如今无论是扬州还是荆州前往广州,都已有了大路坦途!”
他摇头失笑:“末将远征柔佛归来,曾借官府公文向主公说过广州情况,并且多有建议!而主公当时在血战剑阁,想来也是不曾看过!否则不至于让末将等候这么久,又直接前往幽州!”
“我对官府公文,的确有所怠慢,以后此类要事你少偷懒!”
陆远心潮澎湃,乐呵呵道:“西域狮子国客商,这是好事!让他们主动进来,不过商贸要定好规矩!我扬州不缺金银,只要人口,物种,战马,以物易物!”
他一如既往,没有过问官府之事!
各州百姓流失,当地农耕必然有碍!
不过陈群前来,既然没与他详说,他也无意招惹琐事!
此类事宜,让陈群,荀彧等人自行解决就好!
反而是西域客商,让他格外重视!
他还没有平息大汉战乱,也就没有成立联合银行的公信力!
甚至想要铸币,其中也多有技术含量!
哪怕一枚普通袁大头,也是当下冶金技术望尘莫及!
如果没有自己的技术门槛,难免有人在金币,银元中掺杂铜料,鱼目混珠!
最终劣币驱逐良币,受损的还是他扬州信誉!
不过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却正是他扬州所需!
反而省去了他战船往返的时间,可以让西域客商送货上门!
“主公放心,陈群与荀谌都不是蠢人,已经定好了交易章程!”
周瑜点指沙盘,神色如常:“末将当时所述,是末将前往柔佛途中,所见一系列小岛!只是当时我扬州为民力所困,末将一时来不及顾及!而且柔佛以南,还另有一片广袤大陆!”
他呼吸微沉,却极力压制道:“诸多小岛,我扬州来不及顾及!而广袤大陆,当时我扬州有心无力!不过如今我海军所拥有战船,却皆可轻取!只是主公又投入到了关中之战……”
陆远嫌他汇报中偷懒,这个黑锅他自然没法甩!
毕竟是主公为了推卸怠慢政务,亲自给他扣的!
不过他当时所述,是站在扬州官府的立场,正需公文汇报!
否则他扬州大军打遍天下,没人治理,也是枉然!
之前他没得陆远回信,以为陆远无意再对南用兵,正想找机会劝谏!
但是这次相见,他却得以确定,陆远根本就没看他汇报事宜!
这也让他不由重拾希望,有心再次远征!
只是还不确定陆远兵争关中,对他海军依赖有多大!
如果这么多海船,始终都要游曳长江黄河,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要封锁这两条河道,千艘海船足以!
“一系列小岛,马六甲海峡后,还有一片广袤大陆……”
陆远轻喃,心头怦怦乱跳,却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当时周瑜自海南岛出发,直抵柔佛!
一系列小岛,自然是西沙群岛,中沙群岛,甚至南沙群岛!
一片广袤大陆,应该是在马六甲海峡后!
雅加达,文莱,印尼,甚至澳大利亚!
如果是吴郡出海口出发,则还可遇到夷州,即后世台北!
之后途径菲律宾,文莱,印尼,之后抵达澳大利亚!
这么一大片广袤疆域,当然让他眼红心跳!
可惜他扬州大军四处分兵,如今已经没有空闲兵力!
而且对于这些地带,除了近在咫尺的夷州以外,他没有任何情报!
甚至连大汉经营数百年的绣衣吏,也不曾抵达!
海军贸然前去,只会如文丑西征一般,徒增危险!
文丑西征是势在必行,海军却不差这一时片刻!
陆远迟疑片刻,取出了唐瑛画给他的夷州海图!
之后在夷州勾勾画画几道箭头,分别指向东沙群岛,中沙群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
这些都是在他如今广州的疆域下,可以轻易得到补给之地!
他又自夷州向南画起箭头,是抵达菲律宾,文莱,印尼,直至澳大利亚的大致方向!
这些地域需要他们摸索,当然前提是充足的补给!
最为关键的,则是马钧还在热衷研发的指南针,而非上古奇物指南车!
只要有了指南针,海军就总不至于迷失在苍茫大海,失去补给!
“公瑾,我军始终步步争先,才有了而今扬州!”
陆远压制着眸中炙热,心平气和道:“我此次等你,实则也是为了海军南征之事!不过你出征柔佛后,所见比我所想要大一些!当下海军,还不足以支撑你所要的这场远征!”
他点指海图,继续道:“不过我军步步争先之际,海军同样斥候先行!马钧研发出指南针后,你可动用当下最新制造出的海军战船,充当此次远征斥候!”
他手指滑动,强掩澎湃热血:“海军斥候可从吴郡出海口出发,带足补给,按我所画海图逐一探索!等关中战事结束后,海军陆战队自可执行此次远征!”
如此远征,大肆开疆拓土,连他都恨不得亲自领兵前往!
可惜如今大汉局面,既不容他耽搁战事,也不容他再次分兵!
哪怕张郃归来,一万铁蹄也要立刻投入关中战事!
唯有先行抚平国内战乱,才能全力执行开拓进取!
“末将……领命!”
周瑜若无其事接过海图,只是呼吸微沉,显然也在极力压制心头悸动!
他见陆远说出,只能动用最新制造的海船,就已明了大概!
这场关内战事,他海军至关重要,无法轻易调动!
不过能有斥候先行,于他而言就已足够!
当务之急,还是得让马钧,尽快把吹牛说出的指南针吹出来!
陆远随意一摆手:“行了,你出去安排此事吧!不过你得留在黄河待命!”
周瑜正值心急火燎,当即青袖一拂,匆匆告辞离去!
斥候行动,的确无需他亲自前往!
陆远环视舱内,唐瑛和伏寿已经离去!
唯有公孙离剑眉微挑,稍显局促:“唐瑛姐姐让我照顾你,我也刚好有事得问你!之前我问你北平之事,你跟我保证过,日后就会明白,到底得几日后?”
大浪涛涛,海船迎风破浪,逆流而上!
“嘟!嘟!嘟!”的号角声不分昼夜,沉闷有力!
如同战歌,慷慨而决绝!
只是铁血与豪迈之中,偶有几分杂音流露!
如泣如诉,如黄鹂娇啼,同样不舍昼夜!
“将军,我明白了,我们先歇歇,嗯哼……”
“我不会留在战船上,我有武艺……嗯哼,你才有孕在身!”
“将军,你去吃馒头好不好,呃……我不想这么早!”
日复一日,直到五日!
公孙离却浑然忘我数次,才终于明白了河北局势!
这混蛋已在河北搭好了擂台,静等诸侯上场厮杀!
此局自黄河封困就已开始,直到黄河结冰时结束!
无论是北平军还是辽东公孙度,都已立身擂台下!
大势所趋,哪怕她出言提醒,也于事无补!
唯一盼望,是他爹爹一如既往,志在草原!
不过当下一团乱麻,她却已顾不得这些!
这混蛋日夜折腾,想把她留在战船上,自身却要跳上关中擂台!
公孙离看着已经停泊的海船,立身甲板的陆远,心头一阵凌乱!
好似有冰山在心头消融,再也记不起之前这混蛋的冷遇!
只有心中患得患失,不知该不该就此下船!
如果跟随下船,万一提前有了身孕怎么办!
可如果留在船上,谁来照顾这个混蛋!
何况中途已有情报,徐晃正领兵埋伏在外!
陆远却猛地一抽腰刀,声嘶力竭:“全军登陆,迎战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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