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二日未时左右，王六果然带着他老子娘来了朝青堂后院。

        与张山说的一般，王六的老子娘年纪约莫三十出头，容貌也算端正朴实，与王六有四分想象，中等身材，略有些壮实，看着就是有把子力气，能做事实的。

        秦五丫看着满意便问：“嫂子怎么称呼？”

        王六是方达的手下，算起来也是张山的小辈了，加上王六的老子娘容貌实在年轻，秦五丫见着也实在叫不出嬷嬷来，故此换称了一声嫂子。

        “夫人客气，我娘家姓魏，从前在庄子里，左邻右舍的都管我叫一声魏大嫂。”魏氏腼腆的笑道。

        大历朝也有出嫁从夫的说法，只这是针对夫家族谱来说的。便如王六她娘，娘家姓魏，夫家姓王，若是要入夫家族谱便要写王魏氏。

        不过前头也说了，这种称谓也只仅仅是针对族谱来说的，平日里见面却多还是会女方的娘家姓氏，例如魏氏、魏大嫂之类的。

        这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在乡下却也能理解。比较大多数乡下，一个村子里住的都是同行的本家人，例如李家村这样的，全村八九成的人家都姓李。若是女方嫁进来要唤夫家的姓氏，便成了满村子都是李嫂子，到时候谁在叫谁家的都说不清楚了。

        清水镇，虽说是镇，镇面上也有官家的人办事，不过终也是小地方，故此称谓与乡下没什么不同，例如小桃红的娘，李氏，李氏夫家姓张，不过秦五丫却还是还会叫李氏李家嫂子是同理。

        秦五丫是个在称谓上没计较的，一贯的从善如流。见魏氏这般说了便道：“那我往后也管你叫魏大嫂。”

        “夫人顺口就好。”魏氏道。

        秦五丫点了点头直接奔主题：“魏大嫂，你可愿意到我这院子里来做事？”

        魏氏听闻能到当家夫人手底下做事，自是高兴的，不过一想到庄子里的活计便有些犹豫道：“能在夫人院子里做活，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我只那庄子里还有些活计，若两头跑怕是会耽误了夫人。”

        “无妨，柳家屯那庄子当家的已经做主过给了旁人，你若愿意来我院子里，只过两日便收拾着搬过来。若是不愿意，我也会让当家的在与你寻了旁的住处。”秦五丫笑。

        “我给夫人磕头，谢夫人抬举。”魏氏闻言大喜，忙要给秦五丫跪下。

        秦五丫哪里敢受了魏氏的礼，忙朝着蔡婆子使了一个眼色，让蔡婆子搀住了魏氏的手臂，这才让魏氏没有真的拜下去。

        秦五丫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福喜福至是签了卖身契的，原就是奴级，加之这两个小丫头年纪还小，对着秦五丫磕几个头，秦五丫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到底也不会太觉得不合适。

        魏氏就不一样了，魏氏的年纪比秦五丫整整大了一轮有余，加之魏氏从前是地地道道的农户，虽没了夫家可也是正正经经的良民没买过身的，于情于理与法都不应该朝秦五丫磕头。即便魏氏有心，秦五丫也觉得自己受不起。

        魏氏是个爽气的，见蔡婆子将她撑住了，到也没有再执意要下跪，只又笑道：

        “我家六子从前见过夫人几次，便总与我说夫人是个顶和善的。”

        秦五丫闻言抬眼往站立魏氏身边的王六身上扫了一眼，见王六依旧是一副不声不响木头桩子一样的表情，不由笑了。

        不是她不爱听恭维的话，实在是魏氏刚刚的话可信度实在太低。

        莫说以王六这样的性子会不会在自己老子娘面前夸一个只见过几次的当家夫人不说，便说王六见秦五丫的那几次可基本都没什么好事。

        且说第一次还是秦五丫问方达借了王六去李家村抢人用的，期间还不免有掐架撒泼的戏码。第二次，则是秦五丫和柳初元在面摊子上一道吃面，碰巧了被方达和王六撞到。

        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以当时方达和王六的立场来看，秦五丫的行为和红杏出墙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之后的两次碰到虽没发什么过什么事情，却也绝对不是秦五丫好脾气的时候。

        故此秦五丫听到魏氏说，王六在家里与她说‘自己是个顶和善’的话时才会有些忍俊不禁，这瞎话说的可真够一本正经的。

        果然，老实人也会拍马屁，且拍起来威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与魏氏说一会子闲话，秦五丫想着从镇上去柳家屯的脚程也不断，没的让人等到天黑也回不来家，反正来日放长便干脆先让蔡婆子送了魏氏和王六出院子。

        “夫人...夫人！”

        蔡婆子刚送走魏氏和王六，福至那小丫头便急匆匆的从偏门跑了进来，见秦五丫坐在院子外头，忙高高唤了几声。

        “大热的天，你这样火急火燎的跑什么？”

        秦五丫见福至满头大汗以为这小丫头是去外头疯闹去了便随口教训了一句。却不想福至进也不像从前那样撒娇解释，竟上来便拉着秦五丫道：

        “夫人，你快跟我走，老夫人家出事了！”

        “什么老夫人，哪里来的老夫人？”

        秦五丫被福至没偷没脑的一句‘老夫人’说的有些发蒙，张山爹娘死的早，她打进门就没见过婆婆，哪里来的老夫人？

        等等，福至说的不是老夫人出事了，而是老夫人家出事了...

        老夫人家？

        秦五丫一愣，随即猛然醒悟过来一把拉住福至便问：“你说的可是镇西的秦家宅院？”

        福至年纪小，性子又是个急的，见秦五丫听明白便又忙拉着秦五丫要往外外头跑：

        “对，就是夫人前两日待福至和福喜姐姐去住过的那个院子，外头人说，老夫人家闹起来了。夫人你快随我去看看。”

        “福至，你先别跑，先将其实与我说清楚了。”

        秦五丫蹙了蹙眉，林氏和二哥一家在镇上并没有相熟的人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去自己镇西的那处宅院闹事。

        “外头的人说是一老头，还有一个母大虫可凶了。夫人咱快去帮忙可不能让老夫人被欺负了去。”福至焦急道。

        “老头，母大虫？只有两个人吗？”秦五丫又问。

        “不是两人，有好多人呢。不过外头的人说，闹的最凶的就是那老头和母大虫。”福至道。

        难得是秦老汉和王大花找上门了？

        秦五丫脸色不可差距的冷了下来。秦大山休假的自己不多，显然前两日早就回了郊北厂坊里做活去了，而林氏和张氏不过是两个妇人来镇上居住的时间并不长，且平日里行事也是低调的紧，平白无故的又能得罪谁呢？

        秦五丫想来想去也只有老秦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这一种可能。只是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镇上的宅院在何处的？

        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罢了，不管老秦家的人是如何早上门来的，这一趟自己总还是要走的，秦大山不在家，单凭着张氏和林氏两个妇人如何能把宅院守的住。

        林氏自不必说了，没的被秦老头下出一身毛病来就不错了。张氏倒是还有几分气势，不过张氏身形苗条，加之年前才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若真要撒泼打闹起来恐怕还不是王大花的对手。

        秦五丫想了想道：“福至你先别着急，你先去前院找当家的人，问他借几个人，也不需多说，只说是我要的。记得要身强力壮能唬住人的。”

        说罢秦五丫朝着福至摆了摆手，示意福至莫要耽搁时间。随后又将站在一旁的福喜和蔡婆子两人叫到身旁道：“你们两个人先去厨房找些趁手的家伙，随我一道去看看。”

        “成！”

        蔡婆子平日里是个不善说话的，性子也绵软，不过身子骨倒是强健，现下听秦五丫开头也没推脱，拉着孩子呆愣状态的福喜就往厨房里跑。

        一时间院子里只留下了秦五丫一人。

        秦五丫微微蹙眉，还是想不明白，老秦家的人是如何发现自己在镇上的宅院的。

        不过这也是不是要紧的事，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是当初哪个可以随意被打骂贩卖却完全又不对自己的秦五丫了。

        老秦家那几个混的，若真要动了张氏和林氏一根汗毛，秦五丫也不介意让他们吃些苦头。

        秦五丫冷笑：自己不是林氏也不是从前撞墙自尽的那个秦五丫。

        特别对于秦老汉和王大花两人，秦五丫可没有什么血缘亲情的顾虑。若是重生初时，秦五丫还因着一份户籍的缘故束手束脚，而如今可真没有什么能牵绊秦五丫的了，无论是从道理上，还是大历律法上。

        蔡婆子和福喜的速度不错，不多时两人便从小厨房匆匆跑了出来。

        秦五丫抬眼看去，见福喜白着脸的手上拿了一把菜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若是细看，甚至还能看到福喜那双握着菜刀柄的纤细小手还略微有些发颤。

        蔡婆子倒镇定许多，只见她手里高举着一把平日里用来打理花坛用的长柄犁耙，犁耙前些日子才找铁匠休整过，簇新锋利，这真要是一犁耙砍下去，估计不死也得在炕躺上半个月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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