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且不说秦家宅院里的几人现在是如何的心思，张山和秦五丫二人此时却已带上大包小包坐着马车往朝青堂行去。

        待路过一家布庄时，秦五丫唤停了赶车的车夫让张山在原处等着，自己则下车独自去了布庄。

        张山对秦五丫此举虽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只原本还想问问秦五丫手里可有银钱，待后头一想，张山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所有家当加起来可都未必会比多自己娘子手里每年用在掌家的花费多。无奈的摸摸鼻头，张山心中却不免暗自盘算：

        ‘看来等下半年还是得想办法再往南边走一趟才好，要不然可不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秦五丫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想趁着出门顺道到布庄挑两块适用的布匹，张山就能想了这么多。

        因着知道张山还要回朝青堂处理事务不能多耽误功夫，秦五丫便也没在里头多逛。

        只一进门就叫了掌柜过来，快速的挑了两匹暗青色的细棉料子，又见两匹布的料子都织的十分厚实耐用，且摸上去也不算太糙手，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付清了银钱。

        其实年前张山下聘时是往秦家送过不少布料的。秦五丫从中挑了几匹颜色时兴的留给了张氏和林氏大多也都随着嫁妆带回了朝青堂。

        只是张山送的那些布匹，虽说样子都是极好看，却价钱都贵的离谱，又偏偏不耐用。

        若是秦五丫是那些个大家小姐夫人的用这些料子做了衣裳倒也体面好看，可惜秦五丫只是个闲不住的粗人。

        要是真把这些娇贵的料子穿在身上，干活走动束手束脚不方便不说，还有可能没几日就把好好的衣裳就弄花了弄破了。

        特别是一想着这时代织造业的不容易，纺织品的昂贵稀有，饶是秦五丫现在手里头的银钱不少，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对这一习惯秦五丫也自我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可待后头仔细想了想，秦五丫发现自己就是穷日子过惯了装不会土豪，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把太多钱穿着身上。

        既不自在还容易心疼，可不自己找罪受。

        想明白这些，秦五丫不由对手里的两批布料更加满意了。暗青色最是耐脏，且这料子织的又厚又结实，等改日请了做两套春衫实用不说还保暖。

        “挑好了？”伸出一手将秦五丫拉上马车，张山问。

        “好了。”秦五丫笑笑指了指手里的布匹。

        张山这才注意到了秦五丫怀里还抱着东西，是两匹暗青色的细棉料子。

        张山愣了愣，随即却嘴角不自觉的带起了笑意来。

        “在笑什么？”秦五丫坐稳，回身见张山脸上挂着笑不免奇怪。

        “无事，你这料子挑的不错。”

        张山伸手拦了秦五丫的肩将秦五丫整个人都拉到怀里，脸上的好心情怎么也藏不住。

        怪不得堂里的那些个半大小子动不动就嚷着要娶媳妇，从前倒也不觉得，现在想来才知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秦五丫没有做针线的手艺，得了满意的布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原在没出嫁时到是有张氏和林氏帮着剪裁缝制，如今到了朝青堂，便只有王婆子一个得用的了人。

        王婆子的手艺也算不错，得了布又重新替秦五丫量了身量，便寻了针线剪子回自己屋里忙活了起来。

        这年头没有缝纫机这等神器帮忙，想要缝制一身衣服颇为费事。

        好在秦五丫要的款式简单，王婆子的手艺也熟练的很，倒是只费了四五日便制出了一身。

        “姑娘试试，可合身？”

        虽然想不明白明明屋子里有许多上好的料子，为什么自家夫人不要，偏生要去外头卖了这些个灰灰暗暗的寻常料子来做衣。

        不过因着知道秦五丫的脾气，王婆子倒是识趣的没多话，只捧了制好的衣裳替秦五丫换上，见腰身处似有些紧便又问：

        “可要给夫人放宽些。”

        “不必，这样正好。”

        系紧了腰侧的带子秦五丫动了动手脚并不觉得膈身，反倒因着衣裳比寻常款式要收紧了几分的缘故，使得行动起来还方便很多，这让秦五丫十分满意。

        “那夫人再试试裳裤？”

        “行。”秦五丫点头取了裳裤躲进一侧的屏风替换了原本穿着的罗裙。

        裤子上身，大小长短皆是合适，唯独裤腿处有些宽。这到不怪王婆子量身时出了差错，只是这个时代的裳裤皆是如此做法。

        其实王婆子明显还是做的小了的，若是去外头的成衣铺子要现成的只怕裤脚还得在大两寸，生将裤子做了裙子模样才合适。

        裙裤式的款式好看是好看，行动起来也不比裙子方便多少。

        就比如说穿的人随便做个下蹲的姿势，这裤腿便极有可能应为倾斜的缘故直接倒挂下来。

        虽然在大历朝不管男女都时兴在赏裤或者罗裙下多穿一条长身的裹裤，因此还不至于走光，可到底也是有碍瞻观。

        想了想，秦五丫干脆唤了王婆子来让她仿着后世灯笼裤的做法给两只裤腿做个收口。

        这个时候还没有有皮筋之类特殊物件，不过直接加两条带子做抽拉其实也是一样的。

        秦五丫有想法，王婆子有手艺，两人忙活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一条改良版的赏裤便算彻底完工了。

        起先因为没见过这样穿法的赏裤王婆子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待见秦五丫行走了两步，便也觉得这般做极是方便妥帖。

        旁的就不说了，至少穿了这样的裳裤下厨忙活时也不怕裤腿总容易沾了烟灰。

        唯独不好的一点便是这样的裳裤可遮盖不了脚面。

        王婆子觉得自己一个老婆子倒也不怕什么，夫人却还是年轻的小娘子，这般出门少不要遭人非议。

        王婆子的担忧秦五丫也明白，虽觉得这样做有些多余，可到底还是让王婆子又依着自己的身量裁了一长条的方布。

        且在顶上缝制了两条方便捆绑的长带子。这般一来在家里便直接穿着裳裤行事，待要出门便再将方布围上全做了罗裙用。

        “夫人，我瞧着这料子还剩了许多，不如给当家的也制一件袍子吧。”见秦五丫试了新衣颇是满意，王婆子筹措了片刻，小心提醒了一句。

        王婆子不提，秦五丫自然也没往这处多惦记。此时闻言细想了片刻，又见那料子正好是暗青色的与张山惯穿的衣裳色儿也接近，便觉得妥当，点了点头。

        又从柜子里寻出一件张山的旧衣递给王婆，嘱咐王婆子照着旧衣的尺码再做的放宽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日秦五丫竟觉得张山似乎长高了一些。特别是前日里见其穿了一身练功用的劲服，更觉得袖口似乎短了一些。

        不过别看张山行事老成，算算年纪其实也不过十九出头，实岁或许连十八都没有。可不正是男生要长个头的时候？

        这般一想，秦五丫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红。

        她还真是没有做人媳妇的觉悟，出门买了料子先想着的也是给自己制衣，竟是没想过给自家男人做几身。

        得亏自己上头没有公婆看着，要不然可不得闹翻天了。

        王婆子得了嘱咐，心里也是开心。心道：

        ‘便说夫人心里头也是有当家的的，前几日不说，怕是给忙忘了的缘故。’

        张山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待四五日后得了一件簇新的袍子心里头便好似喝了蜜一般。

        当夜也不顾秦五丫如何推拒，硬是揽着温香软玉入了床榻好一通折腾。

        秦五丫前头还觉得懊恼，怒骂了几句，可待到后头失了力气便也不管了，只由着他胡闹。

        四月中旬，吴掌柜遣了店里的伙计送来一则书信，秦五丫一看竟是从云州府递过来的，下头落的印记是云州府白家特有的莲纹红印。

        原来四月初，张家府上的大夫人寿辰，特意请了云州府内几家相熟人家的夫人小姐做客，这白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内。

        因着从年前开始张家府上的糕点果子一律由余氏果子坊换成了来客居的生意，故此大夫人寿宴上所用的果子点心自也由来客居提供。

        其实味道也无非是从前的那几种，只王掌柜有心特意去铁匠铺又定了印有福寿仙鹤图样的四色模子，另做了与铺子里完全不一样的点心两百份，赶在张家大夫人寿宴前三日便派了伙计送去了张府。

        张家大夫人看着新奇应景倒也喜欢，便遣了院子里跑腿的小斯送来了上月的结算，另又给了额外一百两的赏钱。

        这事赶巧在秦五丫出嫁前夕，因秦五丫没办法出门，生意上的事也只由着吴掌柜一人忙活。至于那百两的额外赏钱自也是入了公帐的。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没成想张家大夫人寿宴当日，白家的夫人瞧见了那福寿仙鹤纹样的梨落糕，当即便觉得应景又喜庆。便在宴席上说起了她家老太太五月下末寿辰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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