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老汉与那王大花的想法其实也相差无几，无非是觉得能将那丫头赶出去，又能得了银钱，那管她是嫁出去的，还是被赶出去的都一样。

        若说有区别的地方，无非是还想争个面子。秦老汉也不傻，知道今天的局面只要不再丢脸也就算好的了。想起刚刚村里人的矛头都是指着自家的大儿媳妇王氏，也无人再说自己。

        又见眼下这么多人与那丫头求情，而里正的神色，也是打算答应的模样，秦老汉便想着顺了那丫头的意思，也算两全其美。

        五丫在自己的房间内收拾着东西，而王氏却在门口死死的盯着自己，五丫自然知道，这王氏是怕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夹带私逃了。

        只是她也不想想，就老秦家这种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夹带的，即便是又，谁又会傻的现在当着她的面夹带，早在前几天便偷偷拿出出去，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五丫现在心情好，也不想与她计较，反正以后子在也不用看到这张让人恶心的嘴脸，就让她在得瑟片刻吧。

        事情到了这般程度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五丫心下舒心，将几件寻常换洗的旧衣服收进包裹里，又拿出了里正写给自己的文书看了一边，虽然上面都是繁体字，且语句生涩，五丫并不能全然看懂每一个字，不过大致意思还是猜的到的：

        大概就是秦五丫从今日起搬出老秦家单过，且要在一个月内，凑足十两银子送至秦老汉手中，而秦家各人均不得擅自干预秦五丫的婚事。若是秦五丫赚不得十两银子，便在一月后回到老秦家，由秦老汉确定其婚事。另外各自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可去里正处来说明。

        文书一式三份，由里正李顺全亲自出面书写，秦五丫与秦老汉各自俺了手印。五丫保管一份，秦老汉保管一份，另一份则留在里正处，这形式倒像是现在的担保合同，很是公正，五丫当下心里也就放心了。

        说实话五丫能收拾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和一两条头巾裹裤外，也是收无可收，将手里头的包裹紧紧的打了两个结背在身上，五丫便不理会王大花的疑神疑鬼，自顾自的出了房间往正屋走去。

        她是去与林氏道别，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自己这个便宜娘，大概是自主意识太强的关系，见不得这样懦弱没主见的妇人，护不住自己，也毁了自己的子女。

        可是林氏毕竟是自己这幅身体的亲娘，于情于理，自己都是要告别的，至于秦老汉，那就一起顺便了，省的将来，他抓着这件事情四处说自己不孝。

        正屋里，秦老汉黑着脸半躺在炕上抽着旱烟，见五丫进来，看了一眼，便撇过脸去，大致是不想与五丫说话。五丫也不在意只是看向林氏。

        林氏看到五丫很激动，想下炕来，却见秦老汉重重的咳了两声，便又吓的不敢动弹，只是颤抖着双手，不停的抹着眼泪，那双浑浊的双眸满是无阻绝望的看着五丫，却说不出话来。这般懦弱的样子看上去与从前如出一辙，半点没有白日里与王大花对峙的勇气。

        软包子果然还是软包子，懦弱了一辈子了，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改过来的。

        五丫心中叹气，不免又为那秦家的三姐妹感到悲哀，虽说瞧不起她们本身的弱懦，可是想想却也是十分的无奈，真要怪她们自己吗？其实也怪不得。

        世道就这样，女人家本就命苦，若是碰上个好爹娘也就罢了，可是碰上的确实秦老汉林氏这样的，再加上一个秦大壮一个王大花，她们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一个穿越来的现代女性又跪又哭又磕头的，也不过只能为自己争取到这样。

        秦老汉不说话，林氏只知道哭，五丫的心也在这一刻越发的冰冷，她重重的朝着两人磕了三个头道：“爹、娘，女儿不小，就此与二老告别，望二老保重身体，等来日女儿定会孝顺你们的。”

        “五......丫...丫头...”林氏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梗咽的难以开口。

        五丫也不犹豫，磕完头，讲完该讲的，便自顾自背着包袱走了出去，不再回头看一眼，五丫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她怕回头看到林氏的样子自己会心软，虽然自己心里怨她，怪她，甚至有些恨她，可是却依旧看不得她这般绝望却有软弱的样子。

        出了老秦家的院子，泪水还是没有忍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五丫伸手抹去，装作什么都没有一般，加快了脚步。

        白日里里正媳妇张婶子便让自己夜里去她家吃饭，五丫原本不想去的，可拗不过里张婶子再三邀请，便答应了。

        五丫知道这是张婶子再给自己撑场子，做面子，免得被一些无事生非的人乱嚼舌头。五丫心下感激，便想着先上山一趟，将那山药果子拿些下来，等下去里正家时，可以送与里正媳妇。虽然东西不算好，可是现在的自己也着实拿不出什么好物件来了。

        好在天公作美，眼看着这两天的天气也是下不得雨的，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事情，昨日上山前自己也确实太过冲动了，竟然顶了一块油布纸就敢将那东西都放于那里，要是下一场大雨，别说那油布纸能不能顶得住，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遇水也足以将自己那点家当都毁了。

        眼下耽误之际还是得赶紧赚钱才行，至少要请了村人帮忙打个木棚子才行，不过转念就五丫便发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李家村的人对西山的忌讳的很，又有谁会上西山来，给自己搭棚子？若是哪天有了，自己才是真的倒霉了，毕竟西山是目前自己唯一的财路和生机。

        不过眼下想这多也是无用，五丫无奈的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如今自己只能求快些赚得钱来。

        白日里自己虽然说的信誓旦旦，可是真如了自己所愿将自己分了出来，才想到这十两银子赚起来是有多难，一个月赚够十两，自己当时真是抽风了，才会这般妄自菲薄。

        自己穿来这个世界不过才三月有余，连着巴掌大的李家村都未走出一步，哪来的这么大自信，居然开口就要赚的十两银钱，自己难道是被那些古装电视剧动不动打赏黄金百里白银千两的给冲昏头了吧。

        五丫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王大花脑子被驴踢了，眼下看来是自己才是被驴踢过的那个。

        虽说心事重重，不过五丫脚程却是极快的，不多时便走进了西山深处樟树林内，自己搭的那个小棚依旧在那里，五丫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连带着身下脚步也轻快的许多。

        见天色还算早，五丫嘴里哼着走调的小曲，手上飞快，用老藤随意的编制了一个小兜篮子，老秦家的背篓自己是再也用不来，也就只能先自己动手凑活些。

        这个兜篮子五丫是用着前世编制手指围巾的手法编制的，虽然极其不牢靠，且相貌抽象，不过好在容量还是够大的，装些昨日采摘下来的山药果子还是够用的。五丫贪心摘的实在不少，给里正家的装了篮子，竟然还能给自己留下一小篮，着实也是意外之喜。

        收拾了东西，五丫这才拿着一篮山药果子，又顺路摘了两个野桃子下了山，回到了村子里。

        现在正是村子里做夕食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厨房上都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等五丫走近些，路过几家稍许富裕的人家，还能闻到些许味，一日喂食的五丫顿时觉得腹中一阵翻滚，原先还没多少觉得，现今却已经饿的发昏。

        里正家离的近，白日里才去过一次，五丫记得清楚，熟门熟路的没一会儿便到了里正家的院子，却见张婶子正在院子里张望，一见到五丫，便急着跑出来来过五丫的手道：“五丫呀，可把你盼来了，张婶婶还以为你拉不下那个脸面不好意思来吃这顿饭呢。”

        秦五丫有些歉意的低头，柔声道：“五丫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婶子的好意，五丫心里头明白。”

        里正媳妇一听这话一愣，随即便拍了拍五丫的手背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婶婶果然没看错，也没替你白争这一次。”

        “谢谢婶婶也谢谢里正伯伯，五丫若有朝一日，能过上好日子，也定然不会忘记今日张婶婶李伯伯给五丫的恩德。”

        “傻孩子，说什么呢？赶快进来吃饭。”里正媳妇心疼的摸了摸五丫的头，便招呼道。

        五丫也不再作，笑着称事又将自己的一篮子山药果子拿了出来：“张婶婶，五丫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篮山药果子是五丫在西山里头摘的，您放心，这东西没毒，五丫吃过几回，拿来炒了，蒸了味道都是极好的，五丫听镇子里的大夫的大夫说，这东西吃了对身体也是很好的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有毒没毒的，我还怕你会害我不成，你拿来的自然是极好的。”里正媳妇笑嗔道，转而又将那篮子推了回来：

        “五丫呀，婶子知道你孝顺，只是你如今日子也难过这么一篮子，怕是费了你不少功夫摘的，便自个儿留着吃，婶子家有的是吃食，你不必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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