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次前往英国，并非是为什么过于要紧的事情，只是与当地的黑色组织进行接洽，并希望与他们在未来达成良好友善的合作意向。在临走之前，森鸥外隐晦地提醒着季燕池，在异国他乡暂时不要用“执行者”的身份把那些过激的黑色组织根除，最好是表现出和港口mafia毫不相干的样子。

        季燕池表示了解，这个阶段和其他国家的黑色组织把关系搞僵并非好事，很可能让森鸥外的统治受到影响，进而导致横滨这边的动乱，那也是她不希望看见的事情。

        在她上航班之前，森鸥外特意抽出时间来送了她一程，说话间时不时用自带的手帕擦拭着眼角——怎么说呢，就挺像是送女儿去读大学的老父亲表现。

        季燕池略为微妙地想到了以上内容，但她不动声色，向森鸥外保证自己会平安回来。然后就不顾对方“不放心季君安全啊”这样的话语，登上了舷梯。

        头等舱的座位之间隔出的空间很大，足够把座椅放平，躺下歇息。除此之外，还设置了隔门。相当于每个头等舱的乘客，都享有一个还算独立的小房间。比对着头等舱昂贵的票价，勉强可以说是物有所值。

        季燕池侧头，从舷窗看向外面。

        飞机已经起飞，拉升到地面上的建筑都变成芝麻大小的高度，窗外可以看见太阳、蔚蓝的天空和丝丝缕缕的云彩。

        这架飞机在云海中航行，奔着太阳的方向而展翼。

        穿越云海后，天空是一块湛蓝的明镜。隔之一层透明玻璃，季燕池的手指，正触碰在那片无垠之蓝上，玻璃上投映出她的瞳孔，她轻轻眨眼。

        天空也是镜子……吗？

        ……

        抵达英国后，季燕池做的第一件事，是校准自己的手机时间。

        由于时区差异，她手机上已经在凌晨之后的日本时间并不适合英国这边，必须要根据飞机场的时钟校对到正确时间。

        在她校准好时间过后，像事先进行过商量一样，手机上的唯一一个在备注前加了号键的联系人给她来了电话，季燕池接起。

        “喂？”她说，但没听见太宰治的回答，只听见那边持续的呼吸声。

        季燕池就保持着电话的接通，单手把口罩戴好。然后她伸手撑着扶手从座位上站起，避让过头等舱的其他乘客，从舷梯上走下去，下面有来接送她的车辆。

        在她的脚掌接触到英国的土地时，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呼吸声之外的动静，太宰治说：“晚安。”

        季燕池回他：“晚安，有个好梦。”

        他们只聊了这些，就把电话挂断了。

        季燕池低头，将折叠手机收回自己的裤兜，然后对着旁边那个一直在观察她的男人说道：“tobebothaspeakerofwordsandadoerofdeeds（既当演说家，又做实干家。）”

        意识到暗号对上的的男人迅速弯下腰去，恭敬郑重地说道：“ialreadywaitedforyoutobeverylong（我已经等您很久了）”

        他并未因季燕池的年纪而表露出轻视，凡是与异能者有所接触的人都知道，上天永不公平，无论年长年少，天赋才是划分强弱的标准——既然港口mafia敢派一位异能者孤身前来洽谈，就势必意味着她有着不同于常人之处与首领对她有着强烈的信心。

        ……

        太宰治每天会在东京时间的早上8点，下午3点，晚上11点准时给季燕池来一通电话。

        对应着伦敦时间的晚上11点，早上6点，下午2点。刚好照顾了季燕池的睡觉时间。

        她一般会在晚上11点准时躺在床上，并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然后中午1点半会小憩三十分钟，两点钟结束午休。

        普通人会在起床时间段内往往表现出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有些恍惚的情况。但季燕池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睡眠质量不太好，总是浅层睡眠的缘故，她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并不眷恋温暖的被窝和瑰丽的梦境。

        通常他们的对话只持续三十秒左右。太宰治特意打电话过来似乎只是为了说早安晚安这样的话，然后就会挂断，对自己的情况绝口不提，也不问季燕池这边的情况。

        虽然通讯录中的确有存尾崎红叶的电话，但季燕池没有主动要打电话过去问太宰治过得怎么样的想法。

        她想，等回去之后，他总会自己告诉她的。

        撑着床沿坐起的季燕池揉了揉眼睛，应该是时差没倒过来的缘故，她睡得比在横滨时要差得多，一个晚上能有两小时是有睡着的就算不错。但她并不困倦，而是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穿好衬衫，再将蝴蝶结系好。

        她目前居住在合作组织的酒店内，在此前五天，双方已经就日后的合作达成了友好共识，可谓超前完成任务的典型例子。未来两天就被空出来留给季燕池随处逛逛，组织的首领还有意无意地提过，说自己的下属年轻有才，而且对伦敦很有了解，不过被看出他笼络之意的季燕池给略过了。

        无论在哪里，治愈系异能力者的身份都是通行证啊。

        从窗外看出去，伦敦正在落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雨水顺着玻璃一路流淌下来，模糊了窗外的场景。伦敦的确是座多雨的城市，季燕池来这里总共五天，就有五天没见过阳光。

        这样想着，季燕池伸手拿起伞架上的长柄雨伞，俯身系好马丁靴的鞋带，然后拧开门把手，让锁舌弹起，出去了。

        她的伞是一把有着木制伞骨的大黑伞，毫无花里胡哨的装饰图纹。

        可以说只要把这把伞压低一些，外人就完全看不出伞下的人是男是女——与之相对的，是它相当扎手的重量。好在季燕池并不在意，她手腕很稳地把伞撑开，身形很快就没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中。

        她准备给横滨的人带些礼物回去，那是叫伴手礼吧？那种出门到外地时为在意的人买的礼物，一般是当地的特产、纪念品等。

        算算人数，太宰治，尾崎红叶，森鸥外，傻瓜鸟……虽不算多，却也绝对不少，可以说和她原本贫瘠的社交圈相比，已经迈出了相当大的一步。

        那么，要买什么？她从未做过这种事，并没有经验。

        季燕池决定顺其自然。

        她见到一支被雕刻成红叶与枯树造型的发簪，匠人将树枝与叶片攀缠为一个整体，便显出一种古朴的美感——可以送给红叶姐。

        她见到一枝细长的、外壳呈现瑰丽红色的钢笔，想到总是向她抱怨没有称手书写工具的森鸥外，以及巧合一样的，与他眼睛同样的颜色，她便将它买了下来。

        她见到一辆有着亮丽喷漆颜色的重型机车，回想到傻瓜鸟羡慕地和她分享自己买不起又非常想要的机车就是这个型号和颜色，她付了钱，拜托店家用跨国快递把东西寄到横滨。

        最后，季燕池想，自己应该给太宰治带些什么东西？

        她看见很漂亮的领扣，镶嵌着比湖泊还要清澈与翠绿的绿宝石，几乎一见之下就能俘获人心。

        她看见了市面上很难买到的绝版游戏和配套游戏机，太宰治曾经不经意在她面前提过，说想玩那个。

        她看见了一条米色的围巾，从它的纹路来看，应该是太宰治会喜欢的风格，他总爱穿黑色的风衣，在冬天时或许会需要一条围巾。

        季燕池：“……”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因为挑礼物这种事纠结？

        她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付了钱，把这些东西都买下来了。

        伦敦的雨下得更大了，蜿蜒的水流在人行道上流淌。手中提着店员准备的纸袋，季燕池把伞撑高，看了眼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下来的天空，就继续向前走去。

        之前一直在根据森首领的情报暗杀那些目标，她还没有去见识过那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名的“钟塔侍从”。

        今天正好去看看吧。

        她的想法是如此轻描淡写，又带着理所当然，并没有丝毫对于这个异能组织中的无冕之王的崇敬和畏惧。

        ……

        季燕池来接太宰治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带回来的礼物给了尾崎红叶。她没有对尾崎红叶对太宰治的照顾表示过度的感谢，因为知道不需要那些。

        这让太宰治很不开心，回去的路上都没有理季燕池的那种不开心。

        结果季燕池也是真的一直没理他，她靠在门上看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

        太宰治挪动着身体，一直要把自己放到季燕池旁边才满意，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那样：“我的呢？”

        我的礼物呢？

        季燕池把视线收回，看他一眼，没做回答，反而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他：“……你怎么瘦了？”

        而且眼底还有青痕，没睡好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看自己：“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很听话地天天都有好好吃东西的哦？”

        “还有——不要转移话题！你没回答我，我的呢？”

        “回家给你。”他感到季燕池往他这边挪了一点，然后她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嗯，我知道，你很听话，辛苦你了。”

        “但你绝对瘦了，腰围细了一些。”

        太宰治：“……”

        太宰治：“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摸我的头好吗！”

        季燕池意外道：“不是小孩子吗？我记得你也才十五岁吧。”

        “不是。”太宰治强调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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