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丫头，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拿了银子从屋里头出来的里正媳妇看到院子里的秦五丫捂着抠鼻低声无主的抽泣着心头便跟着柔软了：

        “丫头，莫要害怕，有你张婶子在，有你里正伯伯在，秦家的那帮狗东西不敢欺了你去。

        咱们今儿个就把账和他们算清了，往后路归路桥归桥，咱们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只要有你张婶子一口吃的定不会饿了你的。”

        秦五丫抽泣着接过张婶子递过来的拍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双眸中原本的无主和不安也在这一刻被抹去，剩下的只有决绝和坚定。

        张婶子的话让秦五丫感动之余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可能性，却是能让自己和老秦家脱离关系一劳永逸的法子。

        想着秦五丫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扶着里正媳妇道：“婶子，五丫有钱，五丫身上有钱。”

        说着秦五丫就从怀里掏出了包裹好的十两银子道：“十两银子五丫已经准备了，只是五丫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五丫，你哪来的银子！十两这么多，你是怎么得来的。”

        见到秦五丫手里头的银子，李德顺和张氏都是一惊，随即李德顺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色，脸也跟着黑了下去：

        “五丫，你说你是不是去问你四姐要银子去了？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五丫是那种人吗？”里正媳妇见自家老头的话越说越不对了忙出口打断道：

        “五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会去找她四姐要银子，早前她能当着我们的面往门牙子上撞吗？她用的上寻死路吗？”

        听自家媳妇这么一说李德顺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瞧着秦五丫的性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不过短短一个月她手上怎么来的这么多银子？

        “五丫，你和婶子说说，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知道自家老头子心里头还有疑惑，里正媳妇便拉着秦五丫的手小心的问道，深怕刚刚李德顺的话刺伤了秦五丫。

        秦五丫知道李德顺和张氏是怕自己狗急跳墙去勾栏胭脂巷里找自己的四姐借钱，也怕自己不管不顾的就跟了秦四丫卖了身子当坏了清白。当下感动之余也隐隐替秦四丫觉得委屈。

        其实从头到尾秦四丫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她唯一做错的事情不过是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本应是最委屈最不甘的人到如今却成了谁也轻瞧一眼的女人。

        可秦五丫知道她如今不能出口替秦四丫辩驳，因为在这个世道没人回替进了勾栏院子的女人抱不平，哪怕她不过是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知道张婶子和李里正都是好人，五丫也怕他们担心便将自己如何从西山上采摘了野生山耳又拿去镇上贩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只是唯独将做果子酱的事情给瞒了下来。

        倒不是秦五丫怕张婶子和李德顺会贪墨了她的那点银子，而是秦五丫怕自己说不清楚反倒让张婶子起疑担心不如等往后日子好过之后再慢慢与张婶子说就是。

        李德生和张氏虽然对秦五丫的说法有些怀疑，可也想不出有半分不对的事情，又瞧着秦五丫确实说话做事都比早两年妥当大方是个有出息的样子，这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一半了。

        “五丫，你刚刚说，求我们一件事，是什么事？你张婶子没什么本事，但能帮你的一定帮。”张氏拍了拍五丫的肩膀把她拉进了里屋，又替她倒了水，意思是让她慢慢讲。

        秦五丫此时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到注意，她想的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彻底跟老秦家断了关系，算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且依着秦老汉和王氏的贪财性子，只要自己费些银子倒不愁他们不答应。

        可如今唯一的难处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和李里正和张婶子说，毕竟这对于她们来说太突然了些。

        见秦五丫有些局促不安，张氏知道她是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便轻声安慰道：

        “五丫，不满你说，你梨花妹子性子跳是个不稳重的。可你却是个好的，我虽是真心的把你当我自个儿的闺女一般的看，却也是有私心的。

        我就想着你和梨花要好一些，等以后出了嫁也能互相来往互相扶持。梨花不懂事，在家里胡闹有我们护着也不是个大事，可就她的性子以后出了嫁少不得要受委屈。

        张婶子看得出你比旁的丫头要懂事聪慧往后张婶子也是私心指着你能多帮衬着梨花一把，让她跟着你学学，也好慢慢的懂事起来。”

        “婶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五丫哪里会不知道你是真心的再帮衬我，却还要说的好似图我什么是的。”说着五丫的鼻子又一酸：

        “婶子，我家里吃饭的人口虽多，可却没有能换心的人。我的两个姐姐都是好的，却被那姓王的害了个家破人亡。

        婶子你就当我心恨也好心死也好，在我眼里，秦家的那些个人早就不是我秦五丫的亲人了。

        可我却是真的知道婶子您对五丫的好，五丫也真心的梨花妹子当我的亲妹子一样看的。婶子你就放心，往后梨花妹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断断没有让她白白吃亏的道理。”

        “这便是了。”张婶子一笑道：

        “既然都这般了，你又有什么话不能对我们开口的？不妨坦坦白白直接说了就是。”

        秦五丫哑然，原来张婶子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呀。秦五丫用手掩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可眼角确实一片湿润：

        “婶子，那我就和你直说了。我想彻底和老秦家断了关系，不是搬出去住这么简单。我想彻底把自己的户籍从老秦家扯出来。

        往后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生死富贵各不相干。”

        “婶子，求你和里正伯伯收了五丫吧。”

        五丫深深的吸了口气跪倒在地上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氏磕头道：

        “婶子，五丫真的是没别的办法了，求你和里正伯伯去和我爹说说，就说收了我做女儿，这十两银子就是给他们的卖女儿的钱。”

        “五丫，你在胡说什么！你爹娘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平白把自己养大的女儿卖给别人的道理。”

        张婶子慌了神忙把自己的男人叫了进来又把五丫与她说一股脑儿的都倒给了李德顺，听的李德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五丫这孩子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五丫，我和婶子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懂事的，怎么现在去说出了这样不懂事的话来？”

        “里正伯伯，张婶子，五丫不是胡说，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想这般劳烦婶子。”说着秦五丫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

        “有些话说起来不好听，可捂在心口却更像刀割一般的难受。五丫当他们是我爹是我嫂子，可他们却未必真把五丫当女儿当妹子，若是年岁小的时候能卖的出去，怕是我爹也不会留着我到现在。

        后头的事情你们也瞧见了，也不是没有好人家老求娶过五丫，可他们嫌人家的聘钱给的少，到后来更是为了十两银钱的聘钱，宁可把我嫁给疯子傻子，却从未有半分想过五丫往后还否能好好做人。

        想来他们是不会去想了，要不然，我三姐和四姐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五丫....”张氏听着不由一阵心酸想出言安慰却被秦五丫接下来的话打算了。

        “婶子，伯伯，你们就当是五丫不孝吧。不过都是卖出去换银子，不过都是换十两银子，与其不知道将来他们又把我卖给傻子还是老头，不如就让五丫自己买了自己。”

        “你这是要立女户？”张氏有些傻眼。

        “不是。”秦五丫无奈的摇摇头道：“婶子，五丫知道父母哥嫂若是还在世，五丫一个小女子不能单独开女户，可五丫却是能过户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李德顺有些明白过来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瘦弱老实却实在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若是你们愿意，就拿着这十两银子把五丫买了做女儿吧，把五丫的户籍从老秦家迁出来。”

        话都说道了这个份上，秦五丫也顾不上别的了，厚着脸皮磕头道：

        “五丫是个没能耐的，现在还不能夸下海口说能好好孝顺婶子和伯伯，可五丫自己能赚银钱，能养活自己，不会让婶子和伯伯多费心思。等往后五丫有了更多的银钱也定是会好好孝顺伯伯和婶子的。”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你里正伯伯和婶子我是贪图你银子的人！就是你往后天天来婶子家吃饭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张氏见秦五丫越说越不像话当下就唬下了脸来。

        “唉，你这丫头。”李德顺见秦五丫的话都说道了这份上也只能摇摇头道：“我和你婶子不是怕你贪墨了家里头的东西，也不是怕给自己惹麻烦。确实怕老秦家不答应。”

        “不会的。”五丫的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旁人或许会不答应，可我爹和我嫂子却都是把钱看的比命还重的人，为了银子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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