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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贾诩和张松谁聪明


陆远并未虚言!
此时贾诩和张松,的确正在斗智!
益州,绵竹,州牧府!
之前积极筹备的谈判,早已悄然开始!
本是敌对立场的益州与长安,经过多方努力,终于化敌为友!
刘璋亲自率领麾下张松,甘宁,与董卓使者,贾诩,张辽,张绣洽谈!
期间刘璋运筹帷幄,成功骗过了益州军方,所有反对此事的老将!
虽然波折重重,但是双方合作的起始,通商以互通有无,却是各取索取!
长安董卓以西凉战马,换取益州刘璋的存粮和生铁,也正如天作之合!
谈判双方迅速敲定了交易章程,各自放飞信鸽于子午谷交接物资!
直到现在已经交易多时,也未有丝毫意外!
正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可惜葭萌关守将黄权的信鸽未到,他们皆不知前线军情,只当陆扒皮受阻于葭萌关!
此刻唯一争执,则是凉州军能否参战,为益州抵挡扬州陆扒皮!
当然真正能够出言的,只有益州张松,长安贾诩!
一个带路党,一个骑墙派!
当然刘璋不明所以,不会这么认为!
于刘璋而言!
张松和甘宁一文一武,正是他的左膀右臂!
此时扬州铁蹄明火执仗,入侵益州,他真正能信任的也只有这两人!
可惜甘宁擅长水战,无法与扬州铁蹄争锋!
不过幸好张松智慧无双,天下无人能及!
之前正是张松为他连连献策,才让他决定借力董卓!
结果张松也不负众望,轻易促成了此次洽谈的关键一步!
他益州要先与长安董卓通商,以缓和双方关系!
此刻他也要依靠张松的智慧,将董卓彻底拖下水!
计策事先就已定好,徐徐图之!
先激将董卓此次派来的五千精锐,让他们去与陆扒皮交恶!
反正陆扒皮凶名在外,对待敌军,一惯斩尽杀绝!
而董卓同样臭名昭著,麾下凉州粗汉,更是杀人如草芥!
这双方都不是什么好货,只要能够流下第一滴血,就必然不死不休!
之后任董卓和陆扒皮在此两败俱伤,以便他益州渔翁得利!
此事由智慧通天,能够过目不忘的张松出手,自是轻而易举!
至于董卓麾下贾诩,则纯粹是个糊涂虫!
至今还在称呼自己将军,连自己继任的州牧官职都弄不清!
这般蠢货,岂会是张松对手!
张松也正在地图前言辞激将,傲气十足,盛气凌人!
“贾祭酒,你既已得董丞相全权委托,何以如此谨小慎微!”
张松敲击地图,侃侃而谈:“如今陆扒皮自投罗网,已陷于我益州葭萌关内,进退两难,生死只差最后一击!如此时刻,贾祭酒还无法决断,难道忘了董丞相与陆扒皮之间的一箭之仇?”
他当然不知董卓军令,绝不能与陆扒皮交恶!
哪怕真有最后一击,也是洗劫他益州!
他更不知这是贾诩提议,而此刻贾诩对此提议更为重视!
于他而言!
此次谈判目的,与刘璋大体相仿!
他要将董卓彻底拖下水,与陆扒皮在此两败俱伤!
稍有不同的是,他不在乎刘璋能否渔翁得利!
他一生只图追随强者,建功立业!
可刘璋只是守家之犬,显然无法任他尽展才华!
本来有意投诚扬州,为他益州换个强势主公!
可恨郭嘉欺人太甚,把他的一片赤诚说成了自私自利!
如此恶意羞辱,小觑他的才华,如何能忍!
此番无论如何,也要让扬州军付出代价!
“张大人此言谬矣!我凉州男儿自是快意恩仇,可也不愿徒劳无功!”
贾诩心不在焉:“陆扒皮起兵以来,南北行凶,从未与敌有过僵持!哪怕此次身陷葭萌关,也必会速战速决,想来很快就会死于关内!我军纵然有心前去报仇雪恨,也是道阻且长,有心无力!”
他说的半真半假,只是随意应付!
对于张松激将,也就是虚与委蛇!
此刻他只想尽快交接完物资,远离益州这滩浑水!
于他而言!
此次谈判,原本只为长安利益!
不过郭嘉与他开的玩笑,却让他想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真正促成此次谈判的,竟然是始终在背后的扬州军!
一切有如被安排好一般,使得所有阻力都在无形中化解!
其中缜密布局,让他想想都头皮发麻!
甚至在陆扒皮于益州引弓蓄势,箭指徐州之时,此局就已经开始!
之后环环相扣,他至今还未找到破绽!
他长安要么被曹操榨干军资,要么被陆扒皮拖入益州泥潭!
而陆扒皮的引弓蓄势还未结束,就又开始了益州围猎!
他一路已经想到了极多,陆扒皮就是要通过益州拖住关中!
不过对于此事,他却没有向任何人提及!
别说是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刘璋,以及主动带路,自取灭亡的蠢货张松!
哪怕是他主公董卓,他都坚持守口如瓶,至今没放飞一只信鸽!
原因无他,如今扬州势大,他何必去得罪陆扒皮与郭嘉!
如今扬州军,几乎占据了大汉的半壁江山!
只要陆扒皮不会愚蠢到称帝,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诸侯!
何况郭嘉在扬州军中位高权重,能动用的资源和手腕都远强于他!
哪怕他自忖智慧上绝不逊于郭嘉,也依旧远不是郭嘉对手!
倒是此次谈判,因为这番变故,让他也不禁多了一些心思!
其一,完成董卓的嘱托,否则回去极可能挨砍!
其二,千万别挡住陆扒皮的道,否则极易真被打断双腿,回不去长安!
毕竟扬州军的重甲骑兵,距离汉中子午谷太近了!
当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也是一个骑墙派,该有的自觉和智慧!
张松刚要出口辩驳,却忽然被谈判室外的动静打断!
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进屋,带来了葭萌关守将黄权的第一封书信!
书信言简意赅!
陆扒皮困兽犹斗,引发山体滑坡,毁掉了葭萌关四面环山的地利!
守将黄权志在歼敌,需要支援!
益州三人组看完书信,神色各异!
张松嘴角不自禁抖动一下,将书信递给了贾诩,若无其事道:“贾祭酒料事如神,在下佩服!陆扒皮的确有心速战速决,可我军将士依托葭萌关水利而战,却绝不会任他脱逃!”
他转而看向张辽,言之凿凿:“如今陆扒皮绝难幸免,可惜我军势单力孤,却还要容他残喘一时!此刻凉州男儿若想快意恩仇,必能斩将夺敌,一雪前耻,再立下这旷世奇功!”
他当然清楚,四面环山的地利被破,意味着陆扒皮已经有了转战之机!
此刻故作镇定,却是有心诓骗贾诩不知益州地理,同时激将张辽!
以他想来,凉州武夫,谁能忍得下这份旷世大功!
可惜张辽面无表情,未看书信,也未发一言!
于张辽而言!
此次谈判,他的任务最为简单!
一切按照军令,保护好贾诩,完成此次交易即可!
如果交易不成,那就领兵自取,劫掠益州!
他不知董卓与贾诩商讨的详情,也不知贾诩心思!
不过他性情正如纯粹军人,向来只听军令!
之前并州刺史丁原赞他勇武,令他进京辅助大将军何进!
他背井离乡,只身前往最为混乱的京城,是为听令行事!
大将军何进赞他勇武,令他前往河北募兵,与十常侍的下属争权!
他远赴河北,卷入宫廷是非,还是听令行事!
大将军何进被杀,董卓把持朝纲,收拢了何进的所有兵权!
他带领麾下归顺董卓,依旧是听令行事!
之后吕布杀了丁原投董卓,董卓又把他分派到吕布麾下!
他兵权被夺,在吕布麾下效命,同样是听令行事!
最终吕布死于虎牢关,他也再次按照军令,直属董卓麾下!
一切既往轨迹,都只是听令行事!
正如因董卓一纸军令,就甘愿束手待毙的大汉军神皇甫嵩!
张辽无动于衷,贾诩却是看着守将黄权的书信,一声轻笑!
“张大人言之有理!如今陆扒皮的困兽之斗,只差最后一击了!”
贾诩随意赞誉,却转而看向甘宁,一脸勉励之色:“陆扒皮屡屡欺凌益州,却不知蜀中男儿的血性!我军铁蹄在葭萌关水脉中难以施展,不过甘将军擅长水战,却必能一战建功!”
他自然极为清楚,葭萌关山脉被破的意义!
心中犹自庆幸,幸好自己够稳,没有得罪陆扒皮!
故作姿态挑拨甘宁,则是回报一下张松激将张辽!
可惜甘宁脸色紧绷,简直与张辽如出一辙!
当然甘宁此举,与张辽完全不同!
于甘宁而言!
此事与他关系不大!
他水贼出身,时称锦帆贼!
之前被刘焉招安,才有心沙场建功!
可是没过几日,刘焉就被陆扒皮捉去了皖城!
他在益州军中闲逛,对于刘焉之子刘璋并不看好!
可他也不知为何,刘璋就执意把他当成了亲信!
水贼作案,最擅长什么?
自然是审时度势!
否则打劫客商,却打劫到猛龙,如何是好?
这是他的血泪教训,他当然不会忘!
之前他沿江巡哨,见一人胯下白马极为神骏,还曾和蜀蛮沙摩柯争抢,洗劫此人!
结果他没抢过沙摩柯,慢了一步上岸!
一步之遥,沙摩柯连话都没说完,就已被人一枪刺死!
幸好对方急于观察地形,根本没看他一眼,才让他有幸逃回船上!
事后得知,对方名叫赵云!
赵云正是他打劫到的一条猛龙,也是沙摩柯的死劫!
不过当下的扬州军,却是一群过江龙!
他如果不能审时度势,那就必会与沙摩柯一个下场!
此次众将相争南下葭萌关御敌,唯有他想起了自己与沙摩柯之争,根本没有参与!
此时也不知最终抢到机会的黄权,究竟如何了!
当然他对黄权并不在意,只在意扬州军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手上沾了扬州军的血,就不可能化敌为友!
此次扬州军来袭,他谨记此事就已足够!
甘宁没有回应,刘璋还在细想葭萌关变故,张松却不得不理黄权的求援!
不过张松心志未变,还是执意拖董卓下水!
“陆扒皮死期将至,扬州大军分崩在即,也可谓报应不爽!”
张松瞥了眼张绣,意味深长:“陆扒皮南北行凶,东西劫掠,与昔年楚霸王四处树敌,何其相似!可惜天下无辜者众,陆扒皮却只有一个!当机立断之时,还是该早起刀兵啊!”
他挑拨张辽无效,继而打上了张绣的主意!
不过阴差阳错,却一把捏住了张绣的小心肝!
“贾祭酒,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张绣面目阴沉,呼吸粗重:“如今扬州军兵锋赫赫,不过只要陆扒皮一死,扬州军必作鸟兽四散,再无今日强势!天下格局,也会因此剧变!此时还该早做决断,以免徒增变故!”
相比于益州三人组的三份心思,长安三人组亦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惯例!
于张绣而言!
此次谈判,却还带着他的一份个人恩怨!
虎牢关上,他叔父张济死于陆扒皮之手!
他借用战马踏营,才逃过了陆扒皮的追杀!
这本就是血海深仇,无法化解!
可虎牢关下,陆扒皮又把他叔父的一个小妾弄去了扬州!
此事本没什么,他叔父准备夜间再宠幸那小妾,结果白日就死了!
可此事传开后,那小妾邹氏,却成了他的婶娘!
凉州军粗汉,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言称陆扒皮就是为了骑他婶娘,才杀了他叔父,还把他一路追杀到长安!
众口铄金,那女子邹氏不是他婶娘,如今也真成他婶娘了!
何况邹氏就在皖城,他也根本无从辩驳!
只是陆扒皮此举,却正如在他们的血海深仇上,又打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害得他在凉州军中,就此成了暗中的笑柄!
可他也是凉州豪族,少年豪杰出身,岂能受此侮辱!
之前就曾不断派出麾下精锐,到皖城解决此事!
可惜连连数批麾下,在皖城竟然连个回音都没有!
如今时日已久,那邹氏恐怕肚子都大了!
他对皖城也已不抱幻想,邹氏是不是他婶娘都不重要!
虎牢关上,陆扒皮杀他叔父,追杀他进关才是真正大仇!
可恨扬州军愈发强势,让他始终无法报仇雪恨!
不过此刻陆扒皮自投网罗,却终于让他看到了机会!
沙场决战,以男人的方式抢救下尊严!
“稍安勿躁!你为丞相器重,不可因一时意气,乱了心智!我凉州男儿豪迈,一些玩笑之言,你更不必理会!”
贾诩自然清楚张绣心思,老神在在道:“何况你不妨想想,陆扒皮虽然陷于葭萌关水脉,可这困兽之斗,就是束手待毙吗?之前益州也曾有渠江拦路,如今何在?”
他顾忌郭嘉玩笑,反而将陆扒皮起兵以来历次大战,一概事宜琢磨了个通透!
陆扒皮原本南北行凶,只是仰仗扬州军兵锋,还算有些克制!
不过自从关外一群蠢货诸侯,主动给陆扒皮送民力后,陆扒皮就已改了风格!
这厮往往四处作案,还要带着百姓乱挖乱刨,瓦解敌军地利!
之前就已从扬州挖到了荆州,坑死了刘表!
之后又荆州挖进了益州,破开大巴山,捉走了刘焉!
此刻葭萌关一些水脉拦路,怕是也难以成为障碍!
反而他最在意的,还是葭萌关下的金牛道!
如果陆扒皮这厮重修金牛道,他长安岂不也要被挖透风了!
不过此事他依旧未提,骑墙静观即可!
倒是张松心中一沉,想通了葭萌关水脉一事!
只是也未容他深思,就已收到了黄权的第二封书信!
书信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陆扒皮丧心病狂,挖开了葭萌关两江水路,一改葭萌关三面环水之地利!
守将黄权志在坚守,急需支援!
张松眼角一跳,强自镇定!
甘宁面不改色,暗自庆幸!
刘璋却已无法淡定,长长喘了口粗气,喃喃道:“葭萌关三面环水,四面环山,此刻就剩一个寻常关隘了?”
作为地主家的傻儿子,他当然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自家田地!
他益州有天子气,嫂嫂作为集此气运者,尚且肥水不流外人田!
何况此刻陆扒皮,已经真正在耕他的田,毁他的地了!
他也终于开始格外重视,当此关头,该当如何!
“主公不必忧虑,纵然只凭关隘城墙,我军居高临下,也可挡住陆扒皮!”
张松却强自收敛情绪,安抚一句刘璋,就转而看向贾诩,言之凿凿:“此刻战事焦灼,对峙不下,正是凉州壮士用武之时!只要凉州军出其不意,断其后路,陆扒皮必死无疑!”
他心中自知,葭萌关形势危急!
只凭关隘驻守,恐怕也只能挡住陆扒皮三五日时间!
不过他心志未变,还是得拖董卓下水!
可惜此时刘璋,却没有再信他的鬼话!
陆扒皮正在割他益州土地,割土如割肉,这是真的疼,旁人根本无法体会!
陆扒皮携刀斧而来,执意要砍他脑门,这其中真正恐惧,旁人更无法切身感受!
当此关头,他终于想起了益州老将之前的劝谏!
他们益州天府之国,正如一块肥肉,谁都想来抢上一口!
无论是陆扒皮还是董卓,都没有一个好货!
只是当下为时已晚,陆扒皮已经咬上了他益州的一块肥肉!
他也只能另行计较,试图亡羊补牢!
至于贾诩,则更是对张松的激将兴致缺缺!
“战事焦灼,不过怕是难以对峙,张大人多虑了!”
贾诩若无其事:“陆扒皮虽然穷凶极恶,但其官封骠骑将军,却也名副其实!扬州军半月定交州,一刻钟破襄阳,大军跑马间吞并徐州!此次葭萌关战事结果,想来也只在旦夕!”
他转而看向刘璋,不动声色:“将军,当务之急,不必考虑葭萌关了!陆扒皮号称闲若假寐之狐,势若捕食饿虎,此时不再假寐,就已是要睁眼吃人了!”
他说的纯属实情,是他从扬州军往来动向中了解所得!
陆扒皮极擅假寐,但一旦开战,就只有闪电战!
正如十年磨剑,一剑定乾坤!
不过他此刻所说这些,却是带着自己的心思!
他不能交恶陆扒皮,把陆扒皮看中的益州劫掠一空!
但他也得完成此行使命,与益州通商稳住刘璋,以解长安燃眉之急!
此时益州势弱,刚好落井下石,使益州不得不依赖长安!
把通商之事做大,他刚好对董卓有个交代!
而且据他判断,这也是陆扒皮乐见其成之事!
如此他就可在双方游刃有余,唯独坑下地主家的傻儿子!
权衡利弊,何乐而不为!
刘璋六神无主:“贾祭酒言之有理,此事……”
他话未说完,葭萌关守将黄权的第三封书信,却已如期而至!
书信依旧言简意赅!
扬州军攻势猛烈,葭萌关危如累卵!
守将黄权志在坚守,急需大军支援!
书信还是为了求援,只是需要大军了!
张松怔了怔,书信来的这么急?
甘宁稍稍错愕,黄权还要坚守,这么有种?
刘璋却已失魂落魄:“这……”
可惜现实一如既往般残酷!
张松还未想到如何诓骗贾诩!
甘宁也还在感慨黄权有种!
刘璋的话也依旧未能说完!
葭萌关守将黄权的第四封书信,就已催命一般而来!
书信还是言简意赅!
葭萌关已经失守,好在大军未受伤亡!
守将黄权志在留得有用之身,转战剑阁以御敌!
上一封书信只是小当头,是炮八平七!
此信却如当头一棒,是炮八平五,直指中路!
刘璋被敲得晕晕乎乎,葭萌关就这么没了?
陆扒皮咬上了他益州肥肉,现在却已吞到肚里了!
张松也被敲得心生错愕,扬州军攻势如此猛烈?
葭萌关内守军三万,连三五日都无法抵挡?
甘宁却是被一棒敲醒,原来黄权也是个孬种!
大军未受伤亡,关隘就已失守,这分明是根本没有交战!
志在留得有用之身,这倒是个好说辞!
想来他日遭遇强敌,黄权被困之际,也必会直接投降!
当然,他这个水贼也是一样,无心为刘璋死战!
大丈夫建功立业,自当追随强者!
这还是刘璋之父,刘焉教导他的!
“天赐良机!黄权退守剑阁,正可谓郑伯克段于鄢,欲擒故纵!”
张松却猛地神色一震,振振有词:“贾祭酒,你可看透了此计高明?剑阁之险,飞鸟难渡!我军放弃葭萌关,诱敌深入至剑阁,只为以成都为饵,诱使陆扒皮领大军前往,以便我军借助剑阁地利,毕其功于一役!”
他环视众人,言之凿凿:“如今扬州军陈兵江畔,终究都是隐患!但只要他们进了剑阁,就必是十死无生!当务之急,就只差如凉州军这般劲旅,断其后路,以免徒生变故!”
他是为了鼓舞士气,却也还在想着拉董卓下水!
不过以他想来,这确实是欲擒故纵的好计!
可惜刘璋还在想着亡羊补牢,对他的好计兴致缺缺!
甘宁也是不以为然,知道黄权这孙子只是怕死,绝不是故意用计,诱敌深入!
贾诩更是瞥了眼张松,俨如看着小丑卖弄,哑然失笑!
“郑伯克段于鄢,欲擒故纵……这位黄权将军,的确好手段!”
贾诩哭笑不得:“如果陆扒皮中计,我长安百万铁蹄,自当携雷霆南下,不负如此战机!只是在下临行时,丞相千叮万嘱,务必要在益州约束军纪,以免坏了这份永为友邻,互通有无之情义!”
长安百万铁蹄,这是时代惯例,实属吹牛!
不过他心中不耐,却也已经一语言明!
一则,守将黄权未曾一战,欲擒故纵之计纯属胡扯!
二则,想诓骗他凉州军出战,前提也得是陆扒皮真能中计!
三则,就算他长安铁蹄愿意参战,你益州敢用吗!
当然说明情况,却也带了他的一点个人烦躁!
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把别人也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还有这个会背地图的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自作聪明!
如此天府之国,上下皆是蠢笨如猪,活该被人洗劫!
可惜他不能得罪陆扒皮,无法纵兵劫掠!
不过更为可惜的是,他是聪明人,说话多少有些含蓄!
在场却没有聪明人,压根儿没人听懂!
“贾祭酒,此话当真?”
张松神色一亮,忘乎所以:“董丞相既然有心与我益州永为友邻,互通有无!我益州岂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凉州军尽管前来,我益州绝不设阻!”
他斟酌言辞,继续道:“我益州与长安本就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如果我益州失守,不仅无法与长安永接友邻,甚至还要连累长安与虎结邻!这其中利弊,想来贾祭酒不难决断!”
贾诩愕然,一时无言以对!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难道张松这个蠢货,就要以此古训,来诓骗于他?
辅车相依,前提是实力相当,才可同仇敌忾!
可他长安与益州,正如苍鹰与燕雀!
苍鹰与燕雀为伍,如何辅车相依,同进同退?
苍鹰搏杀千里,只会以燕雀为食!
强则强,弱则亡,这才是道理!
贾诩心头无奈,不知该如何与纸上谈兵的蠢货讲理!
刘璋却已不自禁按了按腰间佩剑,张松竟然想替自己做主?
好在现场没有尴尬多久,葭萌关守将黄权的第五封书信终于到来!
书信字迹潦草,却也言简意赅!
大军在退守剑阁时遭遇扬州军,全军尽数被俘!
黄权为了留得有用之身,报效益州,侥幸突出重围!
黄权未改初衷,志在剑阁御敌,只是依旧急需大军支援!
上一封信是当头炮,给了刘璋当头一棒!
这一封信却是敢死炮,使得刘璋和张松,都是不知所措!
反而对于贾诩来说,这一封信却是二鬼拍门,扬州军已然图穷匕见了!
贾诩心思急转,三万士卒被俘,这个黄权还能安全脱逃,还能带着信鸽!
如果黄权没有光武帝刘秀,召唤陨石杀敌的能力,那就是扬州军有意为之了!
陆扒皮要放走黄权,意图显然,要让这个鼠辈继续领兵,坑死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陆扒皮敢任由黄权陈兵剑阁,必然是对剑阁已经有了万全准备!
而且扬州军对于险峻地势,已有先例,引发山体崩塌!
但是要想在之后顺利进入成都,就需要清开道路,重修金牛道!
金牛道,也正是他骑墙观望,最为关注之事!
贾诩瞬间想通因果,也当即有了决断!
凉州男儿,性命何其宝贵,绝不能轻易涉险!
最好的凉州男儿,就该有狡兔三窟,脚踏两条船的智慧!
无论哪艘船沉了,凉州男儿也能及时换船!
“将军不必忧虑,无论剑阁还是绵竹,皆有天险守护,必然无碍!”
贾诩直视刘璋,睁眼说瞎话,却也神色自若:“只要将军守住绵竹天险,有我长安源源不断的军资相助,就必可转危为安,使陆扒皮进退之间难以为继,最终无功而返!”
他当然是为了自己,同时站稳董卓和陆扒皮两条大船!
不过随意哄骗刘璋,却忽然又想通一事,不禁让他手足冰凉!
之前郭嘉与他玩笑,言称天道安排,他需要知道进退!
此刻显而易见,他如何抉择,已在对方算计之中!
这是何等恐怖的算力,需要多么庞大的情报网!
怕是将他的生活作息,性情习惯,都已琢磨的清清楚楚!
“贾祭酒言之有理!我益州有天险相助,必可转危为安!”
刘璋强自镇定,保持着身为州牧的最后威仪,面无表情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拒敌于剑阁之外!以免陆扒皮得寸进尺,趁剑阁防御空虚,出其不意进成都!”
他缓缓取出一纸书信,正如陆扒皮索要西凉战马的书信!
只是习惯使然,却还是看向张松,希望张松替他决定!
可惜张松却明显多想了一层,面色阴沉:“贾祭酒何出此言?久守必失,难道贾祭酒不懂?”
他直到此刻,才真正心慌意乱,在意起益州安危!
毕竟郭嘉与他的玩笑,正是他生命的斤两!
“张大人,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陆扒皮的计策?”
贾诩一脸不耐:“陆扒皮上次于益州引弓蓄势,如何灭的徐州?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难道你此刻就忘了?当下时局,与之前局面何其相似!你以为陆扒皮的引弓之局已经结束?”
张松怔了怔,难道还没结束?
“此局名为空城计,为春秋时期郑国叔詹所创!”
贾诩好似不屑多言,语气淡淡:“空城计,旨在虚虚实实,掩人耳目!我大汉武帝时期,名将李广也有施展先例!其中手段谋略,与郑伯克段于鄢,欲擒故纵,不相伯仲!”
张松一脸狐疑,空城计?
空城计,的确是郑国叔詹所创!
扬州军当下局面,也的确与之前布局极其相似!
只是空城计旨在御敌,难道还能用来进攻?
而且陆扒皮这出空城计,后续手段在哪?
“陆扒皮专擅蓄势,虚虚实实掩人耳目,真正搏杀只在须臾!”
贾诩侃侃而谈:“陆扒皮起初在徐州练兵,却转瞬南下,一举灭了交州!随后他置扬州难民潮于不顾,雷霆北上,旦夕破了荆州!之后他领兵进入益州,却经海路转战,跑马定了徐州!”
张松稍显恍然,陆扒皮以往行事,的确如此!
不过此人还是未说,陆扒皮这出空城计,后续手段到底在哪?
“陆扒皮从不与敌对峙,也从不分兵!”
贾诩指点江山,旁若无人:“此刻陆扒皮统领全军,置防御最为松懈的豫州,青州,兖州于不顾,执意深入益州!周瑜的海军就在长江,赵云和许褚两军也只在巴郡,你觉得这是为何?”
他循循善诱,继续道:“如果陆扒皮在益州受挫,而豫州,青州,兖州防御出了疏漏,赵云,许褚,周瑜三军,必会再次雷霆转战!而陆扒皮也绝不会分兵,只会就此退出益州!”
至此,他终于说清了自己的分析!
一切有理有据,他也的确没有虚言!
陆扒皮树敌太多,确实不敢分兵!
以往战事,也皆是虚虚实实的闪电战!
只是他还有一个分析未说!
陆扒皮从不与敌对峙,那就不会轻易放弃葭萌关!
否则益州天险,绝壁重重,陆扒皮得打到什么时候?
当然,他所说这些,只为表明自己的价值!
这份价值与张松无关,全在刘璋身上!
而真正能看到这份价值的,却是还在葭萌关的陆扒皮!
谈判室内沉默片刻,皆在细想贾诩所言!
最终还是张松打破沉寂,率先有了动静!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贾祭酒果然深谙兵争之本!”
张松若有所思,渐渐镇定:“陆扒皮来我益州,无非求财!之前他勒索战马,正可佐证其意图!反而其它各地,只要防御稍有松懈,陆扒皮就必会再次全军转战,为利而动!”
他想通此事,也终于恢复了神色!
只要益州坚城壁垒以防御,就绝无被破之虞!
到时狂徒郭嘉的玩笑,就是真正的一个笑话!
刘璋也同时听懂了陆扒皮意图,恍然大悟,却也心神一松!
一个穷鬼求财而已,打发了就是!
此事本就在自己预料之中,只不过被张松干扰了判断!
看来张松智慧,也并非天下无人能及!
起码不如自己和贾诩!
不过如此关头,却也无法追究这些!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陆扒皮挡在剑阁之外!
“传令!书信陆扒皮,于葭萌关静等,我益州可承担他平定南中之损失!”
刘璋面沉似水:“此外董和,李严,甘宁各领步卒一万,前往剑阁增援黄权!张松统领护卫一千,将战马交予陆扒皮,以坠其斗志,耗其时间,为剑阁防御做足准备!”
他心头滴血,语气却不容拒绝!
割土就已如同割肉,何况还是自己亲手割!
只是他的局面,正如陆远所料!
头顶悬刀,别无选择!
如果不能壮士断腕,就会被陆扒皮挥刀砍头!
权衡利弊,还是得自行割肉,以便换得转圜之机!
起码能让陆扒皮等在葭萌关,以便他麾下将士防御剑阁!
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信任自己新提拔的麾下!
至于张任等老将,依旧无缘参战!
可惜他并不知道,终究还是错付了!
“末将领命!”
“下官领命!”
甘宁和张松无奈听令,皆是眉头紧锁!
显然无福消受这份信任,此刻也更是各怀心思!
甘宁是不愿与陆扒皮作战,得罪这条过江龙!
何况他虽然刚刚领兵,但也略通兵法!
这么多人共同领兵,却没有主次!
如果到了剑阁意见不一,岂不自乱阵脚!
只不过他本就不好看刘璋,也无意为此多说!
张松则更是无奈,自己去见陆扒皮?
虽是前去送马,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与陆扒皮打交道,想想就不禁腿肚子转筋!
之前给陆扒皮送礼的,好像除了赵韪,皆已惨遭意外!
个个都是意外,这还算什么意外!
最好的意外,也是被捉到了皖城喝鸡汤!
而自己却未必能有这份福气!
“使君,下官正有意前去葭萌关会一会陆扒皮,可惜不擅驭马!”
张松心思电转,一阵正经道:“幸好我益州已经与长安结为友邻,自可同仇敌忾!此次下官也想请贾祭酒同行,以送战马之名坠敌心志,想来贾祭酒顾全大局,也不会推脱!”
生死关头,他终于想到了妙计!
如果能让贾诩陪同送马,自己则会安全许多!
陆扒皮与长安之间新仇旧恨,不可能善了!
哪怕陆扒皮要摆弄阴谋对付使者,也会先寻贾诩晦气!
到时就算天塌下来,也是贾诩先顶着,自己总能有些转圜余地!
反而贾诩如果有了意外,长安必会介入,自己的最初目的也能得以完成!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之前自己已经与刘璋谈过,刘璋自然会懂!
何况贾诩前来通商,也是长安董卓,有求于他益州!
如果贾诩为此小事与益州失和,把通商弄成一次性交易,恐怕董卓也不会轻饶贾诩!
这也正可让贾诩退无可退!
他计划周全,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赞誉贾诩!
“此事……倒也是燃眉之急!”
刘璋漫不经心:“贾祭酒,此事就要劳烦你了!否则我益州被困,通商之事怕是也难以维持!不过贾祭酒放心,此行并非是要凉州军参战,只是请贾祭酒辛苦一些!”
他当然没有这份智慧,所述只是张松之前教他的言辞!
徐徐图之,如果请不来大军,就只请一人!
而他此刻琐事繁多,还要部署绵竹防御!
说完军令,就已匆匆离去!
“张大人倒是好算计!”
贾诩面无表情,心中却把张松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此事他心知肚明,就是张松谋划!
他也的确无法回绝,否则坏了董卓大计,回去没法交差!
只是张松这厮不愿去见陆扒皮,难道他就是一身虎胆吗!
何况这厮小肚鸡汤,竟然在此时以通商威胁!
只有无耻,谈何智慧!
张松若无其事,并未回应,直接和甘宁一起离去!
趁人之危也是智慧,能保全自身足矣!
谈判室内一空,张辽和张绣同时上前!
“贾祭酒,益州欺人太甚!”
张辽面沉似水:“如今我军已经全数进入子午谷,只等祭酒一声令下,就可执行丞相另一计划!”
在他看来,子午谷守将孟达,纯粹一个酒囊饭袋!
如果他们洗劫益州,简直比之前预计的还要容易!
哪怕只有五千精锐,也足以将汉中劫掠一空!
“不可!洗劫汉中只是下策,益州的真正财富还在绵竹!”
贾诩兴致寥寥:“你二人速速回子午谷领兵,押运物资回返长安!不必为我担心,我还有用,应该没意外!何况我位卑职低,也无福去皖城喝鸡汤!”
他心情复杂,也无意多说!
针对益州的计划,是他亲自为董卓制定!
最为关键的正是以通商为主,先行打开局面,而非一次性劫掠!
何况此时他也不愿得罪陆扒皮,在益州纵兵劫掠!
至于前往葭萌关,他虽然心头直突,但也勉强找到几分把握!
此行自己已知进退,遂了郭嘉和陆扒皮心意,难道还要被打断腿吗!
只是相比郭嘉,他不得重用,才让他略有感慨!
张绣却是目光闪烁,不动声色道:“贾祭酒,押运军资,一人足矣!不如末将陪你一同前往葭萌关吧!”
“不可,万万不可!”
贾诩心头一突,一语回绝:“我独自前去,还有几分生机!你若同行,我必死无疑!”
张绣随意点头,目光在地图上扬州军各部扫过!
贾诩却也并未多说,径自出了谈判雅室!
他身在绵竹州牧府,也同样得小心行事!
否则被益州一群老将见到,必会再次横生枝节!
直到进了自己屋舍,静等护送战马,他才稍稍松懈!
“陆扒皮,天下豪杰无数,你为何偏偏选中我?”
贾诩暗自呢喃:“我智慧不逊郭嘉,此刻甘做棋子,让你得偿所愿,你该如何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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