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王婆子来时刚去过厨房，到是知道张氏的去处便道：“二少夫人在小厨房照看吃食，二少爷我便不知了，许与老夫人在一道也说不准。”

        “劳烦嬷嬷帮我跑一趟，我有些话想私下里与嫂子说说。”秦五丫出嫁后，这宅院自然是要留给林氏和秦大山夫妻的。

        林氏性子软弱，秦五丫怕自己即便给了她宅院她也护不住，倒不如托付给张氏，许还好些。

        王婆子算了时辰，点了点头道：“成，我这便去叫二少夫人，不过姑娘得快些才好。”

        “放心，耽误不了。”秦五丫既然已经决定好要嫁给张山了，自然知道分寸，不会故意寻了事情拖延吉时。

        王婆子得了秦五丫的保证，也没再多问，急急就去小厨房里寻人。

        秦五丫的嘴上涂抹了胭脂不好喝茶，可有实在渴的很，便只能寻了细竹签子一点一点的粘着往嘴里送，待王婆子领着张氏进屋时，才堪堪消磨掉小半口茶水。

        张氏是做过新娘子的，见秦五丫这般便笑道：“怎的用竹签子，只需寻一节芦苇来，取了两头用可不方便。”

        秦五丫一听在理，忙问：“家里头可有？”

        “厨房里有，要不我现在去与你拿。”张氏道。

        “还是我去吧。”王婆子知道秦五丫与张氏有话交代，不好再耽搁便道：

        “我去厨房与姑娘洗一节来，二少夫人且陪着姑娘说说话。”

        张氏是个聪明的，一听王婆子这话就知道秦五丫寻她来另有事情便点了点头，寻了凳子坐到了秦五丫的身旁。

        王婆子替两人掩上了房门轻不离去，秦五丫将手里的竹签子放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妹子，有话不妨直说。”张氏见秦五丫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

        张氏干脆，秦五丫也不好说一句藏半句，便只问：“嫂子可想过往后的日子如何打算？是要回村子里去，还是和二哥一起将户头落在镇上？”

        “想过，自打我醒来便日日都在想。”

        张氏浅浅一笑，容色温婉，却不知怎么的那笑意里又带了几分悲凉：

        “我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且又是妹子拉我出来的。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打算瞒着妹子。

        小宝他爷是个什么做派，妹子你比我清楚，大房那姓王的是与我有仇的，老秦家我是不打算回了的。若是回去我怕我会忍不住与那姓王的拼个你死我活。”

        “嫂子和二哥商量过这事吗？”张氏的心情秦五丫自然明白。

        “说起过的，大山他也是同意的。”张氏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大山现在每月能把来近一贯大钱，可比从前下地要挣的多。只是镇上的开销大，妹子你能不能容我们再住两月，只两月等我们把银钱存心了便另外寻了屋子租赁。我已经打听过了，去镇北寻一处小，价钱倒也不高。”

        “嫂子不必如此。”秦五丫摆了摆手道：

        “我今日便要出嫁了，出嫁从夫，往后也没有再回宅子里来住的道理。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妨让你和娘先住着。”

        秦五丫的话让张氏有些心动。毕竟她与秦大山两人才来镇上两月，挣下的银钱实在少了些，若真立马搬出去的话，只怕日子不好过。如果能继续在这处的宅院里住下去与张氏和秦大山来说自然能节省下许多。

        两人现在有了孩子，手上也没田产傍身，张氏少不得要考虑的多一些。不过张氏虽有些意动，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想了想便道：

        “这宅院是妹子挣下的家当，理应随着妹子当陪嫁的。”

        “这自然是我的陪嫁，我也没说过要将这处宅院送与你们。”秦五丫笑了笑：

        “我现在挣钱虽比从前多些，可要在镇上置办一处好的宅院可也不容易。说来这屋子我自个儿住的时日也未必比你们多多少，现下说送就送我也没这般的大方。

        不过我虽不会把宅院白送了你们，却也没想过另再租赁出去，既然如此你和二哥放心住着就是，省的白白闲置了。”

        “那...那我把些租钱给妹子？”

        张氏的脸红了红，有些小心的问道：

        “只是你二哥还挣的不多，可能先给的少些？”

        “不必了。”秦五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差这些银钱，只我另有一件事要托付嫂子，希望嫂子能应下。”

        “妹子且说，我一定应下。”张氏的脸又烧了烧，不过这次并没有再推脱，只郑重的应下。

        秦五丫的这处宅院不小，若真要把租钱，张氏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以秦大山现在的收入，每月最多拿出三百文来已是很了不得，这也是张氏前头觉的烧脸的缘故。

        每月多拨出三百文与他们一家子来说已是不容易，可若真要用这些银钱在镇上住屋子，别说在是在镇西这样的好地段租赁一处大宅了，便是去镇北也顶多能借下个少大点单间罢了。

        “若是我娘不想回李家村去，便劳烦嫂子帮着照看一二，我往后许不会常来这里。”

        秦五丫知道张山在县城里置办了宅子和产业，想必是在镇上待不久的。若是往后张山有心将朝青堂迁走，到时候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走。

        “妹子说的哪里话，照看爹娘原就是你哥和我的事。妹子是出嫁的姑娘，娘家的事情没有要你来操心的道理。”张氏忙道。

        张氏虽不想回老秦家住，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不孝顺林氏的。毕竟她出事的这些日子里，都是林氏每日仔仔细细的照看着。

        张氏从前的心肠虽硬了几分，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林氏待她的好，张氏何尝没有看着眼里。

        说实在的寻常人家只有做人儿媳的伺候婆婆的道理，像林氏这样会和声和气这样善待媳妇的婆母只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想着张氏便又补了一句：“妹子你放心，我娘家离的远，想是往后也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如今我便是将小宝他奶当作我亲娘来看的。”

        “嗯。”

        秦五丫点头想了想又道：“若是我娘想回去了，嫂子也不必拦着，随着她的意思就是。

        只是我有一句话且挑明了说，这宅院我愿意给嫂子和二哥住，也愿意给我娘住，却不想再有旁人进来，嫂子可明白？”

        “这是自然。”

        秦五丫话里的话说的清楚，这张氏如何听不出，当即应下，咬了咬牙冷笑：

        “若是姓王的不不寻来倒也罢了。若是寻来，便是谁要进门都得吃我一顿扫帚。现下不再村子里，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大房若是来硬的，我便去寻官去，定不会让她好过。”

        “嫂子清楚就好。”

        王大花虽是贪婪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秦五丫倒也不怕她闹，其实秦五丫真正担心的人是秦老汉。

        毕竟大历重孝，已经到了不讲道理的地步。

        说句不好听的老子动手将儿子打死，官家也未必会管，但若是儿子对老子动手，哪怕就是划破个小指头若真闹大了，这儿子也得吃官司。

        儿子都是如此了，那么一个嫁进门的儿媳妇自然更没有地位可言。

        若是这宅院有一日真被老秦家的人摸到了，只王大花一个人，秦五丫相信张氏自然是不会忍让的。不过若是那老头子也上门了呢？秦五丫却也不知张氏是不是真的能拦住。

        这些话秦五丫并没打算和张氏细说，只想了想从摆在身前还未被王婆子收拾进去的妆奁里取了一支素银的簪子和两张面额为十两的官票递给张氏：

        “这些嫂子收着，孩子还小，莫要委屈了。”

        “这什么使得。”

        张氏不敢收，秦五丫肯白让她们一家子住在这般的宅院里，张氏心里已是感激，怎么好再要秦五丫的银票。

        “没什么使得不使得的，这银票我也不是给你和二哥的，是给小宝的。嫂子放心收着就是。”

        秦五丫笑了笑又嘱咐了句：“

        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嫂子也不要一人扛着，遣个人去来客居找吴掌柜，或者去朝青堂找方达也是一样的。”

        “嫂子明白的。”张氏微微红了眼睛。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王婆子来时隐隐听到院子外似隐隐传来闹腾的吹打声，便忙喜着脸走了进来。将洗净的芦苇管子递给秦五丫道：

        “姑娘先抿口茶水润润，可不能喝太多。今日事长，茶水喝多了，许会不方便。”

        “嗯。”秦五丫点头接过芦苇管子吸了口茶水，含了一会儿，感觉嘴巴不再那么干涩了这才吞咽了下去。

        听说这边的新嫁娘得等到入夜洞房前被新郎挑了帘子才能正常吃喝出恭，即便王婆子提醒，秦五丫也不敢多喝，要不然得憋上一正天，滋味可不少受。

        “我替姑娘先将盖头盖上？”王婆子取了鸳鸯红盖头问。

        “不必了，等下到了前厅再盖也一样，免得路上不好走。”这时的宅院门槛做的极高，平时走路都得小心着，跟何况盖上红盖头，秦五丫可不想出嫁前摔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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