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独处的光阴总是过的特别快的。

        金光瑶趁着过节前夕，官员检查松懈，不时在光天化日来找蓝曦臣。

        而蓝曦臣身侧也随时备着一把伞，等着金光瑶过来。

        金光瑶不一定会停留在蓝曦臣身边，偶尔也会出去走走。

        和蓝曦臣在一起的时候，金光瑶就会把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都说出来：“二哥，听说这次过节，魏公子和蓝湛打算回云梦看看。”

        蓝曦臣“嗯”了一声：“阿瑶想要出去走走吗？想回兰陵看看？”

        金光瑶摇头：“不了，我觉得姑苏就挺好的，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纷争。”

        顿了顿，金光瑶又道：“传闻说，魏公子似乎一直在想给江宗主张罗相亲事宜？”

        蓝曦臣点点头：“是啊，江宗主年纪不小，也该成婚了。”

        “那你呢？”

        蓝曦臣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我？我没这个打算。”

        金光瑶问：“你不娶妻生子吗？你弟弟和魏公子在一起，香火传承的重任算是彻底压在你身上了。你不延续香火，百年之后你的位置又要给谁来坐？”

        蓝曦臣不假思索道：“我不打算娶亲，至于掌门之位……看哪个内门弟子有本事，便传给谁。蓝氏不注重血统，和金氏不一样。”

        “嗯，宗门事务大多都是忘机和叔父打理，我也不知道哪个弟子合适，或许是时候去看看。”

        金光瑶懒洋洋地说：“选好了继承人，需要我帮忙培养吗？”

        “可以啊，阿瑶打算教些什么呢？”

        金光瑶歪了歪头：“除了心计，我也不会其他什么，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只要有用，不是邪魔歪道，那就是正统。”

        金光瑶被蓝曦臣的话给逗笑，侧脸在蓝曦臣脸颊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在这段日子里，金光瑶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暧昧的举动了，蓝曦臣也不会像刚开始那般不知所措。

        有些压在心底的情愫，他们彼此都清楚，但就是不说，彼此都沉默着。

        蓝曦臣倒是想打破僵局，但每次想到秦愫就蔫了，满腔到口的肺腑之言又咽了回去。

        偶尔的几次勇敢，话题只开了一个头，就被金光瑶轻飘飘地把话绕了回去。

        这几天下来搞得蓝曦臣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蓝曦臣清咳两声：“阿瑶，那个……”

        金光瑶捂住蓝曦臣的嘴：“好了二哥，不说了，太阳有些大，我们回去吧。”

        蓝曦臣眼神流露出委屈，鼓起勇气拉住金光瑶的手：“阿瑶，别走。”

        “怎么了？”

        蓝曦臣闭起眼，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带着几分决绝：“阿瑶……我一直都没和你说，我其实喜欢你。”

        “我也喜欢二……”

        蓝曦臣罕见地打断了金光瑶的话：“阿瑶，不是那种普通的，对朋友的喜欢。而是想与你共一生的那种喜欢……就好像我弟弟对魏公子的喜欢。”

        “阿瑶，你……可以接受我的这份喜欢吗？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知道就好。”

        金光瑶笑了，难得温柔：“我也没说我对二哥不是那种喜欢啊。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你蓝曦臣是我金光瑶泥泞一生中唯一的光，二哥，能得到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蓝曦臣抿了抿唇，搂了上去，将金光瑶抱在怀中紧紧不放。

        微风卷起落叶，停留在金光瑶的肩旁上，实体的触感在手下凝成，眉眼逐渐变得清晰。

        从远处看来，只能看见蓝曦臣的背影，孤单地遥望着远方，不知道看些什么。

        这么巧途径此处的魏无羡和蓝湛看到了蓝曦臣，便想打声招呼：“蓝……”

        蓝湛捂住了魏无羡的嘴，打断了他的下文：“魏婴，我们走吧，不要去打扰二哥。”

        魏无羡“哦”了一声，跟着蓝湛亦步亦趋地走了，临走前不断回头：“我还以为你哥已经放下了，没想到……”

        蓝湛摇摇头，拉着魏无羡走远了。

        阳光不惹不燥，天色正好，三十多年前的今天，是蓝曦臣和金光瑶初遇的那一日。

        在这段时间里，魏无羡第一次来到姑苏听学，遇到蓝湛。

        而蓝曦臣也遇到了孟瑶。

        金光瑶看着走远的魏无羡和蓝湛说：“二哥，方才有人过来。以后在外面，你得注意一下。”

        蓝曦臣笑了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看不到你，不是吗？就连我和你说话都听不到。”

        “二哥……”

        蓝曦臣眼神惆怅：“不必说，阿瑶，不需要说出来，你只要陪着我就好。”

        “……好。”

        蓝曦臣眯起眼睛，眼瞳似乎穿透光阴，看到了许多年前，在此地和金光瑶漫步闲谈的时刻。

        “阿瑶，和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好，我有点怀念以前。”

        金光瑶靠在蓝曦臣的肩膀上，努力地寻找话题：“嗯……我刚才看到金凌了。”

        “金凌？他时常来姑苏，也不知道做什么。”

        金光瑶想了想：“好像是找一个内门弟子，对方似乎是温氏的后代。”

        蓝曦臣倒是没注意过这些：“哦，是这样吗？多交流一下也好。”

        金光瑶晃了晃蓝曦臣的袖子：“二哥，你这心可真大，不怕蓝氏再出断袖？”

        蓝曦臣理直气壮：“不怕啊。”

        金光瑶悠悠道：“你是不怕，不过蓝老先生怕是得被气死。”

        蓝曦臣小声辩解：“其实叔父还挺大度的，你看忘机和魏公子在一起，叔父不也没说什么吗？”

        金光瑶没说什么。

        “二哥，你说……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会不会在一起？”

        “应该会吧。”

        “那你觉得，蓝老先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啊？”

        蓝曦臣设想了一下：“应该是生气吧，不过……磨一会儿就好了，叔父最是嘴硬心软。”

        金光瑶闭起眼，似乎是在幻想那些美好的梦：“嗯……你说，如果没有一切糟心事，我们都会怎么样？”

        “大概是……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日子，无忧无虑。”

        “真好。”

        蓝曦臣说：“阿瑶，我们现在能这样在一起聊天，也很好。”

        金光瑶含笑道：“二哥，你其实可以贪心一点的。”

        蓝曦臣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什么时候阿瑶才能真正出现在我的面前？”

        金光瑶垂下眼帘：“半年吧。”

        培养蛊虫需要七味药，他们只找到了两味，还剩下五味药材。

        也不知道成美到底怎么办事的，效率这么慢。

        远处的薛洋“哈啾”一声，揉了揉鼻子，腹诽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想我。”

        薛洋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甩甩脑袋，继续扫地去了。

        今天要是没扫完这地、抹完桌子、叠好衣服，他就别想吃糖果了。

        真是的，道长居然为了那个姓宋的这般折腾他！

        切，他又没把姓宋的怎么了！

        薛洋臭着一张脸，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打扫着卫生。

        啊，就是得委屈一下金光瑶，一会儿等他做完家务，再给他打探药材的下落咯。

        金光瑶应该不着急吧。

        反正以金光瑶的法力，除非是行周公之礼，才会需要用到蛊虫，普通的交流压根儿不需要。

        虽然薛洋觉得金光瑶挺着急和蓝宗主行那夫妻之礼，但薛洋对金光瑶的泡人手段感到质疑。

        总不可能这么快钓到蓝曦臣吧？

        金光瑶可不知道自己被薛洋打上了“不可能这么快钓到蓝曦臣”的标签，和蓝曦臣的关系在短短数日之内飞速进展。

        偶尔金光瑶心血来潮，也会想到体验一下以前给蓝曦臣洗衣服的乐趣。

        不过，现在的蓝曦臣已经学会自己洗衣服，还不搓破衣服，可喜可贺。

        晚上，蓝曦臣会拉着金光瑶到庭院里转了两圈。

        在金光瑶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蓝曦臣到雅室门前的老松树旁挖出了好几坛子的陈酿。

        金光瑶蹲在一边打趣蓝曦臣：“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二哥会在云深不知处酿酒的。”

        蓝曦臣脸色微红：“嗯……你走之后酿的，想着哪天你回来了，还能和你再喝一次。”

        金光瑶看了看肃穆的雅室牌匾，又看了看不远处刻有蓝氏家规的石碑：“二哥，你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实属难得啊。”

        蓝曦臣清咳两声，脸上有些燥热：“一般人没想到会来这地方埋酒，这不是叔父住在附近吗？”

        金光瑶啧啧赞叹：“是啊，二哥可真大胆。那这些酒埋了多少年？有十五年吗？”

        蓝曦臣刚想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金光瑶立刻拉着他躲到树后。

        要是被人发现蓝宗主大晚上不睡觉，到雅室门口挖酒可不好了。

        “喂，你跑什么啊？你等等我啊！”

        蓝曦臣拍了拍坛子上的灰土，一边把洞重填回去：“阿瑶，三坛子酒够吧？剩下的我就先放着不动了。”

        金光瑶拉了拉蓝曦臣的衣角：“够了，先别说话，看看那是谁。”

        蓝曦臣疑惑的目光抛出去，便看到金凌还像个毛头小子般，急躁地拦下了一位蓝氏内门弟子。

        弟子面上带着恼怒之色，而金凌就紧紧追在对方后面：“我都和你道歉了！你干嘛还生气啊？”

        “我又没说我看不起断袖！断袖有什么不好？仙督不也是断袖吗？我也没歧视他啊！”

        闻言，金光瑶眼皮子跳了跳，差点把金凌口中的“仙督”听成自己。

        他还以为金凌什么时候看出自己是断袖……

        蓝曦臣借着浓浓的夜色打量着来着：“那个弟子好像就是温氏族人，拜在忘机门下，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蓝愿？”

        金光瑶可不关心这些：“嗯，有好戏可以看了。”

        蓝曦臣略感不好意思：“阿瑶，我们这样不好吧，不如我们先走……”

        金光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哎，别怕呀二哥，我在呢……”

        金光瑶话未落音，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云深不知处不得喧哗！”

        蓝曦臣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喊不妙，竟是叔父来了。

        金光瑶的眉心也跟着跳了跳，眼睁睁地看着蓝老先生从雅室内走出来，中气十足地骂道。

        “二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蓝曦臣垂下眼帘，默默跟着金光瑶离开。

        明明蓝曦臣已经小心至极，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还是被蓝老先生捕捉到了身影：“谁在哪儿偷听？给我出来！”

        蓝曦臣被他叔父一骂，脚步一顿。金光瑶可不想蓝曦臣挨骂，立刻拉起蓝曦臣的手转身就跑。

        蓝曦臣被拉了一个踉跄，手一下不稳，一坛子酒就摔倒了地上，酒香四溢。

        蓝曦臣还没来得及惋惜，就被身后的谩骂给吓着：“云深不知处禁酒！到底是谁明知故犯！给我出来！”

        金光瑶加快脚步，拖着蓝曦臣离开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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